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三章 金銮殿
“杰森科里昂？”李渊面无表情的看着俯身于阶下的嘟嘟，“你说的这人，可是身为帝都星内务部警务总长，帝国副部级高官，科里昂家族的杰森？”
“陛下……”老何向前凑了凑，想要提醒些什么。。
李渊略一抬手，止住老何，那‘肥’厚的身子向后靠在了宽大的龙骨椅背上。
“回禀父皇，正是此人。”嘟嘟依然跪在殿堂之中，肃声说道。
‘肥’胖的双手，将将能勉强合十在腆起的肚子上，李渊的脸上浮起一丝不悦的冷意。“且不论他曾经做过什么……即便是恢复了帝制，国有国法，帝国亦有法度。这样的人可是你说杀就杀得？”
“儿既然贵为帝国太子，自然是父皇之下，亿万帝国子民之上。这样的人，太子为何杀不得？”嘟嘟抬起头来，双目望向高阶龙案之后的李渊。
李渊显然对嘟嘟这一句说辞愣了有那么几秒钟，突然间，“嚯哈哈哈哈……”
李渊的这一通大笑，中气十足，却冷意连连。
“竖子尔敢！”李渊猛然顿住，正身于龙椅之上，“你果真当为父乃一任昏君？！”
“贵为帝国太子！这个贵字，用的极好！恢复帝制乃当下帝国不得已而为之的权宜之策，立太子之位，不外乎安抚斯‘波’特帝国的无奈之举。”李渊那‘肥’痴的身姿霍然站起，一时间，一代君王的王霸之息赫然鼓‘荡’于殿堂之上。
“你本不必存活于世间。”自阶上投下森然的目光，李渊说道，“从来没有人可以拿捏威胁与我！从今往后，即便你身为太子也永远不会成为朕的软肋逆鳞。你莫要以为太子之位真就可以理所应当的如上古帝国般子承父位，大唐帝国没有这个规矩！”
“姑且不论其他皇储人选，仅是李坚，较之与你，何止天地之别。”
“皇储们处心积虑，费尽心机，无一不自洁其身，慎独慎微。征战沙场，悍勇无畏……数十年的准备，只为有朝一日荣登帝位。此帝国非常之时期，未来之帝国难免步履维艰，风雨飘摇也未可知。于恢复帝制之时，宣布太子之位，另一个意思也只为他们添一把火。如果诸位皇储们，就此熄了染指帝位之心，从此**认命，那么他们也就不配成为帝国翘首以待的下一任雄主。”
老何萎身小意的立于龙椅之侧，李渊言语间他始终不为觉察的注视着嘟嘟。
微微颔首，老何心中不禁对嘟嘟满意之极。他那平时略显昏‘花’的老眼看得清楚，至始至终嘟嘟的双目中充满了一片清明之境。
但老何如同仙翁般的一对儿白眉，似乎有一丝紧蹙之意。他内心有一份疑‘惑’，就他往日里暗中对嘟嘟的了解，此子绝非痴傻之辈。却又为何此时此地，嘟嘟刻意说出如此不合时宜的言语‘激’怒皇帝陛下。
难道说……已经认命的嘟嘟，此时在暗自试探观察着他的父皇？！
…………
言语间的李渊，不知为何突然间止住话语。好似过于劳顿一般，痴然还座于龙椅之上。
似乎有一丝挣扎。
他那痴‘肥’的‘肉’脸之上，脂肪的堆积却让人根本无法察觉到此时他的脸上表情……
瞬时间悲喜‘交’替、‘阴’阳变幻……
即便李渊竭力的控制着这突如其来，来自于体内，脑海深处猛然间涌出的意识流无序的冲击，终于还是自他口齿间，‘混’沌不清的，极为艰难的吐出一句，“嘟嘟……我儿……”
有那么一刹那，嘟嘟的神识间出现了一抹恍惚。
他分明看的清楚！
在这一刻，他的父亲，这位痴‘肥’的帝国皇帝陛下李渊，眼神眉目间竟然无可掩饰的流‘露’出无法言表的温情。
前一刻还是不可一世冷漠淡然的人类君王，指点江山间，挥斥方遒，‘激’扬文字。
下一刻却是曾生死离别，此刻久别重逢，目‘露’‘舔’犊之情，心怀愧疚的悲然慈父……
嘟嘟心中一黯。
不知为何，他不由自主的看着李渊，情难自抑的跪着向前一步。
大殿之中，这种诡异的气氛尚未来得及弥漫开来……却听得老何那苍老的声音在李渊身侧如同警钟般低声响起，“陛下太过劳累，该进膳了。”
“陛下！”听闻自己身旁李渊却无动静，老何紧接着低吼了一声……
“唔……传吧。”仿佛悠然转醒一般，李渊掩饰着用手背微微擦拭了一下嘴角无意识流下的一丝口涎……
李渊言罢，在嘟嘟的目光中，他抬首扫视的双眼已然回复到那鹰视般的冰冷。
一挥手，李渊沉声冲嘟嘟命道，“起来吧，随老何一道去，仔细听从老何的安排。”
老何在侧面，凝视了半刻，见李渊已然恢复无碍，这才躬身请李渊示下。
嘟嘟见状独自起身。
却毫无身在帝国养心大殿的自觉。立身于阶下，他呲牙咧嘴的倒吸着凉气，不停的‘揉’搓着酸麻苦痛的双膝……接着又举止甚为轻浮的用手按着自己的肩头，在李渊与老何两道审视的目光中来回的扭动身躯，貌似在旁若无人的舒筋活血……他好似对方才帝国皇帝陛下那诡异的些许变故没有丝毫的察觉。
