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干吗?”赵世书靠在露天泳池栏杆上吹着冷风,忽然耳朵里传来一阵铜铃般的轻笑,赵世书迅速的转身望去,看见一个身穿一件紫色衣服的女子,她衣服长的直到大腿部位,腿上套着件黑色丝袜,穿着双橙黄色高筒马靴,段睿晓,赵世书一眼认了出来,上次他与万瑜雪找自己麻烦,那时候他就记住了。

“吹冷风。”赵世书冲着段睿晓笑了笑,说道。

段睿晓双手背在身后,大跨着步子走得很慢,每跨一步头就点一下,像小鸡啄米似的很可爱,他的头发在风中飘了起来,缓缓走过来站在赵世书旁边,望着远处的灯光笑道:“你这人还真怪,没事吹冷风做什么!”

段睿晓撇头盯着赵世书,眨巴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睛,道:“做什么坏事了需要吹冷风,难道是做了对不起女朋友的事情?”

赵世书露出很不自然的笑容,道:“我还没女朋友,只是有些时候需要吹点冷风才能保持头脑的清醒。”

“哦。”段睿晓点头哦了一声。

“女朋友……”赵世书心里默默的念叨这三个字,突然有股心情像要回到以前的日子,无忧无虑多好,有兄弟拉着一起K歌,有女朋友牵手散布,赵世书望着远处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原来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他心里在祈祷,在感慨,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自从赵世书离开上海后,就没有再与橙子他们联系,不是不能,总觉得之间少了些什么,从当初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的地位,沦落到如今替人卖命的狗腿子生涯,这说出去总怕是有些难堪,以橙子的性格,指不定会干出点啥落草为寇的事情,墨子又的银行卡里,赵世书给她留了二十万,是她母亲的临床治疗费用,眼下她母亲应该快好起来了吧!她现在应该找到比我更好的人了吧!赵世书心里问着自己,安慰着自己。

“在想什么?”段睿晓咬着嘴唇低声问。

赵世书回头看着她,无奈的浅笑,道:“一些过往,挺怀念的。”

“是伤心的,还是快乐的?”段睿晓又追问。

“都有。”

“能说出来听听么?”段睿晓又说。

赵世书盯着那副可爱的天使般容颜,笑问道:“想听什么?打架翘课,还是几个傻拉巴几的吹冷风?”

段睿晓摇了摇头,咬着手指想了一会,笑道:“都说说吧,顺便提提你的情史。”

“情史啊!”赵世书挠头装出一副憨厚的表情,怪难为情的样子扭扭捏捏一阵,道:“高中时喜欢一个,手都没拉过就被她抛弃了,大学有一个,都挺喜欢的,后来我流落到这里,就再也没见过面,算是分了吧。”赵世书说完又急忙补上一句,“其实我的情史挺凄惨的。”

“这样就没了?”段睿晓张着嘴估计能塞两鸡蛋。

“没了,我不说了嘛,我的情史挺凄惨的。”赵世书故意装傻充愣与段睿晓对视,一点也看不出他是装出来的。

段睿晓气红了小脸,道:“我是让你说说过程,比如怎么骗到手的,怎么浪漫之类的。”

“你这好像是在审判一个熟读八荣八耻的优秀党员的不堪过去,怎么说这追女孩子怎么能说成是骗呢,我可是奉公守法生活检点的良好市民,想想我赵世书英明一世,最终的清白可毁在你手里了,苍天啊大地啊,俺不活了。”赵世书拽着栏杆不依不饶要死不活,吓得旁边的段睿晓说不出话来。

“说说嘛。”段睿晓扭着身子柔声撒着娇。

“不说,那些沧桑故事怎么能随便抖落出来,要知道一个优秀的共产党员必须具备良好的保密心态,一切过去到了我们脑子里就成了机密,我们要对党十二分忠诚,要对人民十二分忠诚。”赵世书仰着头大义凛然慷慨振词。

“我现在就是你的党,党现在需要你汇报,你是说还是不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段睿晓也来了脾气,嘟着嘴喝道。

赵世书拿她没有办法,憨笑道:“你真想听啊?”

