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一年后温哥华的机场有着一种井然有序的忙碌。

来来往往的人并不算太多。

在这个城市,这个国家,很少有真正可以称得上摩肩接踵的场景。

然而,作为交通枢纽,人来人往的,却也是常态了。

然而,在人群中,却有一个焦点,让人无法不注意。

一个看起来纤弱的少女却让一个极为可爱的婴儿骑在自己的脖子上。

而那个漂亮的小婴儿正在以少女的脑袋当作桌子,以稚拙的动作一勺一勺地从一个玻璃罐子里挖出果泥来吃,不时会失手将果泥涂抹在那少女蜂蜜色的头发上。

而少女居然也没觉得什么,虽然果泥沾在头发上肯定不太舒服,但似乎她却是很习惯了的样子。

偶尔,少女张开了嘴,脑袋上那婴儿居然会挖起老大一勺果泥,努力将勺子送进少女的嘴里,虽然一小半会涂在少女的脸上,塞在少女的鼻子里,但显熬无论是少女还是婴儿都对这种合作极为熟悉,玩得很是开心。

这自然就是爱弥尔,以及爱弥尔和左林的孩子。

还没有正式取名的孩子暂时被爱弥尔戏称为阿喀琉斯,因为她也经常提着孩子的脚踵将孩子泡在植物汁液里。

或许那植物汁液有强健身体,促进身体生长的作用吧,但爱弥尔这么做,更直接的目的是在山林里让孩子不要被那些小飞虫袭扰。

一年之前,爱弥尔提着最简单的行李从霍普顿宫离开,留下的仅仅是很简短的纸条。

到底当时是真的怕被人看到生孩子时候的模样还是别的原因?其实,爱弥尔自己也未必知道,她只是觉得不想被一帮人围着而已。

跑到苏格兰北方,找了一个山洞生下孩子之后,她就去了加拿大。

加拿大旷野和城市交织的特殊风貌让她有很大的活动空间。

带着一个孩子,对她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负担。

反正食物并不缺乏。

而除了食物,饮水之外,德鲁伊需要的东西本来就不多。

互联网,手机,电台电视台之类的和生存无关的东西,本来就有些无所谓。

相反,一起生活在自然界里,这个不出意料果然有着卓越体质的“阿喀琉斯”的成长是极为迅速的。

“阿喀琉斯”继承了父亲的梦游人体质,继承了母亲的自然之力亲和体质。

那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但在“阿喀琉斯”身上爱弥尔终于发现了当初孙棣桂所说的左林的体质并不太适合成为一个战斗专精的德鲁伊的原因所在。

“阿喀琉斯”身上也有这样的体质,居然是极为罕见的“自然沉静”体质。

也就是说,如果左林不是学习德鲁伊的能力而是去修行需要冥想的道家,佛家和四元素魔法的话,可能会事半功倍,而作为德鲁伊,他获得的仅仅是一个对精神攻击和狂躁术等等的基本的抵抗力而已。

不过,结合了梦游人体质和自然之力亲和体质之后,“自然沉静”体质就不会没用了。

这样的体质能够保证小“阿喀琉斯”在自控能力还没有足够强的情况下就可以用这样的体质避免一系列梦境中的修炼造成的不良影响。

更让爱弥尔欣喜的是,在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教的情况下,“阿喀琉斯”自己领悟和集聚自然之力的特殊的呼吸方法,并且自然而然地取代了原来效率低下的呼吸方法。

是从母亲身上学到的?还是在跟着母亲穿越育空地区到达阿拉斯加再折返,一直跨越哈德孙湾。

穿越昂加瓦半岛,横渡拉布拉多海到达格陵兰岛,再南下纽芬兰岛,将整个加拿大东部玩了个够之后才到达渥太华,结束了一年之久的野人旅程实在是太过于艰辛,让“阿喀琉斯”不得不掌握了自然之力呼吸术来保证自己健康,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现在才一岁的“阿喀琉斯”远比同龄的孩子健壮,那是不争的事实。

