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办公室的落地窗前,阳光映在顾臻俊朗的侧脸,他正望着楼下那辆熟悉的车子出神,不温不火的面部表情,直到车子缓缓开出了停车场……

直到……目送它开远。

他才收回了目光,闭眼深呼吸,一秒,两秒,三秒……

双手轻揣成拳,久久地站在那里,睁眼,眉峰深敛,但神情依然是冰冷的。

直到杨珍珍抱着一份企划案敲门,在得到他允许后,她走了进来,并将复合式房门关上。

见进来的人久久没有吭声,顾臻转身,身后站着的女人令他眉峰敛得更紧,“谁叫你说的?不张嘴谁当你是哑巴了吗?还是你天生就有说话的**?” 不等她解释,凉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了一丝讥诮,更多的是自嘲:“你以为你很了解我?你是我什么人啊?”

“我是你未婚妻!是要陪你白头偕老的人!” 杨珍珍挺直了腰杆,“这点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人家这是帮你!还不识好歹了?

顾臻欲笑无颜,随后一甩手,极为无奈地说:“杨珍珍,真是给你一点颜色你就灿烂!我更清楚在这里我是上司,你是员工!”他黑着脸坐回办公椅里,头也不抬地命令:“去打桶水来!”

“呃?” 杨珍珍懵了,好似没听明白。

“去打桶水来!闲得蛋疼的话就把这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擦拭一遍!” 顾臻抬眸,皱眉。

杨珍珍望了望怀里的企划案,气鼓鼓地走到他面前,“顾臻……”

“现在是上班时间,请注意你的称呼!” 他语气有些清冷。明摆着想压压她。

果然,她困窘地擦着干爽的嘴角,底气不足地说:“顾臻,你别敌友不分啊!我这么做,是为了谁?你自己想吧!”然后,她将企划案往他面前随手一扔,转身便往外头走去。

望着那女人愤然离去的背影,顾臻有一瞬间的触动。当她消失在视线,他的怒火也随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丝失落。

之后整整一天,他都没有再见到杨珍珍的身影,直到想起来突然少了一个人有那么点不舒服的时候,顾臻终于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拨打她的电话,可是却发现,她的手机搁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被一份企划案埋住了。

她生气了?能消失这么久?

这是顾臻第一反映,回想起她走之前说的话,不知怎地,出于一种本能,顾臻丢下手头工作,起身便要出去。

在拉开门的一瞬间,推门而入的杨珍珍不偏不倚地撞入他怀里,顾臻顺势搂住了她的腰。

杨珍珍听到了他的心跳,闻见了他的体香,只觉脸一热,赶忙推开了他,慌乱地理着头发,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我……我来拿手机的。”她给出一个理由,一语打破沉寂。

顾臻见着她,总算是暗暗舒了一口气,却还是一本正经地以上司的口吻问道:“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你有很多事情需要做。上半个月的预算你要负责核查的。下班之前你必须交给我。”

“顾臻,对不起。” 杨珍珍很真诚地道歉。

他一愣,语气里恢复惯有的清冷与高傲:“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你没有上过大学,连最简单的预算都不会?”

对于他的故意讥讽,杨珍珍并不在意,她心里蔓延着一种难言的情感,咬唇,想了想,才缓缓启唇:“那个人是你的妈妈,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我不应该以那样的态度跟她说话,造成了你跟她之间更深的代沟,真的对不起。”

“我不知道你的对不起是否要(yao)求得原谅。” 这事啊?顾臻活动了一下筋骨,好听的声音给人一种华贵清冷而又难以接近的感觉。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

“还有你的秘密……我不该侵犯你的**,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杨珍珍恐怕连自己都不知道,这种揣揣不安的心情它代表着什么。

她选择道歉其实是经过了一整天的内心挣扎,在他看来,却觉得很好笑,事情已经发生了,道歉管个屁用啊!如果道歉管用的话,那以后看谁不顺眼,一刀砍了不就得了?反正动动嘴皮子就道了歉。

“请你告诉我你的道歉能改变什么?” 他蹙眉问她。最讨厌做事不动猪脑,事后补救的女人。

杨珍珍扬起头,黑溜溜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她回答得很诚恳:“不能改变什么,但至少可以做自我检讨,以后说话做事,我会谨言慎行的。”

“杨珍珍,爱新绝罗家的事情很复杂,做好你的本份,享受我所给你的就可以了。不要把自己掺合进去。”顾臻在说这话的时候,有那么几分发自内心。

杨珍珍虽然一时半会儿还没听明白这里头的含义,但她听出了这句话,他说得很认真,毫无调侃,很真切。

“可是我愿意跟你分担。” 脑子一抽,她口无遮拦地说了出来。话一出口,她顿时觉得心跳加速,整个人都发热了。

没来由地,顾臻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软软的,暖暖的。

就在这时,门外走来一个人,那人向顾臻汇报,董事长的确生病住院了,血压到现在还没降下来。

“我知道了。”顾臻折回办公室,拿了件外套便往门口走来。

“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杨珍珍跟在他身后。连手机都没来得急拿。

他没有回答,大步往电梯方向走去。杨珍珍追了上去,在他即将踏入电梯的时候,她一把挽住了他的胳膊:“等等我!”

