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小叶的大逃亡——

(特别奉献,第一人称版本的大逃亡。)

我下了马车,来到廊城的南港口。

这是廊城最大的港口,也是人员货物最集中的港口。

看着眼前一如既往的熙熙攘攘,那些巡逻的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也没有特别的紧张搜查什么。我松了一口气。看来还没有人发现我的离开。

走到登船的舢板上,我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就这样可以离开了?王梓枫真的没发现?想起来还真有些成就感。

大船入口处的那个查票的人耷拉着一张脸,好像有人欠了他银子似的,要是茗园的服务员像他那样的表情,早被开除了!

唉,又想茗园干什么,从今天开始,所有有关王家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很快,轮到我了,我把已经在手被汗浸湿的票递给那人,那人只是打量了一眼,就放我过去了。真的上了船,我反而有种不确定感,我真的可以走掉吗?这船上有没有王梓枫安排的人马?要让王梓枫给找到我该怎么办?

行了行了,我暗骂自己,哪有这么自己吓自己的?赶快找个位置坐好吧,马上这船就要开了。

这船是个远航船,主要是往北运货物,每站只是意思性的搭几个人赚外快。所以这船上给人坐那个船舱条件并不好,狭窄又憋闷。满仓都是黑压压的人头,空气中满是汗臭和脚臭的味道。不时的有小孩的哭声和几个大嗓门的说笑声音。

因为要赶在王五小姐在的时候出逃,也不能挑剔这船不舒适了。谁要今天这时候从这过去北边最早最快的就是这船了呢。我赶快找了一起眼的角落坐下。

左边是一个怀抱一个包裹用大帽子盖住自己的脸的人。一看就是不喜欢搭讪讲话的,现在我最需要这样的邻居。

右边那人是一副书生打扮,不过看他已经洗得发白并且满是补丁的衣衫,应该只是个寒门学子。从他一脸的清高和不屑中,我可以明白为什么他身边的这个位置没人坐。

一会之后,船身一阵颤动,船离岸了。

我也学左边的邻居,把包裹抱在怀中,半眯着眼,做假寐状。

随着船的开动,船舱中渐渐的安静了下来,我旁边过去三个座位的一个中年妇女已经开始祈祷菩萨保佑一路平安,她的祈祷让旁边的人心里都不舒服起来。听她那声音好像这次一定会出什么事,所以她才拼命的祈求上天。

所以坐在她旁边的两个人则开始套着近乎。想用说话来排遣心中的不安。

“兄弟你是去哪呀?”刚在这一站上船的甲男问。

“去松城!”乙男说。“你呢?”

“我去平遥,大哥你那地儿可远呢!是这船的终点吧?”甲男说。

“可不吗?还得坐三天的船呢!还是你那好,只要一天多点就可以到了。”乙男说。

甲男闻言憨厚的一笑,“要说好,去陈述的最好,今天晚上就可以下船。鹿港的也不错,明天早上就到了。”

“可不是吗?”乙男一脸心有戚戚焉的样子。“在这地方还要熬上三天,真是要命!只怕到了目的地是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呀。”

然后话一出来,乙男自己也觉得不怎么吉利,马上啐了自己一口就闭嘴了,甲男也不知道接着说什么。只有那妇人的祷告声继续着。

陈述?我听着心念一动。本来我想听静娘的安排到鹿港下船,主要是因为我以为这船的下一站就是鹿港,却没想到陈述就可以下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陈述下呢?

想来我的掩护最多能维持到晚饭时候,那会王梓枫一定知道我离开了,接着他一定会到处找。如果我一直在这船上,万一王梓枫发现了是四少爷安排的船票,他只要快马赶近路就可以截下我。当然,还有点很重要的原因让我不能等到鹿港再下——我离开王二少爷的金丝笼,可不想再跳到王四少爷的白玉池中去!

虽然现在王家小四对我还是尊重,但是王家男人的劣根性让我可不敢再相信谁了。

我要自己给自己安排一个新的生活!

想着,随着船体的摇晃,我的睡意渐浓。我的神经已经紧绷了一天,现在一放松下来就想睡,但是又不敢真的睡!

