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崇磬拍了下方向盘,有些不以为然的说:“这我不否认。请记住本站的网址:。但实际上,也是势在必行而已。”

“粟氏不像看上去那么无懈可击?”屹湘问。

叶崇磬又笑笑,看她一眼,说:“可以这么说。”

“难怪崇碧说,放你去做数学家,实在太可惜了。”屹湘摇着头。

“有时候我宁可做数学研究。”叶崇磬看看路况。这一段走的非常顺利。不知道是不是这样轻松的聊天的缘故。

“在普大,一笊篱下去,能捞出三五个数学家。做数学家你会沦为平庸;做银行家,你更有机会成功。”

“这是奶奶的原话。”叶崇磬拿起一罐咖啡来,示意屹湘要不要。

“崇碧说的。阻止不了她炫耀她那个了不起的哥哥。”屹湘说,“谁让我没的炫耀,我那个已经被她收了。”

叶崇磬笑。慢慢啜着甜兮兮的咖啡饮品。

气氛难得的轻松片刻。他只希望能够延续的久一点。

“比如呢?”他问。

“好像不久前方家有个融资计划找上恒泰,被你否决。崇碧说可惜那天她没赶上你跟爷爷顶牛儿。”屹湘说。

叶崇磬点头,有点不好意思,说:“这种事她也说。”因为这件事被祖父借题发挥当着一家人的面教训他。他就是占理,那么当众顶撞祖父也实在是不合适。

“后来听说恒泰没接的案子,粟氏接了。据我推测,这恐怕也是粟氏的败招之一。仅仅冲着这一点,粟氏的呆账坏账率低不了。你这笔买卖,做的到底划算不划算,也很难说。只不过有时候生意不见得要立马儿看到结果……就说你那个支持汽车工业海外并购的案子,赚未必会赚到,交换的得来的政、策、利、益,却是史无前例的。”

叶崇磬眉展了展。这个他们第一次见面,就伶牙俐齿的算计他钱的丫头,头脑里面赚钱的道道儿绝对不止一点两点。他清了清喉,说:“这个么……”

“这个不可说。”

“这宗买卖被亚宁笑话了大半年。”叶崇磬笑笑,“可以说,但不可以公开说。”

“要我换你一下吗?”屹湘问。叶崇磬看上去没有疲劳之色,但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赶。

“你方向感好过我?”

屹湘摇头。

叶崇磬道:“那就坐着吧。我保证把你安全送到目的地。”他将手边的牛奶递了一盒给屹湘,“回来半年,肠胃是不是早就适应了?”

“嗯。”屹湘原本不想喝牛奶,看了一会儿牛奶盒子上那飘逸的标记,“蒙文吗?”

叶崇磬迅速的念了一遍,说:“是蒙文。”

“你还会几句?”屹湘问。叶家是有蒙古血统的。

“也就是几句而已。”叶崇磬说,“爷爷是精通的。这行字,是有天看广告,跟爷爷学的。爷爷就说,现在能跟他说几句蒙语的老头,也都不在了……人生不就是这样,虽然高寿,可是看着朋友们一个一个先自己而去,总归是件难过的事。”

他说着,转了下头。

屹湘没有接话,不知道此时在想什么。

咖啡连喝了两罐,甜的腻住了喉咙。他又不住的喝水。

“担不担心你的官司?”他问。

“担心。但是不怕。”屹湘说。

叶崇磬点着头,和缓的说:“没什么好怕的。看上去很难的局面,找对了角度,破局也只是手起刀落。”

屹湘看他。

“要说,亚宁竞标iem也好,恒泰追逐粟氏也罢,我们这点小打小闹都不算什么,论市值论规模,iem和粟氏都不算很大的盘子。二十多年前,百达出手收购邬氏纺织,一举拿下邬氏遍布全球尤其是亚洲非洲市场的几十家纺织工厂、数十个品牌,那才叫胃口不小。如果要我编教科书,这一战是要编进去的。只可惜百达从来低调,非常多的案例只看到结果、难见其详细过程。”

屹湘听他提到百达收购邬氏,有些诧异。

她轻声的说:“也许眼下的乱局,都是从收购邬氏埋下的祸根。你怎么留意到这个的?”她忘了手里的牛奶只喝了一半,捏着盒子,专注于叶崇磬的话。他也许并不知道汪瓷生与邬氏的恩怨纠葛,但是他的话里确有一丝暗示的意思。