电梯里,两人离得很近。

她的手,还缠绕在他的臂弯。而他,没有挥开她。

梯门合二为一……

开始降到最低的楼层……

狭小的空间里。咫尺距离。能聆听见彼此的心跳。

“珍珍,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其实不让你掺合,我也是为了你好。”在电梯即将降到一楼的时候,顾臻有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

杨珍珍还没完全消化,梯门打开,顾臻迈出了长腿,朝停车场走去。

她本能地松开了他,在原地停顿了三秒,她害怕别人说闲话,也害怕影响他在员工心中的形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这么在乎他了?这是杨珍珍想抽脑子都想不通的怪事。

上了他的车,她真的跟他去了医院。以他未来老婆的身份。

病房里。

原本心情好点的顾炎见到一前一后进来的两个人,一激动,抵唇咳嗽了好久,念慈紧张地给他拍背,“老顾,你没事吧?要不要紧?”

顾炎扬手,一个劲地咳。

“爸,身体好些了吗?”

等他稍微平复些, 病床前,顾臻像问候普通朋友一般,优雅地开口。语气客套。

顾炎朝他翻了一个大大白眼,没有回答,然后将嫌恶的目光落到他旁边的女人身上。还有脸一起来?

“叔叔,身体要紧,请凡事以身体为重。” 杨珍珍也表达了自己的关心。虽然,她知道自己就算做再多,也改变不了他们对自己的态度。

“不劳你们费心。”顾炎生气地轰他们走:“去准备你们的婚礼吧,我是不会到场的!得不到我的祝福!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有多幸福!”

顾臻没有反驳,只是黑着脸,沉着声:“爸,过余激动血压降不下来的,您还是保重身体吧。”

杨珍珍扯了扯顾臻胳膊,示意他不要这样冷淡下去,事态闹僵,对谁都没有好处。

可念慈再次见到杨珍珍,心中的怒火被直接点燃,她拼命地克制,克制自己不去看她,这个女人,将自己伪装得这么好,顾臻也真是的,对她这个妈妈冷淡到极至,对这个女人却是千依百顺,同进同出。

杨珍珍见到念慈,也略显尴尬,上午是自己太莽撞,用不该有的语气说了不该说的话,她做为晚辈,也应该赔礼道歉。事后她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礼。

她毕竟是顾臻的妈妈,顾臻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于是,她趁着念慈出门上洗手间的时候,也跟了出去。

“阿姨。”

洗手间,正洗手的念慈抬眸,洁净的镜子里,她看到了这个跟来的女人。她似乎恭候已久,神情淡定。像是压抑着很多话。

“我不想跟你说话!也不想听你说话!” 念慈立刻板了脸。洗完手,她转身便往病房方向走去。

却被性子急的杨珍珍一把拉住,“阿姨,我想跟您谈一谈。”

“谈一谈?”念慈还以为她是来道歉的,第一句话应该说对不起,没想到竟然还理直气壮地提出谈一谈,有什么好谈的?!

她本想甩手而去,可是却被这个女人拽得很紧。

看来,她是真的有话要跟自己说。为了弄清楚儿子的眼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念慈斟酌再三,接受了她的要求。

为了谈话的方便,两人选择了靠近医院的一家咖啡厅。

小提琴的独特曲调悠扬,百合花香扑鼻,本是最舒适的氛围,却因为两个女人的面对面隔桌而坐,小范围里空间瞬间变得冷凝与沉闷起来。

念慈没有开口打破沉默,她正襟危坐地搅动着骨瓷杯里的咖啡。神情高贵。只是心情黯然,没了那份闲情雅致。

杨珍珍虽然从来没有在这样高雅的场所与这种身份尊贵的人打过交道,她告诉自己,就算是为了顾臻,也应该把胆子放开。

“阿姨。”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我不知道你们跟顾臻之间的亲情为什么这么薄弱,但是血缘亲情是割舍不断的,我知道您很爱他。”

搅动银勺的手微顿,念慈抬眸:“没有人说要割舍。我爱他是应该的,因为他是我的儿子,至于你爱他,这很值得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