段睿晓双手合在一起凑到嘴边哈了两口气,坚定的点了点头,赵世书看着她无奈的摇头,道:“行,在党的面前我愿意交待一切事实,不过你得先披上它。”赵世书很麻利的脱下自己的外套,将两只袖子捏住,环过段睿晓的小蛮腰,替他拴在腰身上,给她下半截小腿加了层衣服,段睿晓开始很惊讶,不知道赵世书要对自己做什么,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等赵世书帮他系好之后,她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温暖,这是以前许多追求自己讨好使用计量从来没有过的效果,她的脸色开始有些发烫,只是出于夜色的朦胧,看不清罢了,段睿晓嘴角幸福的浅笑,傻傻的盯着赵世书,任由他非礼。

“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疯丫头。”赵世书替她系好低声斥责道,段睿晓看着她含笑却不说话。

赵世书瞅了段睿晓半刻,心疼这小妮子受不了冷风,说道,“要不我们下去,下楼我讲给你听。”

段睿晓怎么会看不出,当下摇了摇头,道:“不要,下面太吵,就在这儿吧,这儿很安静,还有冷风吹。”说完她傻拉巴几的冲着赵世书笑,很单纯的笑,很可爱。

赵世书拗不过她,扭头环顾四周,道:“来这边吧,风稍稍小些。”段睿晓裹着赵世书那件外衣蹦跳的跑过去,两人一屁股坐靠在墙角上,一个傻瓜开始讲故事,另一个傻瓜认真的听故事。

“那是上高三的时候,那时候我们班新转来一名女生,她人长得蛮漂亮,刚开始的时候她表情很冷,像借了她钱没还似的,对谁都是一副冰冷的表情,其实她为人很不错,只是到了陌生的环境不熟悉罢了,日子渐渐久了,跟班里的人熟悉之后,她整个人就像变了一样,开朗活泼,由于她长得蛮漂亮,所以有许多追求者,我刚开始并不在意她,是后来我的死党橙子怂恿,说我这个老处男要啥时候才会开窍,当时我气不过他拿我处男说事,我就决定向那名新转来的女孩发动攻势。”赵世书说到这里,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很开怀,段睿晓没有打断他的笑声,只是静静的凝望着。

笑过这后,赵世书又开始说起来,“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真的挺傻的,写封情书自己不敢递,居然让别人代替,幸好对方没有认错人,不然自己可冤枉死了,那时候追她挺辛苦的,上课悄悄传纸条,她坐在我前面,中间隔了一个位置,每次写好纸条折成纸鹤让前边女孩子传上去,那女孩子也挺冤的,她开始不愿意,我就威胁她说要用笔在她衣服上画画,最后她无奈的投降,足足给我们递了一个学期,她是一个比较含蓄又很高贵大方的女孩,家世什么的我不清楚,只知道她的眼光挺高的,她对我没什么意思,或许是外貌不出众吧,不过那时候我是班里的语文的学习代表,对于我的穷追猛打,她只是看在眼里,并没有表现得有多激动,因为追她的人挺多的,一双手似乎数不过来,而我们的关系出于朋友拉近了不少,我看得出她那时候只当我是学长,她对我没意思之后,我不甘心啊,于是使出浑身解术死缠烂打,下课第一个跑食堂替她找饭,那个时候天气有些冷,每回晚上自习课的时候我就塞给她一个热水袋,那时候的想法挺单纯的,就是想找个能一起说话,一起散布,一起谈心,一起笑傲江湖结伴至死的人,而她的出现,我就认定了她就是我的那一伴,那时候我追她足足半学期,或许是日久生情,在那天下雨的时候,我跟她打同一把伞,走在宽大的街上,突然横飞过来一辆小轿车,测起路面上一阵泥水,我将她护在身后,而自己却被泥水弄湿了一身,或许这就是真诚所至金石为开,她望着满脸是泥水的我,哭了,从那天起,她就稀里糊涂上了我的贼船,那一学期我们过的挺滋润的,也成了不少人羡慕的对方,每天下课后拉着手爬学校后面的小山,爬上去冲着天地大喊,她开始问我以后的人生要干什么,那时候我对人生的理解还不透彻,或许根本不明白人生是什么玩意,总觉得像那样天天开心就是最美的人生,高三上学期就这样混了过去,下学期的时候,她好像变了过人,没有以前两人在一起的热情,看我的眼神也有些特别,三个礼拜后,我约她出来就问她,为什么我们之间的关系会这样,她还是问我以后的人生要做什么,当时我蒙蒙说,我不知道,她一直盯着我,看得我有些发慌,后来她只说了一句,掉头就走了,一直没有回头,我的初恋也这样凄惨的破碎了。”