叶崇磬说:“也很偶然。年初,亚宁收购iem,找到恒泰做的资金支援。既然支援,总要了解下他们的主要对手。百达的事业布局非常传统派,多数都集中在基建和实业上。早年别说是新兴的这些技术产业,就连轻工业也鲜少涉足。这种投资风格,从收购邬氏开始有所改变。”叶崇磬缓缓的说。屹湘只是听。车子已经开进市中心,街道上的车辆仍然不多。“邬氏从纺织业巨头到事业失败、被百达一举吞并,过程之短暂,从正面来看是百达战略成功、行动迅捷,从反面来看是邬氏溃不成军。邬氏几代人辛苦积累下来的基业在数年之后变成了另一个面貌重新出现。很多人觉得邬氏神话的破灭简直是在一夕之间,或者归咎于其他因素,可是都忽略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屹湘问。

“邬氏的债务危机,其实早就存在。

”叶崇磬说。市他车子开的稍慢些,在狭窄的弯道颇多的老城区内穿行,需要格外多的耐性。“再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想也许你会有兴趣一探究竟。也许稍晚会帮到你。”

“你才总是令我吃惊。”屹湘说。也许叶崇磬并不是不知道的再具体些,他只是觉得点醒她的作用已经起到了而已。“谢谢。”

“我只是从有限的数据来分析。”叶崇磬正正经经的说,“百达这些年也在寻找契机进入中国大陆市场。尤其是通过lw的不断试探和扩张,已经累积了不少经验。要不是百达的管理层政策相对拖延滞后,在中国大陆的实质性行动不会拖到现在才开展。”

叶崇磬暂时还不能告诉屹湘,正是粟氏与百达的频繁接触,他才下决心让恒泰尽早行动。不能与百达硬碰硬,从客观到主观,他都不能采取那样策略。

屹湘特别想长长的出一口气。

但是这口气总提到半截子,就继续不下去了……

车子在街道上快速前进。

这个城市里的行道树多为悬铃木,车子在这样的街道上行驶,如同穿过绿色的隧道。转了几个弯,便驶上靠海的路段,看出去,海天一色,都是暗黄昏黑,海上则巨浪翻滚。

两个人都脸色凝重,谁也不再出声。

屹湘心是越来越紧。

车子越接近目的地,那个海边小镇,她越觉得手脚都在发冷。

叶崇磬说:“看这样子,我们真的遇到了一点儿麻烦了。”

他指的当然是靠游艇上不了那个小岛。心里有些懊恼。这种大型的玩具,确实不适合来打硬仗。还好到了海边,换别的船倒也不成问题。他庆幸预案做的充分,a计划不行,就来b计划。再不行,还有别的选择。

他皱着眉,自言自语的说:“要有军船就好了。”

“不行。”屹湘摇了下头。哪儿那么容易。做到做不到的且不说,这也动静太大。

“安全把人带回来是第一位的,都这会儿了还管那么多呢。”叶崇磬说。他也不是没有顾虑,但眼下确实更为重要的,是找到董亚宁。“好吧,或许情况远没有我们设想的糟糕。”

屹湘没有说话。

那是一个不大岛屿,岛上居住的人家不过两三户。与陆地连接的部分隐藏在海底,退潮的时候可以开车上岛,涨潮的时候,那海面便会将道路淹没,若想登陆或登岛,那就需要借助船只了。她曾经觉得这个岛奇怪,他说,不奇怪,但是很独特,这应该叫做间歇式半岛……已经很多年过去了,她偶尔会想起那个深藏在心底的岛子,并没有想过要在这台风肆虐的时候,回到这个地方来。

暴雨在车窗上形成了一层厚厚的水膜。

她握了握手臂。

“已经到了这里,再难也能上岛的。”叶崇磬说。

话音未落,钱币大小的雨点就落下来。密集而紧迫。

前方又有一辆闪着红蓝警示灯的警车,在驱散靠近海岸的人和车辆。指挥棒在大风中坚定的指向与海边相反的方向,警示着过往的车辆。这无声的指示,更让人心惊。

他皱皱眉,加快了车速。

远远的看到暗青色的山,心里稍微放松了些,知道再往前一段路,也就到了那个海边小镇。

车子像快艇划过水面似的,所过之处,溅起巨大的水花。

叶崇磬塞上耳机,询问预备好的船只和人员。

已经快到码头了,沟通还是有些不畅。对方在喊,他为了让对方听清楚,也必须大声。他不得不先停下车来确定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