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归途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对你一定是在骗我……金贵他一直很规矩，虽说是他的未婚妻，但没结婚他一定不会如此的，不会的……”李大善人如同害上了失心疯一般，双眼盯着地上，一脸的灰色，甚至连他的眸孔都被染成了一种令人心寂的灰色。
“不会？哈哈……”小三突然仰天大笑了起来，然后猛然低下头看着李大善人，向前又逼进了一步，喝道：“不会，你不会记不得那次你过寿，他喝醉，第二天是从柳艳房里出来的吧！你不会忘记那天柳艳慌称身体不适一天没从房间出来吧！哈哈……是你，是你。你的双手沾的仅是你亲人的血，甚至就连你李家唯一的血脉，都葬送在你的手上，李家的绝后是你一手造成的，是你……”
“不会，不是……不是我……我没有害他们，更没有害我孙子……”李大善人撕心裂肺的吼了起来，但他的双眼却是紧盯着胸前平摊的双手，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
“知道吗？你今天的一切都是报应，人在做天一直在看，而你只不过是得到了你应得的而眼，自打你当年放出火的那一刻，苍天就一直睁大了眼睛看着你，你看……你看那儿就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你。”小三的脸色越来越挣拧，突然猛然向前再跨一步，伸手向着大善人身后就是一指，笑了起来。
“哪儿……”大善人突然一脸恐惧的跳了起来，看着身后吼道：“哪儿？哪儿？你在哪儿？哪儿？你出来啊！当年一切都是我的错啊！是我。跟金贵没有一点儿关系，你原谅他吧！你原谅他吧！”
“够了。”爷爷朝着大笑的小三，怒喝道：“你纯粹就是个疯子。”然后上前一步扶起了大善人道：“没事，人之生死乃是天理轮回，无关此事。他现在只是个普通人了，还是报警将这个人抓起来吧！”爷爷将这个普通人咬得很重，似乎是专门说给小三听一般。
果然，随着爷爷的开口，我看见小三的那绽放的脸庞突然沉了下来。与此同时，在爷爷说话的时候，他突然将手指并作了剑指抵在了大善人的眉心正中。慢慢的李大善人平静了下来，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通红无比，看着小三突然一阵大笑，只不过这笑声听起来却有着无尽的苍凉，使人初听便有着一种痛心的共鸣。
笑罢，他慢慢转过身来向着东面的厢房，摇摇晃晃地走去，似乎随时便会跌倒一般。“随他吧！要是你还能在这儿待下去，就待下去吧！如果不能就随你去吧！”而后他不断地低语道：“报应啊！我的报应啊！”
爷爷冷冷地看了一下小三，然后牵起了我的手，从目瞪口呆的他身旁走过，停了一下道：“人生在世，不一定要背负如此重的包裹，能放下便放下吧！”
走出了李家的大门，我抬头看了一眼那被繁星装饰的一片璀灿的星空，心头莫名的堵的慌，用力的握了一下爷爷的手道：“小三他……”
“一个背负仇恨，久化不散，冲昏了理智的苦命人。”爷爷依旧是牵着我的手，趁着这月色，慢慢的向着寺院走去。虽然很慢，但却走的很稳，很坚定。
“那李大善人呢？”我抬起头又问了一句。
“旧时‘屠夫’，而今已改心志，向善之人。”谈及李大善人，爷爷突然顿了顿道：“可是苍天不给他这个机会，身中杀孽过重，即使已放下屠刀，受心与人所困，难以成佛。”
“哦。”我似懂非懂的答了一句，然后回过头看了一下，远处大善人那若隐若现的宅门，道：“现在该怎么办？”
“回家，睡觉。”不见爷爷的脸色有什么变化，依旧是目光不转地看着远处，只不过我总感觉似乎今天爷爷看见了小三施展的“冥王驱鬼诀”变得似乎与往日不一样了，否则今天他也不会对“小三”这样一个“苦命人”如此的冷厉了，更不可能总是如此的一副面色。
“咚……咚……”古寺的门发出一种沉闷的声响，而后又是一种极为怪异的声响化破天穹，打破了这独属夜的寂静。
“你们回来呢？”住持挺着那颗油亮油亮的脑袋，将头从那半闭的门口探了出来，看着我与爷爷问道。
“回来了。”爷爷淡淡的说了一句，一把推开了那半闭的寺门。
