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季节,无数片金黄的叶子在秋风的吹拂下,脱离了大树的怀抱,在空中静静地盘旋着,在风中轻轻地飘动着,就像一只即将离世的蝴蝶在空中飞舞,最后以优美的弧线簌簌地飘落在地上。

女子瘦弱的身影静默的站在落叶凋零的树下,沉静的背影中透着一丝落寞。小脸儿微微低垂着,盯着远处的某一点,不知在想些什么。一阵风伴着枯黄的落叶再次吹过,长青站在门口看了许久,这才迈着步子走了过去。

他的姑娘不仅长大了,也变得开始有心事了。低垂的脸颊有着这个年纪难掩的美丽,却也带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一丝惆怅。

“烟儿,你还在怪师父吗?”青烟站在此处便能看见远处起伏绵延的山脉,深秋时节,原本青绿的山色也开始慢慢变的枯黄,在远处看过去,带着些秋日独有的魅力,金黄而又让人惋惜。

身后低沉好听的男声缓缓响起,青烟的背影一滞,须臾后,瘦弱单薄的小身板挺了挺,女子清脆又带些湿润的嗓音缓缓开口,“不怪的!”

不等长青开口,继续说道,“一年前,我日日盼着师父来时,师父却没来。那时,心里恨死了师父呢,我还以为你已经将我完全忘记了呢,呵呵……”

这句话听在长青的耳里,心里莫名的感觉到一阵酸涩,她到底是怪他的,他让她失望了!

也许,随着岁月的变迁,她已经长成了一个**坚强的女子了,已经不是那个半夜会趁他不备,偷偷爬上他床的小女孩了。他们之间再也不会像以往那样亲密了,她也不会再对他说心里话了。

他在山上住了这么多年,一直都觉得平安喜乐、岁月静好。然而,没有青烟的这几年,他夜夜难眠。原来,这个有些野蛮不讲理的女孩子,已经渐渐融进了他的生命里,陪他度过了那么多岁岁年年。

他原本以为,今生都不会再与这个女子有任何的交集了,她以后的生命里会出现形形色色的人,却再也不会有一个他。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这些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他的姑娘,想着他的姑娘现在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好好照顾她。说来有些惭愧,这么多年,就像青烟说的,一直以来都是她照顾他,而他却没怎么关心过她。

他有些后悔了,他对她的思念从未停过。所以,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阳城的城门口了。他生来便是个淡漠疏离的人,何曾做过这般不理智的事情。

他的情绪总是因青烟而牵动,因她而喜,因她而悲。他却甘之若饴!

“呜呜……师父是个大坏蛋,我以后再也不要理师父了!”女子呜咽的声音打断了长青的思绪。这一声声小猫般的呜咽,就像有只小肉爪子挠在长青的心里似的,很是瘙痒难耐。

小姑娘站在离他不足一尺的地方,背对着他拽了袖子擦了擦眼睛,背影一抽一抽的,看起来还真有些可爱。

长青不厚道的表示,他现在的心情忽然变得很愉悦了!

他强忍着笑意,将女子瘦弱的小身子翻转过来,伸出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微弯着擦了擦女子眼角的泪珠,脸上满含笑意,“怎么还像以前一样爱哭鼻子,也不怕旁人见了笑话。”

真好!他的姑娘并未改变!

“哼,让他们……他们笑去吧,反正我又不在乎。”青烟抽抽搭搭的说着,就着长青垂在她脸侧的袖子,低着脑袋蹭了蹭眼泪。

“你怎的还是如此,师父的衣服又被你弄脏了。”长青有些无奈,不过心里却是很欣慰的,至少他的姑娘没有因为这几年分离的岁月而与他疏远。

“那有什么关系,不是有我给你洗嘛。”青烟说完一头栽在长青的怀里,小姑娘垂着脑袋在长青的怀里拱来拱去。

“真好!还能再看到师父!”小姑娘喟叹了一声,伸着细长的胳膊将长青抱了个满怀。

“是啊,真好!“长青低头摸了摸青烟的小脑袋,忍不住在心里松了口气。

时光荏苒,苍茫岁月,他的姑娘还在原地等着他,这便已足够!

两人站在院子里,伴着秋日的落叶在空中翩翩起舞,落日的余晖照耀在这一方小院里,给两人的背影镀上了一抹金黄。画面里的两人静静的相拥而立,美好得让人落泪。

“师父,你还走吗?”

“不走了……”

今日,青烟一大早便早早的醒了,急急忙忙的洗漱完,不顾蓉儿在身后一声声的叫唤,小跑着去了东厢房。

随着一声轻响,东厢房的门便被一脚踹开了。长青静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家小徒弟这爱踹门的习惯怎的还没有改。

“师父,原来你还在啊,嘻嘻……”小姑娘满脸笑意的走到长青的面前,一脸傻笑的直盯着他看。

“洗漱过了?”青烟的额前刘海湿漉漉的,长青见状,取过身旁梳妆架上的干帕子,将青烟拉过去在椅子上坐好,站在她身侧抬手擦着她湿湿的刘海。

“嘿嘿,我过来得急,忘记擦干了。”青烟吐了吐舌头,一脸自得的坐着享受着长青的服务。恩,师父以前都没有这么温柔的,难得一次,她一定不能放过了。

“你呀,怎的每次都是这种风风火火的性子。”

“我怕师父又不见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长青的手一顿,眸子里闪过一抹晦暗,紧接着继续给青烟擦着刘海。

“师父以后不会再骗你了!”