于是,在满船的喧闹中,我半睡半醒的艰苦维持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人声的喧闹让我差点一蹦而起,是王梓枫来上船找人了吗?我有些像惊弓之鸟。

再仔细一看,原来是上船下船的人进出引起的喧闹。

陈述已经到了。

我赶忙把东西收拾好下了船。走在我前面的是我在船上的邻居,那个一直用帽子盖住脸的怪人。

顺着人流,我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才走下船,离开那几乎把人熏翻的船舱。

吸一口新鲜的口气,我神清气爽。这就是自由的味道吧!

可是接下来我去哪呢?

顶着月色。我走出了陈述的码头。因为走的时候太紧张而没有想周全,我身上只有银票和珠宝,根本就没有一般流通的大钱。这样我就住不了店。得等到明天钱庄开门我才能把我的财产弄出来。想到这,我感慨了一下,幸亏不是前世,否则家大业大的王梓枫一声令下,不把我银行账户冻结了才怪。原始也有原始的好处呀!

一边瞎想,我一边不自觉的跟着前面的人流走。

唤回我神智的一把锋利的匕首!

“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那匕首的主人寒声问道。

啊?跟着?

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不知不觉中,我已经跟着那个戴帽子的怪人走过了大半个陈述城,原本前面的熙熙攘攘的人流也只剩下那怪人一个。

别说他,要是换了自己一个人在晚上让别人跟了大半个城,只怕也会有疑心。

“不好意思大哥!”我连忙笑着作揖道歉。“我想着事呢,一不小心就跟着您走了。你看我这样子就知道我没什么坏心的,大家都出门在外,不周之处还望大哥你海涵!”

那怪人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我。犀利的目光看得我后脖子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他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我的天啦!我怎么这么衰呀,我的新生活还没开始呢!

正在我欲哭无泪的时候,那怪人终于将手中的匕首放下。

也不言语。他转身就没入黑暗中。

我后怕的摸了摸脖子。连忙挑了条与那人不相同的路走。

陈述不比廊城的繁华,只是个港口小城。入夜之后就很少有人再在街上走动。

走着走着,我也害怕起来。我怎么住呀,今晚?

拿王四少爷送的那些珠宝抵押?不行,估计明天那珠宝就会落到王梓枫的手中,这不是把自己的行踪透露出去吗?搞不好还会把四少爷资助自己的事情暴露出来。就在哪个屋檐下就一夜?也不行,我在王家这十多年算是养尊处优了,真要我蹲屋檐我还真做不来。那就只有……

我眼睛看着前方那个小破庙。

这是武侠小说中必备的居家旅行之良方呀。有几个大侠没在破庙中睡过,想不到我今天也享受一把大侠的待遇。

高高兴兴的三步并做两步走,我进了那小庙。却发现自己不是那庙中唯一的住客。

当然,这不是最严重的。

更严重的是……那另一个住客居然是船上的那个怪人!

他歪歪的斜躺在一根柱子边,依然是帽子盖脸。不过怀中除了包裹还有一把出了鞘的匕首!

我的天啦!

我感叹了一下上天对我的厚爱。这下子,那怪人一定认为我是有意的跟着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意图吧!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跟着你的。”虽然不敢奢望他会听进去,但是我还做了最后的努力。试图解释一番。

看吧,那人听到我的话一动都没动。

我叹了一口气。

“我只是埋着头走,一不小心就和你走一处了,现在你看这天也很晚了,能不能让我也在这对付一晚?”

我小心翼翼的问。不抱任何希望。

那人还是不说话也不动。

他……睡着了?

我试探着往庙里走了一步,

他没反应。

再走一步?

还是没反应。

呼,我松了一口气。看样子他是默许了。也是,看我这样子,完全是一副良民的形象,怎么也不像作奸犯科的。

我小心的走到破庙的另一边。然后坐下。你知道古装电视剧中破庙必备的三要素是什么吗?不知道吧,就是——神像、老鼠和稻草!

