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赴约
碧水山庄的风景是汴京城一绝，因为早年被景帝赐给了苏寒易，上好的美景变成了私产，寻常人根本无法见到。
大清早，宋宁就出了门，登上国师府马车，没一会就到了京郊的目的地。
远远就看到一片苍翠绿意隐藏在别致华美的建筑中，一股宁静幽雅的气息扑面而来。宋宁下了马车，跟在苏府的仆从身后，顺着曲折的回廊，宛如进入了仙境中。
阳光初升，水榭上袅袅的烟雾笼罩着一切，远远望去看不真切。偶尔有路过的侍女，也宛如仙子临尘般，让宋宁也多了一种缥缈的感觉。
“宋二小姐，主人就在前面，请。”仆从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宋宁抬头一看，前方一栋三层建筑处理在水榭上，廊柱上白纱轻舞，还有洁白的仙鹤在水中觅食，苏寒易正坐在水榭的平台上，欣长的身影高洁尔雅，胜似谪仙。
没有多犹豫，宋宁施施然上了平台。
“多谢了。”苏寒易醇厚的声音响起，没有寒暄，也没有客套，开门见山。
宋宁微微一愣，才看见苏寒易面前摆的正是她昨天送去的百花露。
精致小巧的酒坛不过巴掌大，装不了一斤酒，她还以为他早就喝完了，谁知……
不等宋宁开口，苏易寒又道：“这酒不错，你从哪里得来的酿造方法？”
苏寒易坦荡的眼神，没有半点偷师的意思，让宋宁无所适从起来，她其实是为了之前的救命之恩，才特地酿制的百花露，但这话无论如何也不好说出口。
人家救了她一条命，难道就想用一坛酒轻易打发了？虽然宋宁送酒的本意并不是这个想法，但结合她那日后也未曾给苏寒易送去任何一句道谢的做法，任何人都会轻易想岔吧！
不过她送这酒，也的确有些想同苏寒易拉开距离的意思。那一夜实在暧昧，更何况国师之尊，她一平民百姓和他牵扯过多，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宋宁抿了抿唇，对上男子探究的目光，只好梗着脖子答道：“是无意中酿就的酒，想着味道应合苏先生胃口，就遣人送去逍遥阁了，送给您尝尝。”
苏寒易察觉到了少女眼里的闪避，不由得有些想发笑，她那点小心思，让初踏官场的毛头小生来看，怕是都读得一清二楚。
不就是不想和他牵扯过深么！他倒是不知，何时自己变成了洪水猛兽了！
目光锁定在了少女因为扯谎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上，苏寒易又放弃了揭穿她的想法，到底还是个女孩子，本心也不坏，就不必与她斤斤计较了。
“坐吧。”清冷的声音在空荡的水榭之中响彻，宋宁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苏寒易是在与自己对话。
她收敛心神，微微一笑，在苏寒易对坐的蒲团上跪坐下来。来到碧水山庄后，再看见苏寒易，宋宁总好像是回到了前生境遇一般，心中感慨良多。
而少女又恢复了淡然自如的模样，越发让苏寒易感到欣赏。若是旁人如此，定然会被他嫌弃故作姿态，连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不知何时，宋宁在他心里，已然成了独特的存在。
他取过酒坛，往宋宁那侧桌上的瓷杯中倾倒了一小杯酒液，新鲜的百花香气立即扑鼻而来。
“请吧。”
苏寒易丝毫不觉得自己借花献佛的做法有何不妥：“宋二小姐自己的酒，也应该品一品。”
宋宁摸不准高深莫测的国师大人是何意思，闻到熟悉的香味，心又浮现当初酿酒事的阵阵幽香，手上的片片花瓣和清露，她朝着苏寒易点了点头，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
百花露的味道无疑上佳，清醇的口感有别于平常酒液的烈性，自成一派风味。少饮是不至于醉人的，除非喝得太急太多，算是一种用来消遣时光的酒水。
清淡荷香与百花露的香气充盈着四周，水榭中二人一时静默不语。天色已然过了炎热的正午，恰是好时辰，二人一斟一饮，闲话自然，气氛恬淡平和。
宋宁第一次察觉，原来孤傲冷绝的苏寒易，也有这样平和的一面。
然而下一刻，安然的气氛便被少女腹部的一声轻响给打破了，宋宁尴尬得脸颊通红，晨间出府时她分明已用过早膳，但因路途遥远，两人畅聊的忘了时间，现在已经快到午时，胃里才落了空。
苏寒易却轻笑着露出了了然神色：“我这有些糕点，味道尚可，宋二小姐可以用些。”
一盘精致的糕点被推到桌沿，宋宁虽窘，但也不会因为面子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拈了一块糕点放入唇中，丝丝甜意让少女不自觉弯了眉眼，心里对苏寒易的印象，也不再是先前刻板的不近人气。
他不冷漠的时候，还是很让人舒服的。符合极了百姓心中亲和温柔的国师形象，也和宋宁上一世对他的印象，完全重合。
外头都是怎么说这位国师大人的？菩萨心肠，救苦救难，她前世何尝不是这么认为。尤其是前世与他见的那一面，她生命垂危，而他救治金枝时手法被她窥见……
如此说来，她也算是欠了苏寒易两条命了。倘若那一夜他未曾出现，自己这一条命绝对会再次香消玉殒，白白浪费了重生一次的机遇。
想着想着，宋宁越发出神，思及自己今世对苏寒易有些刻薄的印象，不知不觉便把一句抱歉给说出了口。
“对不起……”
少女的呢喃几近无声，若非苏寒易耳力过人，还真捕捉不到她这句道歉，不过却让他觉得有些纳闷，对不起他？这少女是背着他做了什么嘛？
宋宁自己尚未意识到自己的漏嘴，苏寒易眯了眯眼，刚想借机开口试探，湖面上就传来了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苏寒易眉头一皱，有种被闲杂人等打搅的恼火。
碧水山庄和逍遥阁的下人皆接受过训练，和皇宫里的婢女礼仪相当，昨日是为了给他送宋宁的酒液还有得一说，今日又是为了何事前来打扰！
一张本来还平和宁静的脸顿时脸色阴沉，凭空出现的冷意把一旁出着神的宋宁都给镇回了魂。她看着忽然冷冽下来的男人，眼睛里装满莫名其妙。
“难道他有何心事不成？”宋宁心想着，看着一身出尘冷冽的苏寒易，眼里的猜测越来越重。
不然平常人，哪有他这样快速变脸的能力。
苏寒易可不知晓少女心里的想法，他的目光死死盯着瑟瑟缩缩前来的仆俾，盯得人还没踏上水榭，就被眼神威压得给跪在了莲花石径上。
“何事？”男子冷淡的声音回荡在水榭之中，宋宁跟随着他的目光，这才发觉了匆匆赶来的婢女。
那婢女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连头都不敢抬，对国师的敬畏使得她自知忽而打扰苏寒易招待客人实乃大罪，连声音都禁不住打起了颤。
“启禀国师大人，金枝公主听说您在这里招待宋二小姐，便……”婢女话还未说完，远处的长廊就传来了一阵喧嚣浮躁，苏寒易的眉头自听到金枝公主的名头时便紧紧皱起，乍闻着一阵喧嚣，脸上甚至浮现出了一刻不耐烦的神色。
若只有他一个让在碧水山庄内，碰见这位，决计是要直接避开的，可奈何眼下身边还有个宋宁……
他刚想起身让宋宁避开那位公主，可连口都还没有来得及开，一声尖锐的喊声便响彻了大半个湖面，打断了他的这一想法。
“金枝公主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