“是吗,那你得发誓,若是再骗我,就……就变成小狗!”青烟晃了晃小腿,不安分的坐在椅子上动来动去,一双眸子水亮水亮的,水润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长青。

“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让长青这么一个斯的人去发这种誓,还真是……有些为难人!

“嗯哼!师父一点诚意都没有,不喜欢你了!”长青今日这般好说话,青烟倒有些不相信了,一脸傲娇的扭了头。

长青将湿了的帕子放在了梳妆架上,微蹲下身,看着青烟的眼睛,“师父是说真的,以后我不会再骗你了好不好,恩?就再信我这一回。”这一声“恩”尾音上翘,百转千回,听在青烟的耳朵里,只觉得浑身酥了酥,小姑娘忍不住红了小脸,师父太讨厌了,竟然使用美男计!

吃早饭时,又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插曲。

林天歌一向是陪着青烟一起吃饭的,长青来了自然也是不例外的,丝毫没有当了电灯泡的自觉。仍像以前一样,紧挨着青烟坐下,时不时的给青烟加个菜舀勺汤。

李诗韵这下是彻底的不乐意了,人家师父都来了,林哥哥怎的这么不识趣。而且林天歌从来都是给青烟夹完菜后,便直接忽视了她眼巴巴的眼神,径自当做没看见。

以前她虽是心里窝火,但还不至于感受这么明显,这会儿人家师父都来了,林天歌还是如此,李诗韵便有些不高兴了。

怒气冲冲的坐到了长青身旁,抬眼看了看对面的林天歌和青烟,夹起一筷子菜便放到了长青面前的瓷碗里。

“长青哥哥,你多吃点儿,不够我再给你夹!”那声音要多嗲就有多嗲。

长青动着筷子的手一顿,刚准备开口,已被青烟抢先了一步,“喂,你筷子上的口水那么多,让我师父怎么吃嘛!”

“你……你才有口水,吃个饭还要别人夹菜,又不是手断了!”说着又往长青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菜。丝毫没觉得这一行为也暗地里表示着长青也手断了。

李诗韵这有些挑衅的行为,看在青烟就是*裸的宣战。青烟扔下筷子“蹬蹬蹬”的跑过来,端起长青面前的瓷碗,就将碗里的青菜连着米饭一起倒在了院子里。

“你!”李诗韵本是窝着一肚子火,这下是彻底的被青烟这一动作给点燃了,二话不说推了青烟一把,直推得青烟后腰嗑在了桌沿上。

青烟也是恼了,两个小姑娘互相推搡着,大有要干一架的趋势。

“烟儿!”长青厉声叫了青烟一句,拉着青烟远离了李诗韵。

“你怎的这么不懂事,这行为是一个姑娘家该有的样子吗!”长青和青烟在山上待了这么多年,一向是简朴惯了,青烟当着他的面将这一碗白米饭随手就给倒了。长青便有些接受不了了,难道她这些年还在山下养成了这般浪费的坏毛病?!

“你……你骂我!”青烟却是完全不这么想的,她只觉得委屈。长青以往虽是骂她,但神色却从来没有这般严肃过,而且他还当着李诗韵的面批评。明明是李诗韵先推她的,她才还手的。

小姑娘一脸的委屈,眼圈立马就红了,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我讨厌师父,哼!”说完便扭着身子跑了出去。

李诗韵呆了呆,缓缓的坐下也不敢再说话了。咳咳,她怎的有点心虚呢!

不过,她和青烟吵来吵去,大家一向都习惯了。这青烟的师父还真是有些多管闲事啊。

好吧,这下,长青的这一举动彻底的被两姑娘家嫌弃了,而他本人还不自知。林天歌见惯了两人闹腾,对此是一向不管,这会儿仍是自顾悠闲的坐在饭桌上吃饭,只是神色不明的抬头看了眼长青。

林天歌自古吃着饭不说话,长青脸色沉静的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气氛沉闷的有些尴尬。

李诗韵坐了片刻,越发觉得不自在了,心里虚的很,眼角频频的看向长青,“那个……青烟师父,我……我和她闹着玩的,我们一向如此,你别生她的气啊!”

说完顿了顿,见长青仍是不开口,这才有些坐立不安道,“你不去找她么,她肯定跑到西苑的小亭子里了,那里有她养的小野猫。”

因为心虚,这话说的有些语无伦次,她和青烟玩闹归玩闹,却从来不将事情捅到对方长辈面前,这下青烟被她师父批评了,小姑娘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心下又不免埋怨长青多管闲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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