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伺候的亲兵立即会意前往打探,不一会脸色古怪地边说了几句,蒙肃粗浓的眉皱起,一翻身便上岸穿衣。

“何故于军禁喧哗

威冷的呵斥让正围在一块高声调笑的军士们顿时一僵,机灵点的早已悄悄移动身形往远处站。而没眼色的还在那兴奋嚷嚷,直到被虎背狼腰的将军亲卫大脚踹开,回头一看才吓得不敢出声。

蒙肃这才看清空地前的是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女,发丝散乱,对襟的领子早已被扯开,黑色绣花短裙下一双细细的腿上都是瘀痕,那清秀少女两眼浮肿,哭得满脸是泪,正一抽一抽地畏惧地看着他。

蒙肃看了眼东面营地,随即端正刚毅的脸上浮现出怒色:“这是什么时候,竟然还如此放肆,你们这些混账东西,眼里可还有军法,所有在场参与和不加劝阻之人,每人下去各领三十军棍!”

一旁肃立的军士,心中微讶,却极重军纪,当即皆抱拳齐声应道:“是!”

蒙肃看了地上的少女一眼,随即挥散周围的人道:“你跟我来!”虽然军中有营妓,偶尔也会将俘虏来的敌人女子给士兵发泄,毕竟军中都是刀口舔血的汉子,有了今日,不知明日的。

但今日不同往时,他本是镇国将军一手提拔,也算是半支嫡系,镇国将军死后,其麾下势力渐渐都被收编、解散,而他镇守西南多年,几不回京,是故才未如玄衣卫般渐渐被皇帝一手扶植的虎啸卫取代,如今帝君身在军中,总不宜授人以柄。多生事端。

那少女一怔,随即泪水又流下来,怎么也不肯跟他回中军营帐,只紧紧地恐惧地握住自己的衣襟,分明是怕回营帐后他会做出什么禽兽之事来。

蒙肃见状,又看了眼周围的几名亲兵,怕喧嚷起来让月华听见,只得道:“本将军不会对你如何,但我只问你,你姓甚名谁。为何潜入我军营地。”一双森寒冷厉的眼紧紧盯着面前的女孩子。

虽然说她看起来不像奸细,但在这样地敏感的时刻,却一定要提防的。

“我…我叫阿奴,我…我知道汉人的营帐在这,所以才来…。”看着,面前面有短须,神色森然的大汉,阿奴不由瑟缩了一下。

蒙肃听得面前小女孩子如此承认不由微讶,原以为她会道是误闯。

“但是紫沁草只有这黑龙潭边才有…我没钱去巫师那买葯…阿弟…阿弟就要不行了…我…我实在没办法…。”说不完话,她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蒙肃听出了个大概。又见这少女衣着偏旧,还有补丁,虽然仍有怀疑,但也信了三分:“紫沁草是什么?”

“阿弟跌断了腿出了好多血…头很热…吃了紫沁草就好了。过几日就能继续去打猎…就有吃的。”

闻言,蒙肃心中一动,又看见身边的亲卫们也面露兴奋,他便沉声道:“你要这紫沁草在何处?”苗疆有不少仙草妙葯。若此物真有此神效,必然对军中子弟大有裨益。

“汉人大将军…你能让我采么?”阿奴眼前一亮,水汪汪的大眼满是期待地看他。

蒙肃一笑:“你先带我去看看。”若是地方太远。他再多派人来便是。若这丫头是奸细。倒也可以顺势拿下。

阿奴扬起笑颜:“很近的,黑龙潭就在那边。”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蒙肃和亲兵们不由微讶,眼中戒备少了许多,那黑龙潭竟然就是蒙肃洗浴之处。

走近了看,果然在一临水地草里见到一排亮紫色的小花,阿奴兴奋地跑过去采摘,又扬起来对着蒙肃一干人道:“大将军,快看这就是紫沁草,我们苗家的仙草呢。”

蒙肃眼前一亮,忙加快几步,接过那草,与阿奴的距离近在咫尺,而阿奴似是太兴奋身子失了平衡,哎呀一声惊叫,她便往潭只里倒下。

蒙肃下意识地拿手一托,本以为不过是个小丫头,一托当无事,哪知这一托却觉得似有千斤,连他也不受控制倾倒,当即脚下一滑,两人扑通落水。

而这厢,正沐浴完毕,一身清爽的风微尘,走出帐篷,看向天际,此刻正值黄昏,整个营地笼罩在一片黄昏薄岚里,淡淡的橙色似有柔意,四处营地炊烟袅袅,吃饭谈笑声隐隐传来,教人心中轻软又生出积分惆怅。

