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生活却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它依旧马不停蹄地继续着。

麦嘉在酒店的工作变得忙碌起來。她渐渐体会到工作的真意。人。总是要有所依傍的。当你一无所有。尤其是丧失爱的资格的时候。工作。便显得尤为可爱起來。因为。它不会背叛你。更不会有负于你。一分耕耘一份收获。工作之于女人。实在比爱情之于女人。公平良多。

那么多千头万绪的事情袭來。麦嘉埋首其中。才不会觉得日子难过。

“麦嘉。下个星期五。张金昌教授要入住酒店。你跟策划部的人一起商讨细节。”

“麦嘉。这一次的亚洲小姐比赛。我们酒店是唯一指定酒店。历时一个月。不容有失。”

“麦嘉。外商论坛在我市举行。入住名单和时间流程你确定沒有。”

“麦嘉。……”

是的。就这样慢慢成长起來。谁说不要七窍玲珑。更多更快章节请到。长袖善舞。她开始学会如何与人打交道。学会如何与合作单位丁卯计较。为酒店争取更大利益。她可以为了广告布景板上的logo位置不对。与制作方锱铢必较。通宵赶制出新的样本。让企图一家独大的赞助商哑口无言;她可以主动出击。敲定一纸纸合同。为酒店赢來高居不下的入住率;大到举办各色活动。小到客人与酒店的摩擦纠纷。麦嘉竟能游刃有余。一开始。人人都端着一双有色眼睛看她。后來流言噶止。谁还敢说她只是一只傍着黄董的花瓶。

时间用在哪里是看得见的。麦嘉为自己赢來尊重。

“还不下班。”黄子明路过公关部的办公室。不出意外地看见小办公室里还亮着灯。忍不住走了过去。

“黄总。”麦嘉抬起头。看清來人。“在赶一份报告。很快就完了。”

黄子明抬手看了看手表。时针指到了11的位置。“还沒吃晚饭。”

“啊。你不说还不觉得。好像真沒吃。”麦嘉恍然。才记起时间太晚。这一天吃了些什么。她全然沒有印象。

黄子明不由分说关了她的电脑。拿起她放在桌上的提包。走到办公室门口。顿了脚一回头:“还不走。”

麦嘉呆愣了半秒。这才回过神。举步跟上。

这一年多的时间。他们之间的关系越发微妙。她是打定主意的水火不侵。可于情于理都沒有理由给人白眼。黄子明实在绅士。自从上次她拒绝后。再也沒有提过任何与之有关的话題。甚至连旁敲侧击也无。他们之间只是单纯的工作关系。有时候。黄子明找她谈话。或者像今天这样下班路过顺势送她回家。一开始她依旧如绷紧的弦。稍有风吹草动。立刻变脸。可对方城府实在深不可测。关心点到为止。询问的也只是与工作相关的事情。举手投足。更像是一个上司。一个长辈。麦嘉有点讪讪。为自己的小人之心。后來。才渐渐放松了防备。真端正了态度与他相处。这才发现。何谓良师益友。

他是真的尊重她。怜惜她。所以不吝赐教。三言两语。即可为她拨开愁绪。受益良多。渐渐地。她说他听。末了。指点二三。她便心领神会。是他在前路引导着她。在她成功的独自操作完成一个大型活动的时候。婉转提醒。不可锋芒太露;在她为了部门与部门之间协调耗费心力的时候。是他在背处斡旋。扫清障碍;在她抱怨客房部处处为难公关工作的时候。是他一语惊醒梦中人。擒贼先擒王……

她是真的把他视作良师长辈。先前的男女戒备一扫而光。渐渐地她在他眼里读出激赏。读出尊重。内心无比满足。当然。还有一点。麦嘉心知肚明。沒有人会无缘无故如此。她太清楚。职场不是伊甸园。处处都是邪恶的爬行动物。黄子明的青眼。她心领神会。却佯装无知无觉。一方面。她在心里为着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龌龊。哎。你麦嘉仗着的不过是别人对你的好感而已。另一方面。她为了消除这一点点隐约的不安。只会加倍地拼命。她以为用自己的工作价值赢來尊重。就可以抵消这点点无伤大的小暧昧。

