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银圆
羽箭的破空声，终究抵不过枪的声响来得震撼，狗獾应声翻倒在地上。
过去查看情况的时候，我跟虎子都不由怔住了，虎子更是小声对我说道：“这小子是瞎蒙到的吧。”
小鹏不仅打死了狗獾，还一枪射断了我的箭，折断的箭就躺在狗獾旁边。
小鹏过去将狗獾拎起来，得意地晃了晃。
本来我这一箭是可以射中的，小鹏分明是故意，他的枪法竟然这么好，结结实实让我吃了一惊。
小鹏经过我们旁边时，斜着眼不屑道：“弓弩还想跟枪比，咸虾臭过烂鱼，你们俩该干嘛干嘛去吧。”
虎子的火气一下上了脸：“你个狗日的，皮痒了是吧。”
小鹏冷笑两声，朝秦大爷那边走去。
从小在村里，小鹏就没什么地位，打架也干不过我和虎子，今天借这机会，可不得拽上一拽。
打完猎回去的路上，秦大爷和蔼地拍着我的肩膀：“起子，你有做猎人的天分，你的反应和速度要比小鹏快。”
我低着头，回想着之前的那一幕。在我松开弦的那一刻，小鹏是还没有预判好狗獾的位置扣动扳机的。如果我手上的是杆子枪，输得一定是小鹏。
我心下一横，对！想当猎人，就得先弄杆枪！
“师父，咱们明天是不是要进山？”小鹏眼睛贼溜溜地转向我们。
“是啊，明天起子和虎子跟咱们一起去。”
“行，师父说了算，到时候我这杆子枪护着他们点就是。”小鹏这话，在秦大爷那里听着算是懂事，在我们这里就变得扎耳，就是在踩我们。
虎子伸长了脖子刚想发作，就被我按住。小鹏眼神带着讥笑，正瞅着我们，我剜了他一眼没吭声。
跟秦大爷打了声招呼，我就跟虎子朝我家的方向走。
虎子气得喘粗气：“蹬鼻子上脸的玩意儿，你要不拉我，我今天非揍他。你看到没有，刚才他那德行。”
我看看他那把弩，又摸着自己的弓箭，“人家有枪，咱没有。”
“不就枪嘛，我家也有，回去我就问我爸要来，谁怕谁啊，傻黑，呸！”虎子说完气消了不少，“起子，你也弄一把去，看那小子还拽不拽。”
“嗯，今晚就弄一把去。”
“今晚？今晚去哪弄？”
“晚上你出来，跟我一块去就知道了。”
晚上的时候，我趁越叔睡下了，带着俩铲子跟虎子一起上了坟山。
虎子还不知道我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我问上大晚上上坟山干嘛。
我就说起了葬柱子叔时候烧得那些军装，这坟地里自然也就有陪葬的枪。
虎子听了，被我的想法吓了一跳，黑夜里都能看清他那瞪得溜圆的眼睛：“你要挖坟！”
“你怕了？”我问。
虎子见我没有一丝惧意，自然也不愿意认怂，硬着头皮说：“挖就挖，怕个球。”
到了坟地里，虎子又问我：“你要挖谁的啊，不会挖柱子叔的吧？”
我摇摇头：“我怎么可能挖柱子叔的，你还记得钱大愣子嘛。”
“钱大愣子？不死了四五年了嘛，喝醉酒从崖上摔下来，脑袋磕烂了。”
“他也当过国军，下葬的时候，我亲眼看到放进去一杆长枪。”
这钱大愣子不是个好鸟，活着的时候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干，就算大家知道是他干的，也没几个人愿意去找他。人横，自然没人愿意去招惹，只能吃个哑巴亏。
“就是这里。”到了钱大愣子，我在手上啐了两口唾沫，一铲子就铲了下去。
虎子见状，也不含糊，跟着我一起铲了起来。
今晚月光不是很好，昏昏暗暗的，我跟虎子你一铲我一铲，没一会儿就把坟墓挖开了，露出漆黑的棺材。
