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这是副出自《红楼梦》中的对联,流传广泛又常常被用来“教导”人,在中国这个儒家思想流传了几千年的社会里,把握人情、了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学会见风使舵、察言观色是为人处事的必修课。无论是处在职场、市场还是情场,都需要做到“人情练达”,否则就很难走向成熟,在社会上站得住脚。

赵世书面对两帮龙头老大的冷漠,用微笑带过,紧接着跟在身后走了进去,领着周玉龙跟史史伟阳,进到一间繁华的包厢里,周玉龙跟史伟阳分开坐在两边的沙发上,赵世书望了两拨人几眼,俯在旁边一位美眉服务员耳边说了几句,那服务员就出去,很快的时间,美眉托着盘子走了进来,盘子里摆着几瓶上好的轩尼诗XO,美眉将酒摆在桌子上,麻利的动作将酒一一打开,用独特的白兰的杯子倒上,赵世书挥了挥手,她就走了出去,两大老头自然不是这些小角色可以呆在这里,赵世书说了一句,“请慢用。”接着很识相的出去了。

酒吧里的气氛异常的火爆,形形色色的过客,在绚丽的灯光下看不清容貌,在酒吧这种地方,也不需要看清容貌,进来喝酒的人,大多都是因为寂寞寻求一种释放与安慰,赵世书坐在吧台叫了杯红酒,独自喝了起来,伯辰与橙子、还有安沛江几人都围了过来,相互递起烟默默的抽着。

“你小子面子不小啊,两大龙头都来给你捧场。”安沛江笑着说。

身旁橙子打趣道,“这就是你不对了,你也不想想,村长的面子,那能小吗!”

“滚。”赵世书冲着橙子吼了一声,看着吧台里忙碌的美眉,吐了口烟圈,道,“说周玉龙是冲我来的,这还说得过去,要是说史伟阳冲我来的,这就不好说了,人家或许压根就没把我看上,目的也只是来凑凑热闹,看看我在龙腾地盘上开酒吧,会闹出些什么风波,好看龙腾的笑话。”

安沛江想了一会,问道,“我就有一点不明白,你跟龙腾的周玉龙认识?”

伯辰拍拍安沛江的肩膀,笑道,“老弟,你落伍了,这畜生跟龙爷岂止认识,龙爷曾经要拉拢他当龙虎堂堂主,这畜生硬是没瞧上,甩出“不干”两个字,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在大学里,可以说赵世书跟橙子、伯辰三个人混得还算好,一些屁大点的事情,几个都差不多清楚,赵世书从周玉龙那里回来后,就找到伯辰几个喝花酒,顺口就把事情说了,当时就吓了两人一跳,龙虎堂的位置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安沛江显然十分吃惊,他现在更加看不穿赵世书了,在别墅风认识的时候,还以为他只是个有钱的二流货色,看上了他的头脑,试着跟他一段时间,如果没有前途,也就别觅东家,对他自己也没有多大的损失,毕竟是新起的帮派。

安沛江不再说话,嘴角自嘲的笑了笑,笑自己在替赵世书担心,他心里知道,还没有谁敢在龙腾的地方大肆的行商,他赵世书倒是第一人,安沛江扭着头左顾右盼,迷离的眼神盯着酒吧妖艳的灯光,出神。

“喂!”伯辰冲着赵世书吼,他有个不好的习惯,从来不喜欢叫人家哥,或许是孤身长大留下的阴影,而赵世书跟他年龄都差不多,从认识一来,不是叫赵世书畜生,就是叫喂。

赵世书回头好奇的看着他,“畜生,有啥,说吧。”

伯辰一阵恼怒,不过正事面前还是放下面子,说,“现在的局势,你怎么看?”