“和尚的头。”住持盯着走进寺门的爷爷，一双眼睛睁的老大，似乎就恨不得生吞一般。而我这时方才看清，住持用他那特有的大手一只半掩盖在了额头之上，而那为曾遮挡住的部分，依稀可以看见有着这么半寸红痕如同尾巴一般探出了他的手底。反而是爷爷，并没有理会这么多，反而象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一双眼睛放光盯意爷爷看了起来。
“唉呦，老铁公鸡也舍得拔毛了。”爷爷笑着调侃了一句，这时我方才看清住持，那穿了几辈人的袈裟似乎是不见了，此刻套在他身上的是一件全新的一套袈裟，虽然似乎看起来越看越不入眼。
听见爷爷说这个，我看见住持的脸立马丧了下来，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看着爷爷，埋怨道：“你还敢说，要不是你让我去守坟会有这事？我本以为可能并不是什么大事，谁想你个老道竟然这么狠，将人打的肉身尽毁，谴了回来，要不是那件袈裟，恐怕她早已消散在了天地间吧！倒是可惜和尚的袈裟了，那可是前几任住持送来让我感怀的啊！”
我本是一个对爷爷与住持的吵架不感兴趣的人，突然间听闻住持说“你个老道还真狠，竟将人打的是肉身尽毁。”猛的便是一惊，顾不得住持，连忙便向着爷爷看去。
只见爷爷表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看着住持只是翻了一阵的白眼，道：“还真敢挺着脸皮，说你那是为了怀念前几任住持，要不是我，你个老秃顶能这么快，有决心的换上新衣服，况且你不会不知道吧，我那是在我你圆公德而已。”
“嘿嘿……”我看见住持憨憨地笑了笑，只不过怎么他的这股憨态看在眼中，却是令的我的后背猛然一缩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而后住持面色突然一正，让开了身子和我与爷爷并步便径直向着大殿走去，途中向着爷爷问道：“这次李家之行怎么样？以你的道行不麻烦吧！”
我看见爷爷的脸皮一怔，眼中又露出了那种似曾相识的沧桑感，道：“我也不知道，我今天……”爷爷舔了下嘴唇好象是在犹豫着怎么开口一般，道：“我今天……今天……今天见到了‘冥王驱鬼诀’。”
“什么？”住持面色惊变了起来，看着爷爷止住了身形，久久的未曾开口。我原以为住持是不知道这个术的，但现在看他这个反应，似乎与爷爷当时的反应无二，难道住持与它也有瓜葛？
“你确信是冥王驱鬼诀？”住持张大了嘴，看着爷爷一脸的鄂然，好半天似是不确定的问道。
“嗯。”爷爷重重地点了一下头，道：“我也有点儿不相信，但确实是。”
“怎么可能？”住持那雪白的眉峰紧紧地凑成了一团，看向爷爷道：“如此大杀极阴之术，这个世间除了你和那个人外，照理是不会再有人会此术的。”
“我也很惊讶。”爷爷抬腿跨进了大殿门口，道：“我以为施术者和他一定有什么关系，但却想错了。因为如果他们真的有什么关系，他就一定不会在我面前施出此术了。所以我也很奇怪，不知道他是从何处学来的‘冥王驱鬼诀’？”
“可是以那位非正非邪的性子，也许真的是他所传呢？”住持低头似乎是考虑了半天，才对爷爷试探着说道。
“不可能。”爷爷猛然话语坚硬了起来，如同吃了钉子一般道：“绝对不可能，此术虽不为师门不传之秘，但我想大哥也会懂的分寸的。”这时我方才听了明白原来住持与爷爷所说的那个“他”，是我那素未谋面的大伯爷啊！
“万千世界皆白色，以术染墨彰正气。现在的你难道对他，还能如此坚定的说，你一定能抓住他的本性吗？了解他吗？”住持低思了半天，似乎是在组织语言一般，对着爷爷很小心地说道。
“现在的我……”爷爷似乎很是激动，但最后却象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蔫了下去无奈地道：“现在的我确实是再也不敢说，我一定能看透他了。”
“是啊，现在的你，确实再也不敢轻言看透谁了，而我也是如此了，也唯有你这么多年没变啊。”住持长叹一声，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