在渥太华,爱弥尔才稍稍整理了一下行装。

她原先带着的相机拍了无数的照片,但都是直接将胶卷寄到渥太华的一个邮政信葙留局待取,仅仅胶卷就有大概200多卷。

不能怪她不用数码相机之类的东西而是选择了左林送给她的徕卡M5。

不知道多久才能到城镇一次的旅程,只有机械相机才能够胜任,用电池的玩意是没这本事的。

至于许多随手弄到却又不想带在身边的玩意,也一律寄到了邮政信箱,一年下来,大概可以装满足足一个集装箱。

这些东西里有看过的有趣的书籍和杂志,有在荒原里发现的原始土著的物品,有想要打劫爱弥尔却被反打劫弄到的东西,也有不再合季的衣服等等。

将各种东西处理好之后,爱弥尔发现,自己虽然一路上花钱不少——毕竟除了在纬度太高的地方需要的皮裘之外,给孩子买衣服要比自己给孩子做衣服要省事得多,虽然自己可以用动物毛皮做鞋子,但也不如买现成的户外用品来的方便和舒服——但自己手里的钱居然越来越多了。

爱弥尔将原先那些残破得有些不忍卒睹的衣服扔掉,为自己和孩子添置了颇为时尚的夏季休闲装之后,就决定该和老朋友们碰碰头了,尤其是,该让孩子见见爸爸了,相比于自己都那么爱玩的爱弥尔,爱弥尔自己都觉得,把小“阿喀琉斯”交给左林教育会比较好。

从渥太华飞到温哥华,让小“阿喀琉斯”觉得很不舒服。

大概是因为飞机的飞行高度和他以前趴在鸟背上,或者是被老鹰抓着飞行的高度不太一样,嗡嗡的噪音和不舒适的气流让爱弥尔只能在机场买了好多水果弄成了果泥来安抚这个不安分的小子。

当然,她自己也享受了不少。

而爱弥尔就这样把儿子放在脑袋上,在机场办好了一系列的手续。

虽然她脸上和头发上沾着的果泥让她的形象并不怎么样,而她的那套不知道什么时候是谁弄来给她的身份证件上写着她的年龄还是18岁,仅仅这一点就让那些机场工作的人员诧异不已。

虽说现在未婚先孕和少年妈妈的事情已经不太稀奇了,但像这样的一对母子实在是有些奇怪了。

那种融洽和有趣,实在很让人好奇孩子的父亲是谁。

没有人想到过,孩子的父亲就是被印在爱弥尔手里拿着的杂志封面上的那个人——左林。

一年了,左林再也没有上过球场,倒是在几个马拉松半程马拉松里去客串了一把,甚至于和几个德鲁伊与侍从组队参加了两次很有规模的帆船比赛。

有塞壬号这样的超级考察船作为水文气象等等的资料来源,在帆船比赛里,倒也发挥不错。

现在的左林基本上是将自己最主要的精力,至少是表面上,放在了炯石生物和炯石环境两个企业上。

炯石生物的“心莲”系列化妆品随着产量攀升到了一定程度,所有网上订货基本上都可以在一个月到一个半月交付。

而这种不同地区之间进行总产量的弹性分配,进行工厂物流客户之问的简单流程的销售方式则成为了不少经营销售专家们研究的内容。

成功是压倒一切的。

没有人会想到当初这个方法的诞生是多么权宜。

而炯石环境更是在一年里在大量资金的保障下在包括纽约、伦敦、巴黎、苏黎世、温哥华、蒙特利尔、波士顿、洛杉矶等城市建立的垃圾处理厂。

最夸张的则是有一家工厂居然开设在了巴格达。

最让人惊奇的是,哪怕在没有政府补贴的情况下,在欧美的那些垃圾处理厂都顺利运行,并且,按照财务报表,都还有着相当的盈利。

主要是,除了建设工厂和雇用工人,这些工厂的运行几乎没有任何成本。

虽然没有政府补贴,但是对于环保性质的工厂税收还是很优惠的,而产生的虫油被用来发电维持工厂的基本运转。

垃圾的物流成本也都是由垃圾的产生方来负责,产生的重渣砖块,金属粉末和虫油的收益则归于工厂。

在上海已经成为了一个每天不产生无法处理的垃圾的洁净标准城市,而不少其他城市都在这样的垃圾处理流程中感觉到了好处的情况下,几乎每个国家,每个城市都在力邀炯石环境多建设工厂,至于技术转让?并不是没有人提过。