所以我现在就坐在一堆不知道有了多少年岁的,发出一股怪味的稻草上。周围都是吱吱的老鼠叫声。月光透过窗棂,投撒在早就破败的佛像上,份外的怪异和阴森。

我不承认我是怕了。我只是有些心里发毛。

哆哆嗦嗦的掏出火石,在庙中找了些已经朽掉的木材,我升了堆火。看着逐渐起来的火势,我心中稍微安定了些。

不过一会之后,这周围安静的气氛又让我不自在起来。我想说话,我发疯一样的想找个人说话。如果现在王梓枫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会顾不上逃跑而拉上他说一大堆话!

想着,我不由得看了那怪人一眼。

他的位置从我看到他起都没有动过!真高人!

“喂……”我试探着和他说话。“你不过这边来烤烤火吗?”

我把橄榄枝递过去。

他还是没有响应。

我自讨了没趣,心里也有些窝火。想当初在王家,就算是那大宅子的主子们对我还不是礼让三分的,我哪受过这个气?

一时只顾着生气,倒也不怎么怕了。

过了一会,一只老鼠脚下突然一打滑,从那怪人头顶上的横梁上掉了下来。

那声音把我吓得一声尖叫。

不由自主的向那人看去。

那人还是没动。尽管老鼠是落到了他的头上!

那老鼠到了新的地方,也有些恐惧,一阵的乱爬乱窜。然后在那人的肩膀上一跃,就消失在了黑暗中。同时,随着它的动作,那怪人一直盖在脸上的帽子也掉了下来。

我承认我有好奇心。

悄悄的歪着头一看。

只见那人紧闭着眼,头耷拉着。脸上有着不正常的潮红。

是睡着了?

不像呀!

再借着火光仔细一看,那人的脸色怎么不对呀?颧骨上是红的,其他的地方则发白发青!而且嘴巴上干裂脱皮得厉害!

他……应该是生病了!

难怪我进来他没有一点反应!

我松了口气,这人看来病得不清,不用担心他会半夜拿个匕首来找我算账。看他那情形,弄不好半夜就一命呜呼了。

一命呜呼?

一想到万一这人死了我就和一个死人待在同一个庙里,我就打了一个冷战!

前思后想了好久,我还是投降给我的恐惧心。

我磨磨蹭蹭的走到那人面前,推了推他。

“诶!你还好吧?”

他没反应。

我再小心的把他手中一直握着的匕首取下。基本上没费什么劲。看来他真的病得厉害。

手往他的额头一探。热得吓人!起码是四十度!

看来是发了高烧!

认命的叹了口气。我把那人往火边拖去。短短三五米的路程,把我累得是大汗淋漓!更厉害的是我像拖布袋子一样的拖那人,那人居然一点声响反应都没有,看来我要是不打理他,弄不好他真的会病死在这!

把那人放在稻草上躺着。我开始想该怎么做。

高烧病人得降温补水。这是首先要做的。

我把自己的水囊解开,弄了一些到一根腰带上,然后给那人擦脸擦脖子擦手。身上本来也应该擦的,不过除了王梓枫我还没这么伺候过谁,所以就忽略吧。

然后把那湿腰带敷在他的额头上。

接着就是喂水,这让我很是犯难。我可不打算来个什么对嘴喂。那样多吃亏。看这人都病得脱形了,要是个长得像秦闽之的还差不多。

我在佛前案头上找了个破了好大了豁口的盏碗,用布擦了擦,洗过再乘了些水,然后将那盏碗斜放在火边,因为水很少,所以一会就开了。

我把那碗移到一边。

不一会功夫水就稍微冷些了,用手试一下,大概可以入口了。我拿起碗就把水往那人口中灌。不过新的问题又来了,他不吞!

晕呀,我无奈的把他的头枕在我的腿上,让他略后仰打开食道和气管,然后撬开他的嘴,灌了满口的水后用手推他的喉头。好辛苦终于把水灌了下去。幸亏平时王梓枫醉酒后我没少灌水,要不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于是这一晚上我就在换搭在他头上的布和灌水中度过。没办法,没有药,只希望他身体的底子不错,能熬过了。

等那人的体温开始下降,都已经听得到头遍鸡叫了。

摸了摸那人的额头,我松了口气,现在不用担心会和死人睡一个地方。

然后我几乎是立刻的,就睡了过去。

太疲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