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的昏暗让上海早早的点亮了各色灯光,七彩的绚丽拆射出上海夜间的繁华,道上车水马龙的嘶鸣尖叫,路边穿梭行人的谈语欢笑,让上海这块历史悠久的土地,再现繁华的气派,夜晚的黄浦与明珠是上海最大的亮点,杨浦与南浦像两条巨龙横卧黄浦江上,中间桥架明珠塔,加上夜晚流光溢彩灯火的拆射,正好构成一副‘二龙戏珠’的巨副画卷。

站在黄浦大桥上,扶着栏杆俯视桥下滚滔的江水,斜眼望着那一幢幢拔地而起、高耸云间的现代建筑相映成辉,穿梭在利益与权位之间的人,成功与被抛弃流离的人,赵世书只能用‘力争上游、海纳百川’八个字来形容,望着‘二龙戏珠’的巨副画卷,对这个充满权色与利益的城市,赵世书是感慨了又感慨。

伯辰递过来一根烟,道:“你真的决定好要走了?”

赵世书扭头看着他,道:“不走还能干什么,难道还等着让人家上门来砍我。”赵世书抽着烟,反背靠在栏杆上,静静的说,“我是乡下人,没指望着念完大学混个文凭就能找份好的工作,说实话,我不是那种安心埋头准时上下班的本份人,对于给人家当条使唤的狗,还不如搞点小买卖自己使唤狗,而我在上海也快有两年,龙腾与北阳之间的打打杀杀也看过一些,曾经也没想过要干出点惊天地泣鬼哭的事情,开始并不想参与这些世俗的江湖争斗,想老老实实做过精打细算的本份商人,说这话,权力这东西不是谁都能不受诱惑,我也不能,周玉龙当时看上我,我也一时脑热,稀里糊涂就上位了,本想着凭着一腔热情干出点啥事,可最后呢,事是干成了,可把自己搭进去了,看来江湖这水够深啊,如果真没两下子,还真不敢淌这浑水。”

“人在旅途,总是含辛茹苦,有顺意愉悦之时更有纠结烦躁之苦,而这一切都与人的欲望本性有关,欲望换成正面的词句来讲也就是理想、愿望和追求,欲望总是与虚荣关联起来的,很多时候是虚荣的心理存在而让欲望增强。这并不是坏事,也正因为有此虚荣与欲望,才汇聚创造力,才有兴奋热情。只有折腾够了的人才说平平淡淡才是真,只有不缺钱的人才说钱是身外之物,也只有成功的人才说只要奋斗就能成功,虽说欲望无穷无尽,那只是欲望的变更。”

赵世书淡淡的说了大堆道理,橙子就说了一句,差点没让赵世书当下跳黄浦江,“别拿这些大道理来显示你是文科尖子生,说那么多在我眼里还不等于是废话。”

赵世书板着脸瞪着橙子,接着叹气一声,道:“橙子,我知道你理科中的数学成绩很妖孽,可这世道不是几道加减乘除就能解决事情,有时候也多读读三国,品品红楼,诸葛的三十六计就包罗万象,如果谁能灵活的使出前十三计,那么他这个人生也算没有遗憾了,不是个大小龙头,也能在官场混得风生水起。”

“三十六计不是带兵打仗才有用么?”橙子挠了挠头,憨憨的问。

“带兵打仗可以用,商场竞争可以用,官场权利争斗也可以用,关键就看你怎么去理解,怎么去活学活用,理科这块我不怎么行,数学这方面也没你有天赋,可我脑子里清楚记得小学的时候老师就讲过,一道题可以举一反三,用不同的方式去推敲,而最后的答案也是一样的,如果你一半计算,一半算计,我相信你将会是个人才。”

“人才个屁,是人才还会站在这里对着吹冷风,不然早就跑到瑞士数钱去了。”橙子不屑一顾,白眼相交。

赵世书彻底无语了,顿了一会,接着说,“或许我是学文科的痞子,天生对文字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其实静下心来想想古人那些大道理,内中的道理很有哲学思想,三十六计我还在揣测中,其实现代人都把古人的意思翻译出来,表面的意思许多人一看就懂,可就是不知道怎么活学活用,包括我,不然我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仔细想想,伏兵的瞒天过海、趁火打劫虽然不是很高明,可人家用到了点子上,这就是是胆子,这就是气魄。”

“别他妈一副死了爹娘的表情,整得好像生离死别似的,现在也不废话,今儿个叫大家出来是寻乐子的,过了今晚我就要奔前程了。”赵世书大大例例搂起伯辰的脖子,旁边搂着墨子又,几个傻拉巴几的人物在黄浦大桥上并排着走,一路上唱着,吼着,哭着,哼着,闹着,笑着,在黄浦大桥上,倒是一番很另类的风景。

一晚上的折腾,赵世书带着醉意回到别墅,看见院门外站着一个老头,他穿着上个世纪青色的中山装,双手撑着拐杖屹立在门前盼望着什么,那张原本就很苍老的脸上,岁月遗留下的沧桑,让人见了更生心疼。

