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水,每次一想到这个女人,白如冰就会觉得心痛不已。好像犯了错的小孩无法面对父母,他也无法面对这个曾经眷恋过自己,却又被自己深深伤害的可怜人,只希望时间能够抚平彼此的伤口,让一切都随风而去。

可惜,有些仇恨能够慢慢消融,有些仇恨却会被铭记一辈子,深入骨髓,至死都不会忘记。不幸的是,余秋水对白如冰的恨意,便是后者。

故事的开始充满了诗情画意。那一年,熬过了西北两巨头的夹击,送走严冬的风语团,终于迎来了属于自己的春天,开始卯足劲儿地进行跨越式发展,一举奠定了其在西北,乃至整个南大陆的超然地位,成为一个集狩猎业、商业于一体的庞然大物。

虽然,彼时的风语团并没有自己固定的地盘,甚至连总部也只设在一座规模不大的小城里,但他们经营起的商业网络却已覆盖整个南大陆,也为随后“甲天下商行”的建立打下了坚实基础。

值此意气风发之际,少年英雄的白如冰,也正迎来人生的第一个高峰。金钱、权力,还有数之不尽的美女,这些东西很快就让他沉迷其间,慢慢忽略了人世间最为难得,也最可宝贵的“真”与“纯”。

直到遇上余秋水,白如冰才幡然醒悟,功成名就后的自己要的不是物欲上的更大刺激,而是精神世界的高层次追求。这听起来有些玄乎,却是白如冰当时心境的最好写照。

这一切,都只因为余秋水太美,也太单纯了。她就像是一块儿未受俗世污染的无暇璞玉,乍一出现,便让白如冰目眩神迷,心醉不已,转而对她展开了疯狂的追求。

那个时候,爱情,对涉世未深的余秋水来说,还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神秘事物。所以,当“暴风雨”袭来之时,慌乱无措的她很快便被白如冰的俊朗外表,以及成功人生所吸引,毫无意外地陷了进去,再难脱身。

至此,美人才子,又是两情相悦,本应成就一段流传世间的佳话。怎奈,命运却不敢寂寞,再度兴风作Lang,让故事走上了完全相反的道路。如今回忆起来,白如冰仍觉一切皆是天意弄人,无论自己如何挣扎,也是无济于事。

事情的转折,要从一品堂与风语团的合作说起。自从他们双方强强联手,帮助白如冰挺过了西北另外两大巨头的轮番“轰炸”之后,居功自傲的一品堂便开始处处对风语团指手划脚,希望能够从这个小兄弟的身上觅得更多好处。

偏偏,白如冰又是个知恩图报,甚至于丝毫不计较个人得失的情义男儿,别说是给一品堂当个打手,跑跑买卖了,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他都不会皱下眉头。

因此,在那段时间里,风语团干了许多一品堂不好出面的龌龊事,而其中影响最为深远的一件勾当,便是那场剿灭“复活教”的大战!

对于一品堂与复活教之间的过节,时至今日,白如冰仍是一知半解,不得要领。他只记得,当初接到这个请求的时候,一品堂就一直遮遮掩掩,不愿说得太过详细,就连具体行动,众人也是直到出发的前一天才知晓。

这一切,似乎都预示着此行的非同寻常,可那时的白如冰又哪能顾得上这么多?他只想早点还了一品堂的人情,和余秋水双宿双栖,所以,连必要的情报都没侦查清楚,便糊里糊涂地去了。

那一场战斗,说是大战,实际上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偷袭。有备而来的风语团趁着夜色掩杀上山的时候,复活教大部分教众还在梦里会周公呢,因此,战局很快便呈现出了一边倒的态势。

只可惜,一帆风顺的局面,却没有皆大欢喜的结局。当风语团荡平整个山头,将复活教从东极大陆彻底抹去的时候,有一个预想不到的人却突然出现了……

直到现在,白如冰还清楚地记得余秋水那种混杂着震惊、悲哀和无穷愤怒的绝望眼神。如果说,世上真有会杀人的眼神,白如冰相信这就已经足够了!

