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审讯室走出来,这回我没再神情恍惚。审讯室和楼上之间是用一道铁栅栏隔开的,那本来是有副桌椅啊,不过我进去的并没看到那有人,出去的时候发现那个年轻的警察就坐在那。他见我走来,站起来把门打开,还笑着把我的手机还给了我。我和这人没啥话说,点点头,我就上楼了。

来到大厅,我没在这里看到韩萧他们,于是起身就往技术区那边走去。进技术区之后,毕竟我属于外人,所以我很低调的直奔指纹鉴别室。我本以为他们会在哪里,结果走到门口才发现里面没有人。这有点儿出乎我的意料。我在那时有种错觉,万一从此我都找不到他们该怎么办。我有些慌乱的去掏手机,结果却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向我打招呼。“呦,安宁,出来啦?”

我回头一看,发现韩萧正在会议室门外的饮水机那取水喝。这技术区和二科一样,也有一间毛玻璃墙隔开的屋子,二科那个用来问话用的,而技术区这边的则用来开会用的。韩萧喝完水,取了个新纸杯装了杯水就向我走来。他把水杯端到我面前,笑着跟我说:“来,壮士,压压惊。”

我看韩萧一脸的轻松样,就问他:“你这是早就知道我没事啦?”“嗨,本来你被关进去我俩还挺担心呢,结果那个李魁认识经常和严文山他们出警的那个法医。一通电话过去,那法医说那女人的死应该和你无关,于是我们就都放心了。”我听完点了点头,心想这李魁人脉庭广啊。

韩萧说李魁在想办法从那小孩身上套情报,现在已经有进展了,于是我就跟他走进了会议室。会议室内有个白板,我们看到李魁正在上面写字,他没写一个字就小声对小孩进行问话,小孩时而点头时而摇头。白板上现在几乎已经写满了字,而且好多地方都有擦拭过重新再写的痕迹

。李魁显然是注意到我进来了,不过他只是用眼见的余光扫了我一眼,就继续埋头跟那个小孩说话。

刘丽一直陪在孩子身边,见我进来了,她走向我们跟我说:“韩萧告诉你了没有,关于那个指纹的事。”我说什么指纹?刘丽说:“信号干扰器上的指纹我查过了。是陈落的。”我哦了一声,看了已经可以确定陈落她就是这事的主谋了,可是无论她是想要干什么,她人都已经死了。我家的这条线索,到这算是完全终结了。我把目光落向那个小孩,他是我们最后的线索了。

刘丽也看出来我对这事没啥反应,于是我们都开始专心的看着李魁在白板上来回写字。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字,我注意到,这些字里面大多是名词,比如刀,床,门之类的。看来李魁已经找到办法将我们熟知的汉字和小孩脑内的内容对应上。又过了良久。李魁直起身来,他把白板中间的字都擦干净,空出一大块空地来,将一些名词重新在空白处罗列了一遍,然后李魁小声的对小孩说道:“来吧,把真相告诉我们。”小孩听完还真就站了起来,走向那块白板。

李魁知道他这是要动笔了,赶忙把手中的白板笔放在小孩的小手里。而我们三也都平息静气,安静的等待真相的到来。小孩将笔高高举起,笔尖在这些汉字之间一一划过,最后笔尖停留在其中一个单词那,他用笔轻轻的在那下面画了一道横线。之后他放下手,开始一如既往的安静的看着我们,表示他已经把真相指出来了。

我们看着那个被划中的词,不由得感到无比的脱力,这词有三个字,叫做“玩具熊”。韩萧摇了摇头,跟李魁说:“真相是玩具熊?这‘真相’也太简洁点儿了吧,能不能让他再具体点儿,哪怕来个短句也行啊。”“啊,是这样,”李魁开口解释道。“这孩子的思维逻辑和一般人的不太一样。”我点点头表示这事我们知道。

“这不是最麻烦的地方,最麻烦的地方是他对我们日常之中有些抽象的东西理解不上去。比如真相这个概念。我发现他理解不了这个词之后,我将真相的概念转换为‘特殊的事’,不过即使这样他还是不太理解。之后我把真相的含义转为‘重要的物品’。结果依然让人失望,最后我从刘丽那得知这小孩能够理解‘喜欢’这个概念,而且找到这小孩的时候他还流了泪。于是我尝试着把真相的含义转换为让他不喜欢的事物。”“于是就是这个?玩具熊?”我问道。李魁没再说话,而是耸了耸肩。

我们三人面面相窥。我们当然知道他不喜欢玩具熊,因为那天晚上他不是亲手将那个玩具熊‘杀死’了么

。但这对我们来说毫无用处,按李魁的进度,我想一时半会儿没法从小孩那得出太完整的内容。“如果没法让他指定汉字,那我们能不能破解他手写的那些火星文呢?”我提议道。“破译他的火星文是我最先尝试的内容,至于进展啥样他俩知道。”

李魁说完之后韩萧开始接话,他说道:“这小子写的东西简直就是奇葩,我们开始以为这些火星文能够和已知的汉字一一对应,结果研究半天完全摸不出规律,开始还感觉是我们方法不对,后来李魁让这小孩连续写两次‘刀’字。我们惊奇的发现,就是同样的内容,他每次对应的文字都不一样。之后李魁还不甘心,让他再写几个‘刀’字。至于最后嘛,就是我们已经放弃破译那些火星文了。”

韩萧说完,刘丽也接话道:“这孩子他肯定不是故意这么做的,我们每次让他写字,他都非常认真的去写,不像是在糊弄我们。”听完他们的解释,我有些恼火的看了眼那个小孩。心里面有种冲动想把整个白板上的东西都毁掉。不过一想到这里,我突然灵光一闪,感觉这事还有戏。

我大步上前,一把拿起了白板擦,二话没说就把“玩具熊”三个字擦掉了。李魁以为我要把整个白板都擦掉,他赶紧挡在我身前劝我说:“我知道你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但是什么事情不都得慢慢来嘛。你现在把这些答案毁了,我不是白忙活了么。”。

看了他也挺想知道真相的。我对李魁笑着说:“你误会了,我只是想擦掉玩具熊而已。”然后我放下白板擦,对小孩说道:“来吧,这回再告诉我们一次,真相是什么。”说完我轻轻将白板笔放在了他手上,然后满怀期待的看着他。小孩有反应了,听完说完他再度走到白板前,他在被擦掉的‘玩具熊’那停留了一会儿,让我突然担心他别在那个位置重新用‘火星文’再写一遍玩具熊。

还好他最终开始转向了别的字,依然是一个词一次词的看,直到看到某一词的时候,他停留良久,然后在那个词的下面画了一条横线。这条横线不算长,因为它对应的‘真相’就只有一个字。我韩萧还有刘丽几乎是在看完这个字的一瞬间,就同时深吸了一口气,因为我们知道这绝对是个比‘玩具熊’来到要靠谱并且有用得多的答案。

而且更重要的事,我们曾经离它如此之近,但那时我们正专注一自己找到的线索,而对它的存在视而不见。如果那时候我们能对它检测一下的话,也许就不用经历这么多周折了。这个真相,这个字,叫做‘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