我看这棺材有些奇怪，竟然没有一点要烂的痕迹。钱大愣子埋的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按理说应该烂的差不多了，可是眼前的棺材就好像是刚下葬没多久。
但也就是这么一想，也没在意，然后就和虎子一起把棺材盖打开了。
这一打开，我跟虎子就被眼前白花花的景象给震住了，里面竟然铺满了袁大头，一个个的银圆像是会发光一样直耀眼。
“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银圆？”我们简直就像打开了一个聚宝盆，虎子伸手进去抓了一大把，也不顾脏不脏，放进嘴里就咬。
“你干嘛呢，这个还能吃嘛。”银圆我这辈子就见过一次，还是在虎子家里。他爸是走商的，家里藏了一块银圆，有一次趁着虎子爸不在，他偷偷拿出来给我和狗蛋儿看过。
“我爸教过我，看银圆是真是假，就看能不能咬出牙印。”他看看手上的银圆，欣喜地叫道：“是真的！”
我听了，心里也噗通一跳，抓了一把银圆在手里，眼睛都迷花了。
看到下面露出的枪，我这才清醒，赶紧把枪拿出来。是把中正式，我拉了下枪栓，棺材没烂所以枪没有受到雨水腐蚀，仍然十分完好。
我暗暗欣喜，虎子却突然尖叫起来，我问他怎么了，虎子就指着钱大愣子惊恐地说：“你、你看他的脸。”
我朝着钱大愣子的脸一看，立马也是一阵胆寒。开了棺以后，我们的注意力就一直在银圆上，都没有去注意钱大愣子。直到现在我才发现，钱大愣子不仅没有烂，苍白的脸上竟然还挂着怪异的笑容。
“虎子，这银圆咱不能拿，放回去。”
虎子也明白我的意思，赶紧把手上的银圆一个不落的扔进棺材。
只拿了枪，然后我们就把棺材盖重新盖好，然后开始往回填土。刚填到一半，我就感觉身后有股风一直在吹，凉飕飕的。我抬头一看，就见远处的空中飘着一团绿色的磷火，正晃晃悠悠的，像是朝我们这边来了。
“坏了，老鬼来巡山了！”
以前见老鬼巡山，我们都是在山下看，心里畏惧但又好奇，但现在感觉就是一道催命符，只有惊恐。
“赶紧走！”我跟虎子把铲子一扔，转头就往山下跑。
老鬼好像发现了我们，因为我感觉到身后有一道冰冷的绿光在照我们，而且耳边还有“呼呼”的声音，而且我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风声。
庆幸我俩命大，还是活着跑下了山。
“妈呀。”虎子喘着粗气说道，“我的尿都快吓出来了。”
我转过头，望向坟山，那团绿光像是绿色的萤火，正朝着山上爬去。
小时候的童谣又响起来：
老鬼老鬼，你找什么呢。
老鬼老鬼，你歇歇吧。
我头一次意识到，原来山精鬼魅的故事离我这么近，近到每夜它都在拿尖尖的指甲划着我的脊背。
“可惜了那些银圆了，要不咱回头想办法，再给弄出来？”虎子还惦记那些袁大头。
说实话，我心里也惦记，要是有那些银圆，这辈子就衣食无忧了。不过，我还没到财迷心窍的程度，那些银圆来历不明，钱大愣子下葬的时候，我可没见过一个银圆。
我抚摸着中正式的枪身，如获至宝，珍爱至极。那些银圆，暂时是没法盘算了，等进完山回来再说吧。
第二天一早，我起来把枪擦干净，然后就出门找秦大爷他们汇合，准备进山。
越叔正在门口劈柴，进山的事我已经给他打好招呼了，他并没有说什么，但看到我肩上背着的枪，他还是警觉地问了起来。
我就说是秦大爷借给我的，让我先练手用，越叔就没再多问。
到了路面上，虎子也正好走过来，他冲我眨了下眼，塞给我一把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