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道年第一眼睁开的时候。看见的便是一片茫然的白。迷蒙期间。他依稀记得最后一眼看见的是麦嘉。呵。嘉嘉。那个傻女孩。

“大姐……”他**了一声。才发现嗓音暗哑到几不可闻。

“你可算醒了。”护士通知谢大姐进了ctu。谢卫红眼眶一热。抓住谢道年的手。“你知不知道你吓死大姐了。我以为……”

谢道年的嘴角扯出一丝牵强的微笑。苦涩地一如干涸的唇舌。

谢卫红喂谢道年喝了点生理盐水。顷刻。他才能发出声來。

“大姐。她还在吗。”

谢卫红顿了顿。叹了口气。“要我让她进來。”

谢道年摇了摇头。“让她走。”

谢卫红看了看道年。整整一个星期。他就这样躺在病**。身上插满了针管。她突然有些恍惚。眼前病**的弟弟跟自己记忆中的那个英气勃发的弟弟分明是两个人。

“大姐。别让她进來。让她走。”

谢道年看见大姐沒回答。又重复了一次。

“知道了。安心养身体。别的事情姐姐帮你处理。”谢卫红出去的时候。声音已然哽咽。

谢卫红出去的时候。原本想叫醒在隔壁的麦嘉。她推开了房门。看见的是一个女孩蜷缩着躺在医院提供的病**。明明倦极。却一脸的神色不安。她叹了口气。终于沒有做声。悄悄掩上了门。拿出了电话。“袁三。大姐有个事情想请你帮忙。”

等袁三赶到医院的时候。谢道年已经被谢家的人转走了。第一时间更新他叹了一口气。硬着头皮去面对房间里那个依旧懵然不知的女孩。这样的情景仿佛一年前的历史重演。袁三不知道该怪谢道年的狠心还是多情。

“袁大哥。他不想见我。对吧。”清醒过來的麦嘉。并沒有大哭大闹。看着一脸歉意的袁三。还沒让他说出口。她已经快一步猜到了答案。

“嘉嘉。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主要是他身体状态不太理想。医生说最好安心疗养。他家已经把他送去疗养中心了。那里环境比医院好很多。因为比较匆忙。第一时间更新他还來不及通知你。”袁三硬着头皮扯着谎。只是想让眼前这个女孩心里好过点。

“袁大哥。我知道了。不好意思。这次给你添麻烦了。我等会自己会回去的。”麦嘉虚弱地笑了笑。不再言语。

去机场的时候。沉默许久的麦嘉终于开口:“袁大哥。假若你见着他。能帮我带一句话吗。”

袁鸣秋正开着车。车内气氛压抑。他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沒來由地他有点疼惜眼前这个憔悴的女孩。

“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他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让他好好养好身体。就当我们从來……从來沒有认识过吧。”麦嘉说这话的时候。双眼一直凝视着窗外倒退的风景。是啊。从來山高水长。一切归零。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多好。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袁鸣秋楞了楞神。却也知道此刻说任何话都是无益。点了点头。算是承诺。但直觉地知道这样的话谢道年是不愿意听见的。

麦嘉恍恍惚惚地坐上了去滨城的飞机。飞机起飞的那一刻。心脏传來莫可名状的痛。她狠狠地扭住左边的衣服。却无法驱赶那心脏抽搐式的疼痛。等那阵悸痛消失的时候。她才缓缓睁开眼。发现已经身在远离长安的上空。眼泪此刻才悄无声息地落了下來。一直不肯停歇。

25岁的那年春天。麦嘉明白了一件事情。爱的背面不只是恨。还有一种东西叫做悔。叫做愧。

哪些自以为是的爱情啊。原來竟是一把把利刃。刀刀都插在了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的身上。第一次。他陪着她走在江城的街道上。在她面前轰然倒下。第二次。他陪着她胡闹。第一时间更新放纵她的任性与痴狂。换來的却是他躺在医院里一个星期的生死不明。麦嘉。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吗。这就是你所谓的怨吗。你以为是谁在伤害你。谢道年。不。不是。是你自己。你那无知无畏的行径。你那自以为是的报复与怨念。却要对方用生命來回馈。麦嘉。你真的懂什么叫爱情吗。

也许从这一刻开始吧。谢道年成为一根刺。深深地刺进了麦嘉的心脏。

三个月后。谢道年不顾谢卫红的反对出了疗养院。

“道年。第一时间更新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大姐。我不但要活。还要好好地活下去。让我们全家都好好地活下去。”谢道年目光坚定。不由分说。

是的。今时不同往日。他的父亲还有一年就要离任。权势这东西不是不像瘾的。他的身体一病再病。虽然家人都瞒着他。但他却不得不想前路。以后。该怎么办。失去了何家依傍的姐夫。生意已日落西山。原本就不是做生意的那块料。而这世间。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却少之又少。难道还要天真地想着一年之后。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他家还会依旧如往昔吗。

“她跟你说了什么沒有。”三个月前。他问送走了麦嘉的袁鸣秋。

袁三吞吞呜呜。“她那是使小孩子脾气。”

“说吧。”

“那啥。就是说当你们沒认识过。”袁三也沒了脾气。

谢道年楞了楞神。许久深吸了一口气。“帮我看着她。别让她走错路了。”

他以为自己埋首沙堆便可不闻世事。结果事实往往有违人愿。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不顾谢卫红的劝阻。谢道

道年飞去了北京。

那是2000年的夏天。互联网刚好遭遇了第一次泡沫的破灭。整个中关村哀嚎一片;经历过97的对外贸易公司刚死掉了一批;股市还在底盘震荡。虽然是千禧年一切都好像欣欣向荣。但一切又好像刚刚经历过一次不小的震荡。看似处处先机。却也可能处处陷阱。谢道年手里的筹码不过只是一个**的虚衔而已。

然而。虚衔却别有用处。那一段时间。他在皇城根下。犹如一个嗅觉敏锐的猎人在试图寻找事业的突破口。他叫着身居要职的叔叔伯伯。招呼着一同留学归來的兄弟朋友。他已经蛰伏许久。这过往的几年犹如虚度。与世隔绝。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正在发生什么。然后以此揣测未來会发生什么。入仕已失去庇荫。他要的不过是靠自己双手顶天立地。

此刻的他。犹如涅槃。长久以來。他身居高处。有着**一样的骄傲。眼高手低。好高骛远。而现在的他。懂得人情冷暖。自然少了往日那份天真。旁人给你青眼。并非是看上了你的人。而是你身后的家族。难得的是他肯低就。三教九流。悉数请教。少了身上那层浮躁之气。眼光与手法自然不同。

“小谢啊。过几年。看这房价是收不住的涨啊。”谈笑之间。那些云遮雾掩的政策。也就呼之欲出了。

回到长安的谢道年。心里已经有了大致脉络。拿出50万本金真正开始了闯荡的生涯。

“谢二。你真要做房产中介。那玩意儿能赚钱吗。你就去北京转转。随便倒一个啥也不只这个数啊。”袁鸣秋并不看好谢道年的决定。

“中介当然不比做房产开发。但谨慎有谨慎的好处。袁三。那些投机的事情咱们最好少沾了。什么时候一个浪头打过來。身都翻不了。以后咱们也不别指望着靠谁。就靠我们自己也能在长安这块地儿站稳了。”

就在谢道年准备大展拳脚的时候。麦嘉却回到了滨城。

2000年是一个分界点。两个人曾经在某个时间点相交。却很快分开。犹如两条再也沒有可能相交的平行线。一如麦嘉所愿。两个人当真是桥归桥。路归路。从此山水无相逢。

是吗。真的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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