赵世书吞下一口红酒,灼热的酒精在胃里翻滚,想了一会淡淡道,“什么局势,我压根就没考虑过,酒吧能开就开,不能开咱另想另的,我还不信我赵世书这辈子不能成气候。”赵世书这一句不说还好,这一说引起几人强烈鄙视,特别是橙子,酒吧的所有装修加营业消费,将近发了他信用卡一半的资金,到头来却换来一句“能开就开。”那近半的资金可是他几年辛苦存下来的“血汗钱”啊。

赵世书看着一脸苦相的橙子,说,“别在爷面前摆一副臭相,这笔钱就当我借你的,等咱啥时候有钱了,再还你。”其实橙子倒不在意他还不还,只是他这种让人忧虑的说法太不着调,一副存收玩弄于世的样子,如果真像赵世书说的这样混下去,指不定那天就得满世界乞讨了。

“呯……”包间重重的关门声音惊醒喝酒的赵世书几人,寻着声音望去,周玉龙与史伟阳那间豪华套房里,史伟阳从里面走了出来,昏暗的灯光下明显可以看清一脸的怒意,凌厉的目光直射过来,赵世书抬头看去,即使在绚丽的灯光下,也能看清史伟阳眼里闪过的不满,史伟阳推了一把站在身旁的女服务员,柔弱的美眉那里会料到史伟阳这番举动,后退了几步仍是没站稳,摔倒在地。

赵世书眼里顿时升起愤意,他站起身朝着那边走去,与史伟阳双目对立,橙子几人连忙上前扶起被推倒的美眉,撤后到防线。

“小子,给你个机会,跟着我混,北阳社不比龙腾差。”史伟阳凑近赵世书的耳根,轻轻的说,话里带着一股杀人的狠劲。

赵世书轻然一笑,“不好意思,让阳哥失望了。”

史伟阳道,“你还是考虑一下,男人总是容易冲动。”

赵世书笑道,“阳哥有心的,我赵世书自问无德无才,跟谁都混不好,还是老实的开我的酒吧算了。”

史伟阳一咬牙,“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走着睢,跟着龙腾你会后悔的。”

赵世书十分不喜欢史伟阳的这种口气,好像他是龙腾的老子一样,手里握着龙腾绝对能力的生杀大权,一句话就能让龙腾毁灭似的,如果自己真要跟谁的话,那也是看谁的势力大,对自己有多大的利益,赵世书是从来不喜欢吃亏的人。

“我看阳哥或许是醉了,原来人头马也不好喝啊。”赵世书掩饰着自己的厌烦,狠狠的说。

是个聪明人也能听得出话里的另一半意思,明显的意思是说今天这免费畅饮可不是白赠的,史伟阳冷哼一声,挥开袖子朝酒吧外大步出去了,就在两人交锋的时候,酒吧里所有人都静了,连DJ也没了声音,看到史伟阳灰着脑袋走出门,才觉得这一切是那么不可思议,也有担忧也有欢喜,担忧赵世书得罪了奉贤区老大,将来肯定没有好果子吃,欢喜的是这家酒吧的老板背后一定有强硬的后台,不然怎么能公然跟史伟阳争执,还在龙腾的地盘大肆扩张。

“畜生,什么情况?”伯辰走上来阴笑着脸,问道。

赵世书甩了甩头,说,“没事,你们照顾一下吧里秩序,我进去看看。”说完径直推门而入。

房里,一头夹着银发看似苍老的人,左手托着酒杯坐在沙发上,双眼寻思着酒里的颜色,赵世书轻脚走了过去,坐了下来,沉默着不说话。

“他走了。”周玉龙低沉的声音响起。

“嗯。”赵世书嘴里嗡了一声。

周玉龙抬头看着赵世书,缓和的笑容十分慈和,“想知道吗?”

赵世书一愣,道,“没有想不想知道,而是你想说还是不想说。”

周玉龙呵呵一笑,道,“过来帮我,我现在需要你。”周玉龙现在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拽着慈母的围裙要着糖吃。

赵世书端起一杯红酒,浅酌了两口,“我只是个无名小卒,不值得龙爷这般器重,想龙腾数千过万的手下,一定会有人能胜任龙虎堂堂主一职。”

周玉龙再次托起酒杯打量起来,良久,缓缓道,“你说这红酒天生就是这样子吗?”

