一顿饭,四个人吃的默默无言。

我特别留意了一下钟叔,钟叔正爱犊深切的望着钟子天,子天却面无表情的扒着饭,我怯怯的看了一眼父亲,父亲正好也在看我,浓眉压眼带着怒意的瞪了我一眼,这顿饭我吃不下去了。

“我吃饱了,我去上个厕所。”我放下了筷子,逃也似的离开了餐桌,上完厕所出来拐了一个弯,就撞上父亲愤怒的眼神。

“说!”冒火的一个字从父亲口中爆发而出

我一脸莫名的看着他:“说……说什么啊?”

“你是不是和子天恋爱了?”

“没……没有啊……”我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睁眼说瞎话。

“啪”的一声脆响,父亲甩了我一个耳光丢给我一张单子就气呼呼的走了。单子飘落到地上,我捡起来一看,居然是通话记录,满满一页全是钟子天的名字!

我先是气愤,父亲居然调查我的通话记录!气愤之后是茫然,这是父亲第一次动手打我……

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麻木我的神经,模糊我的视线,我怔愣的站着,眼神涣散的看着父亲消失的背影,心里泛上阵阵酸楚。

我负气跑出家门,在马路上闲荡了一阵一屁股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对着来往的车辆发呆。

有人在我旁边坐了下来,温柔的扳过我的脸,在我火辣辣的脸颊上轻轻的印上一个温热的吻,然后把我揽进怀中。

“哭出来吧……”

我抬起头,接触到的是一对闪亮的充满心疼与不忍的眼睛和一张深度内疚的俊脸。哭?说实话我是觉得委屈,是想哭来着,但被他这么一说我反而不想哭了。

“你看到啦?”

“恩,不止看到,我还都听到了。”

我离开他的怀抱,仰起头任午后的冬日寒风肆意吹乱我的头发。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到了我眼前,我看了一眼,咬着嘴唇,愣着。

“发什么呆啊!还不拿去?”他见我不动只好拉过我的手,把盒子塞到我手里:“打开尝尝,看看喜不喜欢?”

我看着盒子,依旧像个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钟子天眯起眼睛,打眼缝里看着我:“怎么,怕我下毒?”

我瞥他一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

盗字未来得及说出口,我的嘴里就被硬塞进一块软绵绵甜滋滋的蛋糕,钟子天真是霸道的可以啊

!看样子如果他要毒死我,我还拒绝不了呢。

“味道怎么样?”他问。

“还不错。”我一边嚼着一边好奇的说:“怎么无端端的给我吃蛋糕啊?难道今天是你生日?”

“只是……还不错?”钟子天看着我,眼底闪过一丝惊愕:“你难道就没吃出一种特别的感觉?”

“不就是巧克力蛋糕吗?还能有什么特殊的感觉?”我对他眨了眨眼。

“爱的感觉啊!”钟子天皱了皱眉:“你真的……吃不出来?”

“你吃块蛋糕还能吃出爱的感觉?”我像看怪物似的看着他:“你果然不是人类,反正我只吃的出来巧克力和奶油的味道,要说感觉嘛……恩……一个字,甜。”

钟子天闪亮的眸子一下子隐了下去,表情失落的说:“我告诉你这可不是一般的巧克力蛋糕,它叫提拉米苏。”

“提拉米苏很特别吗?”我仰起脸看着他。

“难道你没听说过吗?二战时期,一个意大利士兵即将开赴战场,可是家里已经什么也没有了,他的妻子为了给他准备干粮,把家里所有能吃的饼干、面包全做进了一个糕点里,那个糕点就叫提拉米苏……”

钟子天停下来偷偷瞄了我一眼,见我听得津津乐道,不由得提高了兴致:“每当这个士兵在战场上吃到提拉米苏就会想起他的家,想起他心爱的妻子,所以提拉米苏有‘带我走’的含义,带走的不只是美味,还有爱和幸福……”

钟子天说着说着脸上就洋溢起一抹幸福的微笑,难得看见他脸上有这样温暖的表情,我也莫名的被他感染了。

我正在细细咀嚼,慢慢品味故事里的浓浓爱意和“带我走”的意境,手里的蛋糕就被夺了过去。

“我是看你刚才没吃多少饭,怕你饿肚子特意开车去买的,既然你吃的这么勉强就别吃了。”钟子天诡异的扯了扯嘴角,黑眸里泛着矫情的目光。

我怨恨的瞪去一眼:“谁说我吃的勉强了?拿来

!”

“那你告诉我,有没有吃出爱的感觉啊?”他把我吃到一半的提拉米苏高举过头,仗着他的身高优势欺负我拿不到。

就这样我在路边堂而皇之的和钟子天打闹,这一刻,我抛开了心中的不快,而他也暂忘了仇恨,对我展露着人畜无害的笑颜。

那一刻似乎让我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我仿佛看到了童年时那五彩缤纷的轻气球,可是轻气球飘到高空“啪”的一声炸裂了。

快乐太短暂,我好想一不小心就和他快乐到白头,可惜只是想想,只是一个梦,而梦就像童年的轻气球,炸裂破碎是它的宿命。

我不可能在路边和他嬉闹到白头,我总归是要回去的,也始终要面对父亲。

一阵冬风袭来,擦过我的脸庞,寒意沁入骨髓,我不禁哆嗦了一下。

“我要回去了!”

我站起身摸了摸裤袋,掏出陪伴我多年的小猪钥匙扣丢给他:“谢谢你的提拉米苏,礼尚往来,这小猪送给你。”

“我送你啊。”他站起身来。

“不用了!”我的情绪伴随着寒冷的冬风抑郁萧瑟,我朝他挥了挥手,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推开家的大门,迎来父亲焦灼的目光,父亲张了张口还没发出一个音我就先声夺人,免去了他的担忧与不必要的追问。

“我哪儿也没去,就在附近的马路边坐了一会儿。”

“脸……还疼吗?”

父亲关切的问候让我情不自禁的落下泪来,我摇了摇头:“不疼了,不疼……”

血浓于水,所有的委屈与怨恨顷刻间灰飞烟灭。

父亲坐进了沙发里,我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坐到他对面:“爸,妈妈她为什么要离开我们?她现在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