赵世书的眼眶微微有些苦涩,多年埋藏心底的情感秘史,如今一口气吐落出来,有几分伤心,也有几分怀念,冰凉的风敲打着眼睛,让一个从小到大都没有哭过的男人,哭了,是那种低泣的落泪,不发出一丝声音,鼻头的酸意越来越浓,眼眶的泪水永不干涸似的落个不停。

“她说了什么?”段睿晓撇低着头问。

“她说,我不想跟着一个对人生没有计划的男人。”

“其实那个时候我对人生真的没有计划,只是一心的追逐学业,认为几个人一起开心或许才是最美的,而她的认为不是,她说人生应该朝前看,要坐拥豪宅开名车,迈入上流社会的地步,后来我问她为什么要接近我,她说我很有头脑,如果用在商业方面一定是平步青云,只是自己的选择是个错误,因为我太单纯,她后来跟了一个当地银行行长的公子,从那时起我才看清她的面貌,一个为了钱而活着的女人。”

“你哭了。”

“没有。”赵世书慌忙擦拭眼角的泪痕,强颜欢笑,“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哭。”

“其实她真不值得你爱。”段睿晓安慰轻叹道。

“我知道,所以我才会说那时候挺傻的,其实她是我这一辈子真心爱过的人,那时候掏心掏肺真的可以为她杀人放火,然而结局却是一句寒心的废话,所以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接触有关于爱情方面的事情。”

“怎么,是不再相信爱情了吗?”段睿晓揪着眉头问道。

赵世书摇了摇头,望着天空,说:“我在等,等一个愿意陪我过一辈子,而不再乎浮华的女人。”

“其实每个女人都会在意自己的男人是否有出息,在意身外浮华之类的东西。”

“我知道,不过我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乡下人,不是花花公子生来就一世浮华,不是高官权势生来就有依靠,也有些事情不是天生就会,也不是一夜就能拥有整个江山,得容我时间去打拼,而她连打拼的机会都不奢侈给我。”

“那你现在的女朋友呢?”段睿晓问道。

“认识她算得上是件很荒唐事情,她身世挺凄凉的,不过她是一个积极好学的好姑娘,曾经在上海事业有点小成就,有家自己的酒吧,她名正言顺成了老板娘,而我成了甩手掌柜,然而命运总是琢磨我,几个月前又断送了我的浮华梦,被逼无奈来了南京,自己给她留了笔钱,两人再也没有联系,算是对她的补偿吧,如果她找到比我好的,我会祝福她的。”

赵世书靠在墙角望着天,堵在心里多年的石头一下子落了下去,心情大好,他长长的舒了口气,使劲揉-搓着脸颊,回头盯着段睿晓,“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脸上有花子?”

段睿晓摇头浅笑着,良久才缓缓说,“是挺凄凉的。”

“过去的都过去了,今天说出来快活不少,过了今晚,明天将是一个崭新的局面,我会不断努力朝上爬,爬上世人常说的金字塔。”赵世书站起身子,拍拍屁股,又换了副表情,笑道:“走吧,段家大小姐。”

“怎么,吹冷风吹傻了!”赵世书见段睿晓一直没反应,坏笑着问。

段睿晓瞪着赵世书,低头想了一会,嘻笑道:“我想问你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

“行,只是不违背党的基本原则,我如今交待。”赵世书呵呵一笑。

段睿晓咬着嘴唇,道:“你那份单纯的爱情思想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