赵世书微微一愕,好奇的望着他,久久没有说话,他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堂堂一帮之主,会说出这样幼稚的话,连三岁小孩也能分辨得出水与酒,红与绿。

周玉龙叹了口气,道,“其实红酒原本也是白色,不过多了几道细致的加工酝酿,再经过数年的发醇,才有这样的颜色与味道。”他说完独自饮了一口,闭着眼睛感觉着酒的那股醇香。

“你想说什么?”赵世书感觉他的话里酝藏着些什么,好奇追问道。

周玉龙抬头看着他,“每个人都跟这酒一样,原本也是透明无杂物的白色,只不过经过了尘世刻意的加工,才有了如今的荣华,你也是如此。”他顿了顿,接着说,“我想你应该听得明白我在说什么。”

赵世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跟他们不同,我虽然是白色,可带着一丝刺人的醉意。”

“说得好。”周玉龙拍着手掌,道,“刺人的醉意,不错,人生在世,就是要用这种刺人的醉意,不过刺人醉意也要分几种,太浓了会让人觉得反感,太淡了会觉得无用,而要掌握到这红酒醉意的尺寸,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周玉龙接着说,“一直以来我就很看好你,而你却总是让人揪心,从你到北竹港之后,一切的动作都在我眼里,社团的名字倒是不错,‘魂狼’,拥有狼一样不屈的魂魄,的确让人心生畏惧,不过你有想过狼最大的敌人是什么,往往是潜伏在背后的人,换句话说,你就是那匹狼,而我就是那个猎人,你在我的地盘出没,身为猎人的我自然有办法收拾你,不过我不是那种致你于死地的猎人,我想要驯服你的野性,让你成为一匹真正的战狼,就像这红酒一样,甜而不涩,涩而不醉,醉却在心里,在最不经意的时候,慢慢的发射着那种致命的醉意。”

赵世书顿时吃了一惊,没想到自己的一切举动都在这老头子眼里,那不是什么事情都曝光了,自己不就一点秘密也没有了。

周玉龙轻笑,“别紧张,这并不是监视,一些小情报,不过你的私生活我可是一点也不知情哦。”

赵世书问道,“以你老的想法,要我怎么做呢?”

周玉龙拍了拍大腿,靠在沙发上望着天华板,轻幽的声音从嘴边响起,犹如一个诉说着故事的老人。

“刚才史伟阳是否跟你说过,想要拉拢你。”

“嗯。”赵世书点头,他不想打断周玉龙说话。

周玉龙点了点头,道,“现在的局势你或许还不知道,这里是上海的三分之一,而龙腾与北阳社、李家湾双点了三分之一的三分之一,都是相同的势力,比之起来各家都有野心,我也不例外,十年前还一心想要吞并其余两家,可都过了十年了,仍是在北竹港这一片。”

赵世书问道,“难道这还不够,北竹港的所有商业,几乎都是你龙爷名下的。”

周玉龙摇着手,道,“人与动物相比起来都一样,只不过唯一多的一点就是‘野心’,没有人会安于现状,学着动物过随遇而安的生活,人不是圣人,每个人都有欲望,而欲望就是拥有更多的欲望,你或许会说你没有欲望,可这并不代表别人没有欲望,就比如都是动物的羊与狼,你就像头悠闲的羔羊,而我就像头凶狠的狼,同类本是友好,而当我饿的时候,便会想起你这头羊,在不断强大自己的时候,会趁机将你杀死,然后吃掉,人类的社会也是如此,一个凶残的社会没有什么可以用来衡量,唯一可以的就是对自己的利益,当威胁到自己利益的同时,他会不惜一切将你干掉。”

赵世书认真的听着,他认为周玉龙说的很有道理,眼神迷离的带着一丝忧虑。

周玉龙接着说,“现在这边的势力分部你也清楚,史、李两家都在不断的扩充势力,最可怕的就是身边一直处心积虑的北阳社,北阳社现在的势力可不能小示,在北面的东昌街已经被北阳社占据,而我也是在四处扩建,以求更多的周转资金,有了资本才有足够力量对负一直虎视眈眈的史、李两家,史伟阳的野心是个明白人也看得出来,他今天来的目的是庆贺,暗地里却是来看热闹,看看龙腾还有什么能力,我把你说成了我的心腹,他史伟阳自然嫉妒,想要挑拨离间,挖走你,可他不了解你的性格,来硬的不吃,来软的或许还会吃一点。”

赵世书一脸严肃正经道,“我现在炼到炉火纯青,已经是软硬不吃了。”说完哈哈直笑。

周玉龙看着他,也跟着笑了起来,只说了一句,“你会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