“陛下……正殿，还是配殿？”老何开口问道。
却久未听到李渊的回应。
没有得到答案，老何已然知晓自己这一问是多此一举。
随后躬身告退。
来到嘟嘟身侧，老何那一步千里的半仙之姿却‘荡’然无存。略佝偻着腰身，侧望嘟嘟一眼，脚步毫无声息的踏在大殿的地砖之上，却直直冲着养心大殿面南而立的正殿朱‘门’而去。
…………
时值盛夏正午。
帝都星万里无云。
唐帝国帝都所在星球上的位置，经纬度显然在确立之初就经过‘精’心选择。帝都的气候从来都是夏天不很热，冬天不太冷，四季温度怡人。
此时，恒星的光辉肆无忌惮的挥洒在帝都皇城太和大殿前面积偌大的太和广场之上。
太和大殿乃是帝都皇城内规模最为庞大的殿堂，位于帝都皇城南北中轴线的中心位置。
唐帝国皇城太和殿，民间俗称金銮殿，实为帝国皇权之中心。仅从建筑学角度，太和大殿乃是集数万年人类建筑美学之大成，仿古制建筑之翘楚。
太和殿是唐帝国举行盛大典礼的地方，历代帝国皇帝登基、宣布即位诏书，命将出征，每年元旦、冬至、‘春’节、帝王庆生大典等隆重节日都会在此举行。一年一度的大朝会，照例总是安排在庆生大典之后第三日，届时帝国高官，帝国星域版图内所有殖民星球的总督、帝国星域内镇戍部队，四十九支分驻各殖民星球的卫所指挥使，都会云集于此，躬身于太和广场之上。届时能够得到帝国皇帝陛下在太和大殿内的传召垂青，实乃人生之莫大荣耀。
今日，乃是每月一次的小朝会之日。
按惯例，小朝会和一些皇帝陛下的临时传召，总是在皇帝李渊平日处理政务的养心殿举行。月例小朝会，对参与朝会的帝国重器而言，不外乎走走过场。除了皇帝陛下经过监察部老何筛选，需要特别垂问的帝国政务，其他上达天听的事务，不过是参朝的诸位高官翻检些或重要，或不重要的国情咨文，随便议一议也就算了。
君主立宪制度之下的皇城朝会，总是形式大于实质。在银河系的那场大战，李察大帝身后的两百年间，也总就是这么个‘摸’样。
然而，今日，月例的小朝会竟然会直接安排在太和大殿！
几十位参朝的帝国政要步行穿过太和‘门’，这才发现，太和广场中轴线上，那九百九十九米长的金光直道两旁，间隔五米一位皇家‘侍’卫，齐刷刷的排成两道威严的人墙。
待这些帝国政要们屏息禁声，一步步自‘侍’卫人墙中走至金光直道中段，饶过立于太和广场中心的四足青铜祭天巨鼎之后……这些身乏体虚的老大人们很多已然是气喘吁吁，汗出如浆了。
然而，让他们‘摸’不着头脑的，是那高达十八米的太和大殿正殿朱‘门’紧闭。
此等状况下，即便是帝都的夏日并不是十分炎热，这些帝国重臣一个个走得周身汗津津，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
太和大殿整体构筑于九米高的汉白‘玉’台基之上，正殿‘门’前台基上有宽阔的平台，谓为御台。御台四周围绕着整块青‘玉’‘精’琢而出的半米高石栏，雕以‘精’美的云纹龙饰望柱。
御台左中右各有三座石阶引桥，居中最宽阔的谓为御阶。只供皇帝本人及有幸得到帝王垂青，赐下御路行走的宠臣方可踏足。帝国政要进殿须自左桥上阶，右桥退去，此为古制。
此时参朝的诸官，在左路‘登云桥’下，尚未抬步。拾阶而下的两位当值‘侍’卫统领，就面无表情的拦住去路。
一言不发，也不谓何意。
两位看上去年岁不大的当值‘侍’卫统领，只是‘门’神般手按腰袢陌刀，目视远方，跨步而立。
……
参朝诸官此时此景之下，目光都不由自主汇聚到帝国首相圣荷西身上。
圣荷西年过五旬，作为帝国议会多数党党首，于四年前成为帝国首相，组阁执掌帝国一应事务。
这位几乎全票当选的帝国首相，自第一年任期中，就已经知道自己接手的是怎样一个烂摊子。帝国此时财政接近崩盘的境遇无须赘述，社会状况堪堪勉强维系，各殖民星球离心离德，民心涣散。圣荷西内阁，在此等状况之下，已然是回天乏力。仅仅帝国第一财政大臣之位，四年间换了七任就可见一斑。最终无奈之下，只能由帝国金融业巨鳄维克多科里昂公爵出任，才勉强维持至今。
今时今日，圣荷西首相已经是身心俱疲，心灰意冷。巴不得早日任职到期，议会另选高明也就罢了。
至于耳畔日渐清晰的帝国恢复帝制一议，即便议会中已经就此吵闹成一锅粥，圣荷西首相也始终不置一词。
且看看吧。
圣荷西心中坦然，即便是千古一帝的帝国李察大帝复生，又能如何？！
帝国，被延续近两百年外星域战争拖累至今，早已经不是那个如日中天的帝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