而事实上。从表面看來。确如她预想的一般理想。

“带你去喝粥吧。我一老乡刚开了一家粥店。味道很不错。”黄子明开着车。驶出了停车场。

“太晚了。我回家随便吃点就好了。”麦嘉坐在副驾上。才觉得四肢百骸都像散了架一样。浑身酸疼。

黄子明看了她一眼。沒有做声。但还是朝着粥店的方向看去。他对眼前这女孩子的倔强早有领教。所以不打算在语言上说服她。

“这段时间酒店好像沒什么特别大的活动。怎么你也要加班到那么晚。”

“哦。”麦嘉原本快要睡着了。听见问话。才调整了一下坐姿。简明扼要地做了一个交代。“前段时间董事会不是说还要投资一个新的酒店项目吗。我自己做做功课而已。”

“哦。说來听听。”黄子明也有点了兴趣。他从來不怀疑旁边这小小的身体里在关键时刻迸发出的能量。她说的谦虚。但他知道其中定有内。

麦嘉精神一振。侃侃而谈。“我也只是一个很粗略的想法。现在我们酒店是做商务五星级酒店。承接的活动也是跟商务有关。现在商务酒店遍地开花。而包括很多老牌的国营的五星级酒店也在往商务的方向靠拢。竞争会越发激烈。而且。现在我们市都已经有了好几家连锁商务酒店。他们在定位上更加明确。酒店从客房装修到价格都是对商务酒店有力的冲击。所以。做新酒店的话。最好才是走差异经营的方向。”

“怎么差异化。做旅游。”

“也不全是这样。我看过国外一些资料。我觉得做主題化酒店会成为以后酒店发展的一个大方向。你看迪斯尼酒

店。还有一些别的特色酒店就是以当地化为依托。然后发展起來的。而且滨城自古以來就是一座很著名的化古城。这里可以挖掘的化主題实在太多了。我们依托本土化。做一家主題化酒店。不仅在经营方向上形成了差异化竞争。更重要的是跟城市营销也能结合在一起做。以后我们做公关活动会更加有操作性。包括跟政府相关部门的合作。也会让酒店经营如虎添翼。”

黄子明一开始听得津津有味。后來眉头一皱。沉默了许久才开口:“你做这份报告还有别的人知道吗。”

麦嘉摇了摇头。但见他神色不对。有些疑惑:“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沒。很好。”黄子明无意识地捏住了方向盘。一个危险的警号在内心长鸣。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眼前的这个女孩。

“嘉嘉。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你听说酒店新投资的事情。是从哪里知道的。”

“嗯。哦。说起这个。我也觉得奇怪。是上个星期总经理叫我进他办公室。然后说了明年酒店准备投资新开一家酒店的事情。然后让我从市场的角度写一份报告给他。我当时也觉得奇怪。这样的事情不应该是由团队做的吗。至少该让市场部还有其他部门抽调人手做一个全面的调研。怎么可能让我一个人做。后來他说只是看看我对此有什么想法。当是一个参考。我才开始着手做这个事情的。”

黄子明洞若观火。瞬间明白了來龙去脉。却按下不表。“沒什么。这份报告。你不要交上去了。”

麦嘉自觉地想问为什么。可话到嘴边又收住了口。她心里转了几个念头。想到的不外乎是高层利益倾轧的事情。还有一些话。她沒有告诉黄子明。就是在总经理叫她写这份报告的时候。也婉转了暗示升职的事情。她知道成败就在这一份报告。更多更快章节请到。黄子明只是董事。而总经理才真真掌握着底下人的生杀大权。她非常清楚如果照着黄子明所说的。不上交报告。她非常清楚接下來自己会面临什么。但。沒來由地。她选择相信黄子明。

这是2002年的冬天。麦嘉在一个与往常并沒有任何区别的冬夜。悄无声息地卷入了她进入职场以來的一次最大风暴。

两年的时间。不多不少。于一个普通人漫长的生命而言。这不过是白驹过隙的一瞬。可对于谢道年而言。他真要对过去的两年额首拍庆。真幸运。无惊无险。又过去两年。这两年里。身体甚少对他提出警告。很多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与平常人沒有什么区别。大姐的肾在他的体内安全而健康地运行着。除了要按时服用抗排异的药物。他真的觉得自己宛若常人。甚至比常人还要活得出色。

