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恐惧

走着走着,原本仅有的一条路突然变成了两条,我愣了一下,左右看看不知怎样抉择。

“你觉得该走哪条好?”

呆鸟扑闪了下翅膀。

“问也是白问。”心想反正是二选一,运不背的话说兴许能猜中对的那条,于是就选了左边。可没想到的是,很快前面的路又分出了岔路。

呆鸟扭头,朝后叫了起来。

我看看它,“你的意思是回去走另一条?”

呆鸟叫了一声,我寻思了片刻,摇摇头:“如果造墓的人不想我们往前走,回去走另一条也肯定会遇到同样的情况。”

我心下一横,又选了左边的路。

可是很快,前面又鬼使神差的分岔了,看着眼前黑漆漆的两个洞就好像蛇的咽喉,我有些疑虑了。

要不要再选左边?幽暗处有个影子快速的游动,我赶紧望过去,它也正好抬起身子,是刚才在石门口看到的那条鸡冠蛇。见到我它转头就跑,我心里一喜,既然这鸡冠蛇朝这走,那八成不会错,于是立马追了上去。

鸡冠蛇发现我们追它,跑得就更快了,虽然周围黑漆麻乌,却无碍游隼的视力,无论鸡冠蛇怎么钻洞找穴,就是甩不掉我们。

不知是不是被我们追急了,转过拐角处它时突然起跳,张开毒牙朝我咬来。

我一心追它,周围又一片漆黑,没有半点防备,只看到一条蛇影凌空跃起朝脸上扑来,当即心里就闪出两个字:完了!

生死时刻时间仿佛都凝结了,只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跃动,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肩头的游隼如一支张了翅膀的利箭,瞬间将这冻结的空间打破,一双爪子更好似镇压孙猴子的五指山,压着鸡冠蛇落向地面。

我错愕到半天回不过来神,低头看时鸡冠蛇已经死在游隼的利爪之下。

望着这只呆鸟,心里的感激之情真是难以言喻,“兄弟,谢了。”

我赶紧把它重新抱到肩头,它动了动翅膀,似乎在说不客气。

正准备走时,耳边传来摩挲的声音,像是无数虫子蠕动的声响。

这拐角的地方,是一个耳室,我抬起手电筒朝里一照,眼睛立刻睁大,脊背也挺直了。

一大群蛇像一道墙壁,抱成一团缠绕在一起,我的手电筒照过去时,众蛇纷纷张开大嘴,绿着眼睛,犹如群魔乱舞。

我把游隼抱在怀里,又把枪背在背上,万一一会游隼的爪子过于用力,会抓烂我的肩膀的。

蛇群正在涨高,不停膨胀,随时准备压过来。

“跑!”

那一刻,我听到身后哗啦一声,蛇群倒了,一股脑地全都涌了出来,仿佛巨浪一般,在甬道里奔涌着。

只要放慢一步,我就会被蛇潮吞没,饱尝万蛇撕咬的滋味。

我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不,我绝对不想要这种死法!

我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拼命地往前冲,往前跑,可是这是个坟墓啊,又有哪里可以让我跑让我躲的地方。

就在我忙着一股脑往前冲的时候,胳膊下的游隼挣脱开我,拼了命地振翅飞了出去。

我心里暗叹,鸟类终究是鸟类,大难临头各自飞。

游隼翅膀虽然受伤速度逊色不少,但飞得仍然很快,转眼就消失在了手电筒的光照之下。

我以为它就这样抛下我逃命去了,没想到很快前面就传来它的叫声,听那意思好像是发现了什么。

我打着手电筒仔细留意着,听到它的叫声越来越近,直到它出现在灯光里。

它站在地上,身后似乎另有一条路。

我一阵欣喜,过去用胳膊一夹它,就朝它身后钻去,是楼梯!

我仓皇下了楼梯,前脚刚下来,蛇群就如浪一样疯涌过去。

终于松了口气,低头看看胳膊下的呆鸟,蜷缩得像只母鸡,“多亏了你,又救了我一命。”

有些落下的小蛇,正吐着信子冲楼梯上往下滑,仍然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

不比蛇群,我自然不会放在眼里,翻手拿下肩上的枪,咔嚓一刀就砍下一条小蛇的脑袋。

其它蛇见状,不敢再贸然向下,只是冲我呲牙示威。

我不理它们,顺着楼梯朝下走,下面应该就是这墓穴的主室。

还没走几步,楼梯下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蛇脑袋。

我还以为又遭了埋伏,刚起手要拿刺刀扎它,却看到它一动不动,死气沉沉的匍匐着。

手电筒一照,它的眼睛已经泛白,是条死蛇!

走到跟前查看了一下,和我想的一样,脑壳被撬开,脑髓被吃干净了。

想到之前半掩的门,难道说那个所谓的不得了的东西,就在这里!

这趟来蛇山,我并没有见到过几条蛇,至少活得没怎么见到,因为大部分尚存的蛇都躲到了这古墓里。毕竟连蛇王都死了,这些蛇也没有什么可回旋的余地了。这古墓,是群蛇最后的地堡,也是最后的藏身之处。

我不禁又回想起刚才蛇群蜷缩在耳室的景象,原来真正在害怕,在恐惧的是它们。

我顺着大蛇匍匐的楼梯往下走,前面有咯咯的声音……

狐狸?竟然是只雪白的狐狸!

它站在棺材上,一只脚踩着一具大蛇的尸体上,不时掀开碍事的头盖骨,将嘴巴伸进去疯狂的舔舐脑髓。自始至终都旁若无物,只有真正位于顶端的狩猎者才会毫无警惕的吃东西,因为不存在天敌,是自然界中真正的王者。

尽管只是一只身材瘦小的狐狸,但我却可以断定它就是那个“不得了的东西”,从我发抖的双腿可以断定,从我被震住的心魄可以断定,它就是吞噬整个蛇山的恶魔。

它吃干净了,终于抬起头,舔舔嘴巴,将目光投递过来,我立刻感到一双煞气逼人的压迫感。

我完全被这杀气所震住,只能愣在原地动弹不得。难怪老邪会把它叫做“正在化神的妖物”,这种杀意绝对不是凡兽能释放出来的。

它走到棺材边缘,身体前倾,嘴角向后咧起。

在笑!这只狐狸在像人一样笑!

我感到一阵头皮发麻,什么也顾不得了,抬起枪就是“砰”地一声。

白狐狸化成一道白影,稳稳落在墙壁上。

我的脑袋完全被恐惧占据,拼了命的拉动枪栓,射击!拉枪栓!射击!

游隼在旁边冲我叫着,我也完全听不到了。它是猛禽,是海东青,知道怎么面对恐惧,可我是个尚未入流的猎人,面对如此之强的杀意,如此之强的压迫感,只能被这恐惧感支配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