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婉清双手放在琴弦上,闭上双眼,神情凄楚。

前世?什么前世?她根本不懂秦啸在说什么。

生来便克死了自己的亲娘,被生父抛弃,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疼爱自己的父亲,却转眼间就天人两隔。父亲死后还不安生,不止被同族血脉唾骂,连坟墓都被人刨了。

而她,也因为这一切,变得千夫所指,变得万人唾骂。

如果说这世上谁可能有办法治好她的天生绝脉,肯定是眼前的秦啸。他创造了太多奇迹,还会创造更多奇迹。

但是他不肯帮她,因为前世,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前世。就算前世真的发生了什么,和现在的她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这一切后果都要她来承担?

“呼”“咕咚”那张可怜的古琴,已经被她扔进了小湖,沉入湖底。

“父亲,女儿来陪你了,等我……”

她泪流满面,也跨过小亭护栏,当着秦啸的面,从他身前纵身跳进了小湖,“扑通”一声溅起一朵不小的水花,迅速沉底。

湖面荡起的波纹渐渐平静下来,秦啸倚在小亭中,漠然看着这一幕,不为所动。

倏然一道白影穿过紫竹林,来到湖边挥掌一拍,哗啦一声震开湖面,将陆婉清从湖底拉了出来。

“噗咳咳咳”陆婉清猛地张口吐出大口湖水,剧烈咳嗽起来。

救人的,是一位白衣女子,相貌不如陆婉清,俏美面容上却带着几分英气,一袭紧身白袍显得英姿飒爽。

为陆婉清顺气之时,白衣女子抬头狠狠瞪了秦啸一眼,娇声斥道:“还以为你有多怜香惜玉,居然眼睁睁看着她跳下湖去,是不是她死了你都无所谓?”

“可惜了一张上好古琴。”秦啸轻笑了笑,略一抬手,沉底的那张古琴便自湖底破湖而出,荡去淤泥湖水后落入他的手中,被他放回了小亭里的石桌上。

他早感应到白衣女子在暗中保护着陆婉清,方才肯定也是白衣女子把他的身份告诉了她。

“哼,等着,总有一天我要你好看!”白衣女子冷哼,又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扶起浑身湿透春光乍泄的陆婉清飞遁而去。

秦啸看了看那张古琴,倏然起身,腾空而起,破空远去。

待飞临后院上空,秦啸落地步行,走向庆典大殿。

途径一处小院,他又听到了那个十分烦人的老妪声音。

“好孙媳妇,虽然云儿去的早,但是你有这么个好儿子呀!他是堂堂战天盟盟主,以后还不得步步高升、飞黄腾达啊!只是你一个妇人家,独守空房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你看这样如何,我家孙儿仪表堂堂……”

“轰”一声,暴怒的秦啸直接一拳轰塌了这处院落的围墙。

院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十分紧迫、压抑。

院内除了母亲、老妪、一对孪生姐妹,还有一个相貌平平、蓝衫书生模样的男人。母亲面色十分难看,剩下老妪四人都是恐惧骇然。

“你们,想给我找个爹?”

丝丝冰冷杀意自秦啸身体散发而出,令院中的老妪几人浑身冰冷。

“不……不是,我……我只是……被拉过来的。”蓝衫书生浑身毛骨悚然,急忙摇头,战战兢兢地回道,叫苦不迭。

他才刚来,根本不知道老妪居然是打的这个主意,早知道就是打断他的第三条腿他也不敢来啊!

“啸儿,算了,我们回大殿吧。”母亲来到秦啸身边,面色稍缓,拉着他便往外走。

她也是不明就里就被老妪叫过来的,本着算一半陆氏儿媳的尊重之意来了,现在真是吃了一碗苍蝇一样被恶心的不行。

秦啸已经处于动手杀人的边缘,被母亲安抚之后,迅速冷静下来,转身便走。

“等等!”

冰冷杀意散去,恢复行动能力的老妪却不知死活地拄拐大喝,盯着秦啸冷声斥道:“你身为人子,怎可如此不体谅你母亲?她独守空房这么多年,你呃呃呃呃……”

求神拜佛,挡不住人要自己找死。

老妪修为低微,秦啸要捏死她只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她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吊在半空,四肢挣扎不休,渐渐两眼翻白。

母亲也非常想弄死这老太婆,但终是劝道:“今天是你爷爷大喜的日子,不宜见红、出人命,还是饶她一命吧。”

秦啸缓缓收回冰冷的目光,轻轻点头,也收回了扼住老妪的无形之手。

“看在爷爷的份上,今天我不要你的命。”

“你咳咳咳,你竟敢对我……”老妪干呕不止,却是勃然大怒,顺好气之后瞪着秦啸颤声斥道:“你敢这样对我,我要找你爷爷去,我找你爷爷去,我要告诉他你们母子都非常不孝!你根本不配做我陆氏一族的子孙!”