谁也没有料到,复活教掌门竟然就是余秋水的生父,这种杀千刀的巧合,让白如冰瞬间便失去了分辩的能力,除了愣愣地盯着余秋水的双眼,什么也做不了。

他不是不能讲话,而是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颤抖着一双手,那双刚刚掌毙余秋水亲生父亲的手,白如冰只想夺路而逃,不再面对这个注定不能原谅自己的人。

当然,最后走的那个人不是他,而是余秋水。并且,她也不是哭着走的,而是笑着走的……

“余秋水说了,她之所以生下我,就是为了报复你,报复你的无耻,报复你的丧心病狂!”白无耻接着说道:“所以,她先把我扔在风语团的门口,让我在你们白家受尽屈辱,然后,再将我接出来训练成一个合格的'复仇者'。”

“她是怎么死的?”没有回应白无耻的这番疯言疯语,白如冰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后,似乎一下子又变得异常冷静,冷静地可怕。

“哼,我既然已经成功出师,那个女人自然也就失去了价值,所以,我便送她了一程。”白无耻神情自若道。可这话听在众人耳里,却无疑是一声惊雷,吓得他们俱是脊背发凉,惊惧不已。

有道是虎毒不食子,虽然,这余秋水听起来绝对是朵奇葩,但儿子能狠下心肠去完结自己老娘的性命,却也是前所未闻的大逆不道之举。

“你……再怎么说,她也是你娘啊!”即便已经猜到了几分,白如冰仍是忍不住咬牙切齿,恨不得一掌拍死这个畜生。

“白如冰,你没资格说我,若不是因为你,她会变成那副疯疯癫癫的模样吗?这么多年来,你可曾找过她?可曾在乎过她?现在,她死了,你才来猫哭耗子假慈悲,也不嫌太晚了点儿么?”白无耻连珠炮似的问道。

“我的确对不起她,但我没有亏欠过你什么!”白如冰面若寒霜道:“老七,你这次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还牵扯这么多无辜人的性命,到底是为了什么?”

“哈哈……没亏欠过我?”听了这话,白无耻仰天长笑,一边笑着一边看向对面的苏美玲道:“你为何不问问他们呢?”

自打白如冰等人出现的那刻起,苏美玲就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这会儿,见众人的目光都汇聚过来,她又不免更加紧张了。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苏美玲颤声问道。

“敢情二娘还是个健忘的人啊?只不过,你们能忘,我却不会忘!”白无耻冷声道:“拜你们所赐,我在白家这个大家庭里感受到了超乎寻常的'温暖',今日,总得好好地回馈一二才是。”

“你已经杀了无义和无虑,难道这还不够吗?!”似乎被白无耻这种“无耻至极”的态度所激怒,联想到两个儿子的死,苏美玲也情不自禁地咆哮起来。

“哼,他们只是我收的利息罢了,接下来,才刚要进入正题呢!”白无耻目露凶光道。

“你打算做什么?”虽然,此刻白无双身后还有军容齐整的两千风语部主力,但他知道,与已经陷入疯狂状态的其他三部人马一样,这些人也是完全指望不上的。

因为,风语部的人一旦投入战斗,便会很快像其他人一样互相厮杀起来。事实上,若不是有林笑在半路上教授了众人抑制毒素的法子,恐怕这会儿便已经有人要支撑不住了。

所以,真正能够投入战斗的,满打满算也就七、八个人的样子。如果,再去掉受伤的苏美玲,以及刚刚大战过一场的钟无期,白如冰可以倚仗的不外乎林笑、孙仲谋和白无双他们三人而已。

好在,白无耻他们也只有两个人,或者说,眼下只出现了两个人。经验老道的白如冰,自然不会认为他们只靠两个人便想吃定众人,但对方究竟有多少生力军,却着实让人看不真切。

白如冰唯一能肯定的,便是白无耻带来的人绝不会太多,否则,他们很难隐藏行迹,肯定会被风语团的侦骑提前发现。

“我要做什么,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不过,在那之前,诸位是不是该想办法帮帮这些苦命的人儿?”白无耻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向后退去,将四周那些仍旧鏖战不休的风语团战士留给了白如冰等人收拾。

“团长,我们怎么办?”弄不懂白无耻接下来还要耍什么花样,心急如焚的孙仲谋忍不住问道。

此时,他已经在人群中搜索到了自己那两个兄弟的所在,如果不是白如冰还没发话,他早就飞身过去将两人捞出来了。

“让儿郎们驻起防线,只要是靠过来的人,不论清醒与否,一律打晕了拿下!”白如冰沉声吩咐道:“老孙你去救仲武和仲勇,虽然他们看上去已经失去理智,但凭借深厚的功力,应能再醒转回来。”

其实,不用白如冰多说,风语部众就已经严阵以待了。至于孙仲谋,得了命令后便马上飞射而出,径直往那正互相掐架的二位爷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