是的。谢道年在缔造着一个奇迹。犹如在赤壁决战的诸葛。算准了东风。便犹如摧城拔寨。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势如破竹。50万的本金当然沒有实力做房地产开发。但足够让他做一家房产中介公司。谢氏的房产中介。从一家到两家。两家到四家。短短的两年时间。他的房产中介连锁遍地开花。仅仅是在长安。就拥有了五十多家品牌连锁店。然后他将触角延伸到了别的城市。迅捷房产成为那一时间国内当一无二的房产中介连锁品牌。他的房产帝国里。掌握了所在地区80%以上的房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买卖双方市场的盘口与价格。那是房地产方兴未艾的年代。他仅仅从中赚取差价。已是惊人的利润。

假若说华尔街的精英们是资本市场的秃鹫。靠着稳准狠的灵敏触觉在资本市场里翻云覆雨。那么谢道年就是房地产市场上的秃鹫。假若说开发商的回报周期是一年到两年。即使在最疯狂的时期。有人将工期缩短到半年。那么谢道年的地产中介航母只需要左右手对冲。即可完成资金回报。房产大鳄们。自以为掌握了上游产业的生杀大权。殊不知下游产业链一旦形成某种意义上的结合。亦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谢道年站在办公室那插满了小红旗的全国地图前。皱眉沉思。袁三掐灭了一根香烟。走过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上次滨城來了几个人。想要做加盟。是你去还是我去。”

谢道年一时沒反应过來。直觉地说:“滨城的地价偏低。沿海的泡沫还沒有在滨城起化学反应。我们不在滨城做加盟。我们直接买地。”

袁三眼睛一亮。别有用心地笑了笑。“我就知道你小子的算盘打的又远又精。”

“什么意思。”谢道年把视线从地图上移开。看见袁三促狭的眼神。才明白话里另有所指。

他原本是不打算搭理。可终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她怎么样。”

袁三这才得意起來。他实在太清楚。麦嘉就是谢道年的死穴。稍一提及。金钟罩即破。

“我见着她才明白。什么叫士别三日。这小妮子现在更精刮了。跟一女强人似的。听说在那行做的还算小有名气。你说一个女孩子。不好好嫁个人算了。成天在外面抛头露面的。虽说做的是酒店公关。但说出去也不太好听。是吧。”袁三打定主意要刺激某人。

谢道年沉默了片刻。“让她历练历练也是好事。”话语里竟是一片云淡风轻。仿若谈的无关风月。仅仅只是一个陌路。那平静下的暗涌。袁三是断然无法得知的。

他有些讪然。便止住了话头。突然想起今天來。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那啥。恩。有个事情要跟你商量一下。”

谢道年平复了情绪。“难得见你那么吞吐。说吧。”

“你也知道。我这婚结得有多不容易吧。那天你可得当我伴郎。”

“就这事。”

“那。那个。何思嘉回來了。你听我说。她就是回來度假。很快就要走。但我老爷子请了她。真不是我的意思。”

“我知道了。放心。不会让你难做。我又不会不去。”谢道年顿了顿神。她终究还是要回來了。何必呢。

袁三吐出一口长气。“哎。我就知道你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你说女人们就是心眼窄。荷书那小妮子还在跟我说。叫我一定要先跟你商量。我说这有啥好商量的。跟你说一声不就完了吗。我们哥们那么多年了。你不可能到时候给我撂挑子吧。”

谢道年但笑不语。梁荷书是袁鸣秋的未婚妻。这不是一门门当户对的婚姻。梁荷书出身微寒。也不知道是哪里吸引了袁三。就那么一门心思地陷了进去。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玩玩。包括他家老爷子也沒当真。后來袁三说要结婚。他家里才慌了神。好说歹说。机关算尽。也沒断了袁三的念想。后來他家老爷子还发了通牒。搞经济制裁。直接端了他的位置。袁三也够争气。二话不说把自己全盘身家当在了谢道年这。跟着他沒日沒夜地干了起來。迅捷房产能走到今天。一半是因为谢道年在背后运筹帷幄。另一半还是袁三在前面冲锋陷阵。斡旋辗转。老爷子看着自己儿子离了自己也出息了。这才松了口同意结婚。结婚不是一件小事。袁家老爷子为着儿子的事情憋屈了好些日子。如今只能在结婚这事上大办特办。才能一舒胸口一团郁结之气。达官贵要自然是要请的。袁三也是一个见好就收的主儿。自然老爷子退了一步。他也就不想在结婚的细节上多做纠缠。至于老爷子想在结婚当天摆出阵仗让他看不顺眼的媳妇一个下马威。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唯一的麻烦是。客人里还有何思嘉以及她的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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