将她扶起的孪生姐妹相视一眼,双双撤手,闪向一边,差点让老妪再次摔倒。

罢了,她们已经受够了这老太婆,再这样下去,她们迟早会被她牵连到死的。

蓝衫书生察觉到院内气氛再次发冷,立即拱手道:“盟主,我还得安排大典事宜,先告辞了。”说罢不等秦啸回应,立即闪身离去。

连年轻的孪生姐妹都能看出来,他又何尝看不出来?若不是受限于血脉禁锢,他真的想离这老太婆越远越好,不然迟早被她坑死。

“你……你也是不孝子!”老妪见他离开,情绪更加激动,瞪着那对闪身离远的孪生姐妹,气得破口大骂。

孪生姐妹见她走近,相视一眼,立即闪身后退,离得更远了些。

“你……你们……逆子!不孝子!你们都要遭天打雷劈!”老妪顿时气得浑身发抖,停下脚步不停地用手里的拐杖杵着地面。

“当初真该把你们都溺死在马桶里,都是一群畜生不如的狗东西!有什么好怕的?他还不是陆氏一族的人,是战天盟盟主又怎样?只要我在,他这辈子都别想进陆氏一族的门!他这辈子都是无根之人!”

秦啸与母亲相视无语,不管是杀意还是怒火,都在一瞬间消散一空。

他们明白了,老

妪只是一个得了失心疯的老婆子,为这样的人生气,不值。

于是他们看向老妪的目光,充满了怜悯,却没有一丝同情,秦啸甚至连出手的欲望都失去了。

“轰”突然一股强悍威压轰然压下,直接将老妪压趴在了地上,压得她连喘息都使不上劲。

院外,祖父陆青、太上长老陆元昊,还有几个陆氏高层长老,此刻全都气得七窍生烟、浑身直颤。

“老夫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陆元昊面色刷白,竟是老泪纵横,当众捶胸恸哭。

“我陆氏一族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要派你来惩罚我们啊?”

哭的那叫一个惨绝人寰,哭的那叫一个催人泪下,竟引得一干陆氏一族的高层长老也是垂泪不止。

家门不幸啊,竟将这种女人娶回来,简直是要害死他们整个族群啊!

陆元昊哭嚎几十声过后,神情骤冷,冷冷扫向老妪和那对跪在地上的孪生姐妹,咬牙切齿地下令:“这谁家的?啊?来人!把这支血脉的人都给我绑了!跪到列祖列宗面前,不得允许,永世不得起身!叫他们跪到死为止!”

“是!”

一干陆氏长老双眼赤红的吩咐下去,开始抓人,弄得鸡飞狗跳,在陆氏一族引发一场骚乱。

来参与庆典的其他势力之人,笑看这场陆氏一族自己人闹出来的闹剧。

闹一闹,十年少,陆氏一族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庆典之后又上演了一出令人啼笑皆非的闹剧,足以成为日后来参与这场庆典的人口中的谈资。

对此,秦啸和母亲也十分无奈,好笑不已。

这出闹剧并未影响到庆典的进行,只是老妪这支血脉算是陆氏主脉的一支,数量还是比较多的,竟牵连了三百多号人跪在祠堂里。这些被无辜牵连的人对老妪真是恨之入骨,恨不得一人一口直接将她分食干净。

肃穆的祠堂之内,三百多人交头接耳,皆是愤恨无比。

“他妈的,我早知道这老不死迟早惹出大事来。”

“这次她居然没死,还是庆典不好见红的缘故,不然将她抽筋扒皮、大卸八块都是轻的。”

“我们什么都没干,居然要陪着她一起受罪,真是……唉,家门不幸。”

“这老不死这下应该满意了,我们这支血脉,算是被她坑没了。以后啊……唉,我们没有以后了。”

“呜呜呜呜,我们要被抛弃了,都是你这个老不死害的!呜呜呜呜……”

“眼看就要过上好日子,哈哈,这下好,又没我们什么事了,跪到死啊!”

面对同一支血脉的族人的冷嘲热讽,以及咬牙切齿的愤恨,一直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老妪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从来都没错,错的只是陆氏一族高层,错的永远都是别人,她是不会犯错的,只是秦啸母子不领情。

不过她的嘴已经被封住,不然再让她开口,这祠堂先祖地只怕真要见血,她会被愤怒无比的三百多号人分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