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里慌成了一团,但村长的面孔上还是依旧保持着镇定,与沿途的各家打招呼时也只是淡淡地通知各家晚上去祠堂吃席,并简单地关照了一句,锁好院门,今夜狼群可能进村。

关于狼群进村,各家的反应也不是很大,似乎已经习惯了,毕竟从来没伤人,就没什么好怕的。

一路走,村长问起姓名,我多了个心眼,借了大哥的一个字,随口说道:“我叫李超!”

村长也多想,大家萍水相逢,这地方又是穷乡僻壤,也没什么好让我惦记的

一到村长家,才发现这村子真的穷到底了,连村长的房子也不过就是几件用比较齐整的山石垒出来的房舍,虽然是大了一点,也通上了电,但除了电灯和一部电话,其余的电器是一概没有。

看着电话,我突然有种想打给父母的冲动,但想来想去还是忍住了,风险太大,万一给这山村带来麻烦,我也不忍心。

村长家也就他一人,两个儿子结伴出去打工,两年没回家了,老头子很是不爽,煮了点米饭,把那些白菜、萝卜混在一起煮了一下,用辣酱蘸了一下,我和阮家的三个孩子也都吃得很香,看来她们也和我一样很久没像模像样地吃饭了。

吃完饭,村里留下的几十人都聚集到了村长家的院子里。一声招呼,就架起了老大一堆柴火,支起了大锅,烧起水来。

村长从屋里拿出了尖刀和绳索,几个老人就一起走进了大屋后面的猪舍,凄厉的猪叫声响起,两头三四百斤的大黑猪被五花大绑地抬了出来。

“村长,这养了两年的猪真的就宰了?你不是说要等你两个儿子回来才杀的吗?”

“等个屁!那两个兔崽子每年都说回家过年,结果回回不见人影,今天就宰了,全村几十口人乐呵一下,免得被野狼拖了去!”

村长气呼呼地回答,其他老人都笑了起来。

大家齐心合力将大黑猪绑在了门板上,一起按住腿脚,村长走到黑猪身前,揪起耳朵,对着黑猪肥硕的脖颈就是狠狠一刀,捅进了血管。

黑猪竭力挣扎起来,奈何早就被七八个人按住,只能徒劳地叫唤起来。

一个老人端来一个大盆,村长拔出尖刀,猪血喷薄而出,飙到了大盆之内不断满溢,村长抓过一袋子食盐撒在其中,不一会儿的功夫,热气腾腾的猪血就变成了豆腐一样的血块了。

放完血,猪也就不动了,村长这才顺着之前的刀口,将黑猪开膛平破肚,取出猪肚里的内脏器官装到了另一个大盆里。

猪全身都是宝,猪心、猪肺、猪肝、猪肚、猪腰、猪肠,拾掇好了都是一道道美味,那些候在一边的老妇都围聚过来,开始清理,杀猪是全村的大事,而且村长是请大家吃席,自然是全都要过来帮忙的

想到等一会儿就能有美味的肉吃,不论是大人和小孩,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几个老人抬起门板上黑猪,将它丢到了巨大的锅里。里面的水已经翻滚了,一下子就把猪皮烫熟了,在一边添柴的几个老妇立刻拿出各种工具,围在锅边将黑猪身上的毛祛除干净。

分工明确,团结合作,当村长给第二头猪放血的时候,第一头猪就被清理干净了。

“爷们都跟我走,我们去给老祖宗拜拜,保佑咱大家伙都平平安安。”

村长一斧头砍下一个猪头,拎着猪耳朵就招呼着男人们走了,这里剩下的活计女人们干就行了。

我自然也跟着去了,一行人来到了村长口中的祠堂。

真是不可貌相,如此贫瘠的村落,祠堂居然修得如此欺骗气派,三米高的围墙涂得雪白,朱红的大门漆得鲜亮。

推开厚实的木门,跨过膝盖高的门槛,里面是一个巨大的院落,在进去就是一间高大的阁楼,敞开的楼门里可以看见供满了大大小小的牌位。

村长一声喊,里面出来一个老头,显然是看守祠堂的。案桌搬来,清香烧起,猪头供在了中间,村长带头跪了下去,大家伙跟着三叩九拜,就算是祭奠过了先人。

“各位,先回去操家伙,今晚就在这干了。速去速回!”