赵世书精神一振,赶紧上前接引,“老爷子,您老怎么来了?快进屋,这外边天冷”

慕正铭坐在沙发上,抬头干巴巴的看着赵世书,几番欲言又止。

“你的事情,小诗那丫头跟我这老东西说了,对于你不想欠慕家人情,这我也能理解,只是这心里憋着一些话,想跟你唠唠。”慕正铭喝了口茶,淡淡的说。

“您老说吧,小子听着呢。”对于慕正铭的突然造访,赵世书除了觉得诧异之外,那阵朦胧的醉意也清醒许多。

“你也不用低着脑袋,我来这里不是教训,也不会骂你对小诗无情,只是咱爷俩纯粹的谈心,有什么就说什么。”慕正铭长长叹气一声,接着说,“商场官场的起起伏伏尔虞我诈想必你也见过不少,对于你如今的状况,每个人见了都很头痛,因为对手在暗处,你在明,就算你是冤枉,也是多有百舌、不足辩也,我听小诗说你有离开上海的意思,这我并不拦着你,有时候退一步未必不是好事,人最容易犯错就是不自量力,明明不适合的圈子,非要一股脑往里钻,这我并不是说你不适合上海,只是机遇与人脉都不成熟,其实你大可攀着慕家的关系,在上海混得风生水起,现在这个时代,如果不靠关系与人脉,想要攀上金字塔,那纯粹只有两个字,‘扯蛋’,现在谁不是靠关系与人脉共事,像逸云也是一样,靠着我当年的人脉,他一步一步往上爬才有了今天,你落到如今地步,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被人在背后阴了一下,俗话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男子汉大丈夫要能屈能伸,不经历点波折,怎么经历得起时代大风大浪的洗礼。”

“这些,我懂。”赵世书咬牙吐出几个字。

慕正铭欣慰的笑了笑,道:“懂就好,怕的就是你看不穿,这世上有不少人经历一点波拆,就埋怨这个世道不公平,其实是自己的懦弱造就了不公平,这世上,那个成功人士没点小故事,想当的我撤团长的职务连撤了三次,最后怎么着,凭着一脚一个印又坐了上去,只要人心不灭,世道就只有向你屈服的份,俗话说人在做,天在看,不管你是谁,你在做什么,总有你的脚印,也总有你的事迹,忙忙碌碌也好,平平淡淡也罢,其实回头来看,都是一样的风采,只是有的更彰显,有的更含蓄。”

“上海是讲究‘力争上游、海纳百川’,以前黑道那一块,贩毒、走私什么的,现在都不流行,现在的人眼光高,不再喜欢打打杀杀的世界,都是朝‘钱’看,房产,股市,都喜欢玩一点经济学,我知道你是学文科,与文字沾点边的东西都感兴趣,可那些只是一种方案,一种教你学心机测人心拿天下的方法,以后什么事都得朝‘钱’看,不过江湖这一块也不能忽视,有些事情还得靠他们出力。”

“我记住了。”赵世书憨笑一声。

慕正铭站了起来,抬头望了望穿外,道:“记住就好,其它我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今儿个就是来看看你,其实你还年轻,吃点苦头对你自己有好处,至于何去何从,你自己看着办。”

慕正铭说完就朝门外走,赵世书赶紧起身相送,站在门口将老人送上劳斯莱斯才转身回屋,晚上他一直没睡,就抱着墨子又一直睁眼到天明。

车站,赵世书没有带走什么,简单的行李就一个皮箱,站在车站月台上与几人道别。

“橙子,以后子又就劳你照顾了。”赵世书提着行李箱,冲着一旁苦瓜脸的橙子说。

“这事包在我身上,只要有我橙子在一天,谁他娘的要是打嫂子注意,老子第一个废了他后半生‘性福’。”橙子拍着胸脯,义气轩昂。

赵世书扭头看着伯辰,道:“橙子这人比较冲动,这你也是知道的,以后多管着点,有啥不对,给我使劲了揍,揍少了零件我也不怪你,大不了卸我的给他装上。”

伯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橙子一脸不乐意,抢话道:“不能卸,大不了我不惹事就是了。”

“都别哭丧着脸,好像俺要西行似的,说不定回却去过两天又来了呢。”赵世书呵呵笑着,搂着墨子又,在她额头亲了一口,提着行李头也不回,径直上了前往邛崃的火车。

“保重。”赵世书从车窗探出脑袋,挥了挥手,苦笑了几声。

赵世书这次跌得很惨,一个已经快到金字塔顶端的人物,突然脚下被人一扯,就那样说掉就掉了,从风光无限的酒吧老板,再到浮华幕后人,龙虎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的堂主,世态炎凉,道化变迁,浮云所至,财华两失。

俗话说:天下那有不散的宴席,君到离别自有离别的苦楚,纵有千般无奈,赵世书还是决定离开,或许是需要一段时间琢磨心性,当火车缓缓启动,看着窗外闪过的人影,赵世书咬牙握紧了拳头,狠狠的在心里念叨,“上海,老子还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