但是,在左林坚持的向股东负责的理由下,大家反而没有坚持。

因为炯石国际名义上的股东来自世界各个角落,有各色人种,各种职业,也有不同的地位。

这项技术并不是被一个人,一个国家把持着。

为股东负责的说法,在这种情况下是成立的,而不是一个托词。

20岁的左林,就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再登上诸如体育画报,踢球者等等杂志,而居然出现在了这一期的《经济学人》的封面上。

而爱弥尔,跳过了大段大段她不打算弄懂的专业术语,直接看着在采访中忠实反映着的左林对那个极为敏锐的记者的机智的躲闪。

左林不是个企业家,不是个好的经理人,至少他从不认为是,但无可否认,他现在手里掌握着的是一个欣欣向荣的事业。

相比之下,橡树国际就低调了很多。

由于将虫油炼制业务交给了左林,专心于医药事业的橡树国际盈利并不少,据专家分析,去年橡树国际的全球药品销售额超过了25亿美金。

对于一家建立只有那么点时间的药品生产厂来说,这本身就是个奇迹了。

而这个估计,还未必是准确的,因为橡树国际也是一个毫不在于地进行走私业务的厂子。

虽然不好意思涉及左林掌握着的天心莲救伤药膏的业务,但其他各种类型的辅助军用药品订单却从来不少。

仅无色无味,效果持久,不会被汗液冲刷掉的热带地区的驱虫喷剂,在99美金一支的售价上销售了30万支。

当爱弥尔一边看着杂志一边走进登机通道的时候,对于爱弥尔的纯美灵秀垂涎不已的一个衣冠楚楚的男子上来搭讪了:“女士,您的孩子很漂亮。”

当男子想要伸手拍拍“阿喀琉斯”的头的时候,一只松鼠从爱弥尔的挎包里跳了出来,对着男子的手狠狠咬了下去。

小松鼠在爱弥尔的肩头压低了身体,一副誓死捍卫婴儿的样子,极为可爱。

“阿喀琉斯”嘟哝了几句,这个目前同样只会德鲁伊语的一些简短表达的家伙拍了拍松鼠,松鼠就跳回了背包里。

但他显然并不喜欢被陌生人触碰。

男子十分尴尬道:“您的宠物……也……”爱弥尔觉得十分不耐,把眼睛从杂志上挪开。

“印度有种猴子,想要讨好母猴子的方法是为母猴子照护孩子。

印度尼西亚有种猴子,讨好母猴子就是拿吃的去。

刚果有种猴子,行动很直接,不到被母猴子踢开是不知道悔改的。

……你是哪种猴子?”大约那位男子也是有些地位,顿时被这样的话惊住了,不知道如何答话,只好摸了摸鼻子,灰溜溜地走开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轻柔的声音在爱弥尔身侧响起:“爱弥尔?是爱弥尔吗?”爱弥尔转头一看,一个有着耀眼的浅金色头发,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子站在自己身边,只不过那女孩子穿着得实在是非常白领。

看到对方的眼晴盯在了自己挂在背包上的那枚海豚纹章,爱弥尔有些释然,随即,她在对方胸前发现了“向日葵”纹章……虽然都是在总部受训的人,但整天在外面跑的爱弥尔和一年里倒有好几个月被带去西伯利亚的伊琳娜实在是互相之间都很难留下什么印象。

但纹章,却是不会认错的。

“是啊……对不起,你叫什么?”爱弥尔友好地问候道。

“我叫伊琳娜,现在在旷野执行者机构里工作。

您现在是去?”伊琳娜抬眼看了看登机通道,如果没错的话,那么这个忽然离去的爱弥尔现在应该是去上海。

伊琳娜想,如果能看到爱弥尔……还有爱弥尔脑袋上那个满脸涂满了果泥的孩子,左林应该很高兴吧。

“上海。”

同是德鲁伊,那就没什么好疑虑的了。

爱弥尔开心地说:“现在大家都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