村长吩咐着起身,众人立刻散去,十几分钟后陆陆续续的到齐了,十几把土枪、鸟铳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虽然是老旧了一些,但还都能使唤。

除此之外,还有大大小小的柴刀斧子,寒光闪闪也颇为锋利,没想到这穷山恶水还真有些货色。

村长手一挥,那十几个老汉就上了院墙。我这才发现,祠堂院墙的内里,居然都垒了一层内墙,人站在内墙上,正好能够到外墙的墙头。

“这样就成了一个堡垒,进可攻、退可守了!村长有见地

。”我竖起了大拇指。

村长摆摆手:“以前这多土匪,村子里就这一间大屋,先人们想出的法子,用来防备土匪的。没想到今天还能用得上,真是先人庇佑啊!希望可以度过今晚的一关。”

我看着墙头那些神情兴奋的老汉,拍着村长的肩膀:“一定可以的!守好院门,狼进不来,我们就赢了!”

“希望如此吧!”村长看着天色,不禁叹了口气。

正说着,那些拾掇黑猪的女人们都来了,提着大大小小的篮子,里面装满了一块块干净的猪肉,那些脏器和猪血也都端来了,一篮子一篮子的排在了院子中间。

“女人们回家把桌子、板凳都搬来,烧菜的锅灶柴火、油盐酱醋都带齐了,就可以开始开锅了,今晚谁都不要留在自家屋里,全都来祠堂听见没?男人们再跟我做件事,回来后就开席!”

村长安排起了活计,女人们一哄而散,除了猪肉,各家的鸡鸭也是要宰杀几只带来的。至于男人们还要做什么,我倒不清楚,不过肯定是与对付狼群有关。

果然,大伙跟着村长来到了村边的一栋旧屋,村长打开门,众人就涌了进去。从角落里搬出了一堆叮当作响的东西。

“这是什么啊?”我看不真切,只能问村长。

村长拂去灰尘:“是捕兽夹,以前村子里用来捕捉野猪的。后来不准伤害动物了,这些个东西就搁置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试试不就知道了?”一个老人笑着扳开了捕兽夹,巨大的铁齿锈迹斑斑,若是被夹住,骨头都要被夹碎。

他把捕兽夹平铺在地上,中间的机括就是一个小小的踏板。老人拿起一块石头,轻轻一丢过去,就见捕兽夹立刻弹起,铁齿交击发出清脆的响声,反应很是敏锐。

“行了!”村长一声招呼:“把那几十个家伙都带上,上几次狼群都是从后山过来的,我们就摆在它们进村的路上,好好地招呼一下它们。”

老人们都笑了:“村长,你这次是要真和那群狼干了?”

村长严肃地说:“这一次的情况不同,我怕它们这次是要伤人

。大家不要磨蹭了,架好这些铁家伙就回祠堂吃肉。”

大家轰然应诺,扛起铁夹子就走,轻车熟路地将它们都安放在了路上,夹子都埋在雪下,草丛里,反正若没人指点,我是看不出的,只是不知道瞒不瞒得过野狼的鼻子。

做好了一切,天色已经不早了,大家赶紧回村。

刚到村口就闻见了浓浓的香气,看来流水席已经准备好了,众人神情振奋之下,脚步又快了几分,急匆匆地赶到了祠堂。

祠堂里火烛通明,女人们见我们回来,立刻张罗着把各种吃食从蒸锅里端出来,摆满了桌面。

全村老少围坐在长长的流水席上,痛快地吃喝起来。孩子们最是开心,在这大山里,吃肉可不是常有的事儿,只见阮家的三个小娃嘴里圆鼓鼓地,手里还抓着肉块儿,显然是期盼已久,这次不吃到爽是不肯停了。

出了猪肉,各家女人都把自己家的鸡鸭宰了带过来,这一桌子菜可以说是非常的丰盛。那些猪下水和骨头一起熬成了浓浓的汤,撒上了山野里的各种香菇真菌,特别的美味,连我都忍不住多喝了两碗,这味道可是城里吃不到的原始滋味。

村长捧出一坛酒,给坐上的男女老少都倒了一小碗,酒清香甘冽,不知道什么什么办法酿出来的。大家边吃边喝,随着菜肴一只只地递上桌,大家的兴致也到了最高氵朝。

就在这时,后山上传来一声响彻天地的长嚎,吓得胆小的孩子把捧在手里的碗都打碎了。

我和村长相视一笑,终究还是来了!

“关门!”

村长大喊一声,立刻有两个人将巨大的木门关上,一根粗壮的门闩架在了木门之后,怕是要千斤之力才能撞断,我不禁安心了许多。

“狼来了而已,大家不用怕!这祠堂那么高,狼是进不来的,大家继续吃,管够!”

村长倒是颇有大将之风,继续招呼大家吃喝起来,狼嚎声越来越密、越来越近,但众人有高墙护卫,到还真不是特别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