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祖归来,李治没有在倾晨面前提及一字一词。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也好像他什么都没听到过。只是偶尔,他会抱着弘儿仔细的在弘儿脸上搜寻。倾晨想,他是在搜寻像他的地方吧。

有时候真的有冲动告诉他一切,不要再爱她,不要再浪费他的感情。可是,她宁愿欺骗他,让他快乐,让他相信自己爱的是他。

李治时常抱着倾晨,手指在她刚刚隆起的肚皮上跳舞。然后笑着说:“不知道是个儿子还是女儿。”

再次做母亲,倾晨也不闹了,倒像个没事儿人似的,成天说跳就跳、说跑就跑,搞的李治总是无奈的叹息:没见过这么活泼的孕妇。

倾晨几乎忘记了王皇后和萧淑妃的恶意刺伤,这一天,李治却带着一封信走进了她的房间。

将一张倾晨再熟悉不过的信纸放在桌上,李治手指搓着折好的信纸一角,垂眸不语。倾晨看了一眼那信纸,没事一样的给李治倒了杯茶,“我的信怎么到你手里了?”

“真的是你的信?”李治捏起信纸问道。

“应该是。”倾晨放下茶壶,抽出他手指下的信纸。打开后,看见里面只写着几个字:不放弃。

倾晨笑了笑,“是从哪里得来的信?”

李治不说话,只是沉默着,双眼不带一丝感情的看着倾晨。紧抿的唇告诉她,他不想回答她的问题,也不想和她绕弯子。

倾晨捏过信纸,递到他手里,“什么意思?”

李治看都没看信,只是挑起一个笑容,“谁写给你的?”

倾晨没有说话。李其在翠微宫给她弄了一个养鸽子的公园,那里有几只是信鸽,皇宫里都知道这些鸽子是皇上送给武昭仪的。自然都任他们飞。而这些鸽子的特点就是尾巴上总有墨染的痕迹,因为倾晨养鸽子地地方,常有下人涂墨,以便让护卫们不会认错。

李治也一直认可这件事,他虽然可能不记得自己送过她鸽子,但已经习惯自己这样老是忘记些事情的情况,而又见她喜欢,便也一直没有多过问。倾晨不明白。为什么又突然出事。

坐在李治对面,倾晨心里也有些恼火和叛逆,一种不记后果的冲动,让她若无其事的给自己倒了杯茶,独自喝了起来,随后才推了推李治面前的茶杯,“为什么不喝?”

李治咬着唇,似乎在忍受着什么。倾晨只当看不见。李治不理她,她就喝闷茶。

“为什么不解释?知不知道宫里人怎么说?”李治声音低低的,却在掩饰自己的情绪。

“解释什么?发生什么了需要我解释?”倾晨垂下眸。放下茶杯,叹口气也不再说话。想死不承认,却又觉得如此太过无耻,更加对不起李治的真诚。但该怎样解释。这种事,如何自圆其说?

“都说,你在外面有…飞鸽传书,传递思念之情。说弘儿…不是我地。”李治笑了笑,“你说…你告诉我这都是传言,告诉我这信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不相信你,你知道,爱一个人的时候,没办法云淡风轻。”

倾晨闭上了眼睛,“弘儿…是谁说的?谁说弘儿不是你的孩子?”她猛地抬起头。瞪着李治,冷冷的问:“是谁说的?”

李治皱起眉,咬牙回望她,眼里闪烁些许迷惑。

“哼,王皇后?萧淑妃?还是哪个嫉妒我的女人?让她过来和我对峙,让她拿出证据。”倾晨霍地站起身,随即便朝外走去。

李治一把扯住她。“你干什么去?”

“我去问问王皇后。后宫里传出这样的恶意流言,她这个后宫之主。管,还是不管!”倾晨恼火起来。她不怕自己地事情曝光,但却决不能让人将矛头只想弘儿。如果弘儿真的被定了是野小子…她不敢想结果,却也明白,这种事情,决不能发生。

“坐回来。”李治颦眉低斥,眼神里的神采,让倾晨看不懂。

“怎么?”倾晨冷笑,“怕我给王皇后难堪,还是怕王皇后会置我地罪让你为难?”嗤笑一声,“没关系啊,大不了弄死我,这个世界,就安静了。”

李治眉皱的更紧,他捏着倾晨的手,突然反手抓起那张信纸,随即在烛火上甩手,信件转瞬间付之一炬。倾晨瞠目瞪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

李治看着信纸全数化作灰烬,沉默许久,抓着倾晨的手却更加用力。他低头沉思,这瞬间地静,逼的倾晨几乎窒息。死还是活,她突然觉得,原来自己的生命,从来不曾真正掌控在自己手里。在这个皇宫,任何人的生死,都只在李治的一念之间。背叛,在现代、在民间,尚且不容人原谅,更何况,这是封建的古代,这是在绝不容玷污抹黑的皇家。

就在这时,李治突然抬起头,勉强的笑了笑。他舒口气,随即望着倾晨的眼睛,淡淡的道:“信没了。”

倾晨不明白他地意思,只是凝着他纯净的眸子,心里仍是忐忑。

“没了,什么都没了。”李治翻开手心,突然神掌挥散信纸的灰烬,“过去、和那些流言,都没了。”

倾晨咬着唇,眼睛瞬间湿润。

“能不能,让他们都过去,永远消失?”李治意有所指般的道,神情间满是渴求,语气更加情切。

倾晨咬着唇,“李治…我——”

李治捂住她的口,“在这里,在我身边,我的女人,我的孩子,我地…”

倾晨猛地点头,双手贴在他按着自己口地手背,呜咽间,心里更加痛。

他知道…这些,所有的一切,就算不知道细节,但他一定有感觉,可是他都忍了下来,他宁可自欺欺人地相信她是忠贞的,是爱他的。这样一位皇帝,为了自己的爱和自己爱的女人,他委屈自己,退了一万步,只为了成全自己的幸福。她心疼他,为他对这段爱情的珍宠。

她更加恨,恨这命运,恨自己。她伤了两个人,玷污了两个人对感情的执着。她想,如果她爱的是李治,那么至少,李治和叶冷风中,有一个人可以得到真正的幸福。而如今,她却是扯断了他们两个的幸福。

攥着李治的手,她不知该摇头还是该点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李治却干脆将她扯进怀里,低低的呢喃哄道:“别哭了,对肚子里的宝宝不好。”

倾晨点头,用力的点头。

口中无意识的念着:李治…李治…

李治好可怜,么么被虐到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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