忽见营中医士正与几名蒙肃身边眼熟的亲兵匆匆离去,他不由讶异,唤了声:“尔等哪里去,莫不是大将军生病了。”

那亲兵见是监军大人,不敢怠慢,便如实道来。风微尘听后,微微一思索,便轻笑道:“那紫沁草虽是难得的疗伤葯草,但在这苗山中未必只有黑龙潭才有。”

亲兵们脸色一变,道了声:“糟。”齐齐看向风微尘,见他淡淡道:“你家主子倒也惊醒,叫人喊了军医去,想必他也有所防备,应当…

话说了一半,忽然见西大营响起号角,呜呜声很是急促,那是敌人袭营的信号。“声东击西么,倒是好计策。”风微尘笑道,却不甚在意,见他如此说,众人也微放下心来。

哪知片刻后,却见号角声再响,东大营后面起了浓厚的大烟,正是大营储备粮草之处,风微尘这才收敛了笑意,淡淡道:“以烟火攻,看我们可会顾此失彼?未免小看我了,传令下去,让那边紧紧守住粮草,不要出营追击,只管边战边灭火,蒙将军处带上一营士兵去接应便是。”

呜呜号角声响起,很快,东西大营号角声连连响起,一片呼应之声,形势完全被控制住,来袭击地苗人如同前几次一样,此次攻势虽强硬。但也渐渐退去。

听着士兵来报粮草损失,风微尘看了夕阳已经完全落下的天边一眼,忽然问道:“蒙大将军抓到那奸细没?”

却见一名亲兵上前道:“蒙大将军还在搜寻奸细。”风微尘秀眉一,沉月眸子里闪出冷光:“速速再往蒙大将军处增派搜寻人的好手和藤甲兵。”

“…是。”众人皆奇怪,那边本来就是士兵驻防之地,又无粮草、兵器库,蒙大将军又亲自坐阵,能有何不妥?

风微尘目光深沉:“恐怕那些苗人的目地就是蒙大将军,此时危矣,不过尚有转机。速速将后山封锁,不要让任何一人走脱。”

众将皆惊,虽仍然抱有怀疑,却都急急领兵去了。

“得令!”

然而不知为何,他心中有种怪异地预感,此次之事,恐怕不会如以前那般好解决。

苗人连续多日在半夜騒扰军营,让众人夜间精神紧张,白日虽可轮流休息,但黄昏吃饭之时反而成了军力最疲惫、最弱的时候。又选此时来袭,势微苗人竟敢同时对两处大营出手,只是为了烧那点粮草和行刺蒙肃么?…

他梭然一惊,为的是拖住他!即使一刻就可以…掳走蒙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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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方向。300!撤”

“四点方向,150,毒箭!”

一道窈窕地身影跳跃着,一边纯熟地指挥着。一边吹哨传出指令,不远处即刻也有回应,身边削瘦中年男人扛着一个硕大的麻袋。麻袋下露出双男人的腿。那削瘦地中年男子。扛着比他重许多地男人。竟然箭步如飞,如履平地。

丝毫不担心身后传来呜呜号角声。和厉声大喝地搜索声,那窈窕的少女领着中年男人迅速地朝丛林密处钻去,清秀地小脸正是阿奴。

前来接应的一营士兵,迅速散开,连成人网,小心又快速地向丛林里追寻着,可不时总有人中了不知何处来的飞箭,扑过去,却连人影都没看见,甚至不少人忽然中了陷阱吊起半空。

撤了出去,不去追那些箭的来源,却忽然当头掉下十几个硕大的毒蜂窝,顿时一群人被蛰咬得四散而逃,谁都知道,这丛林里的毒蜂惹不得,轻则脸肿、身肿,重则丧命。

要不就是忽然有无数树木拦腰倒下挡住去路,或者忽然掉下一堆毒蛇。

倒是那些手执藤甲的南方山地藤甲兵们,对山地战熟悉无比,又备下雄黄等粉末,安然避过不少陷阱,可惜人不多,导致整个前进速度很慢。

不过到底还是人数占优势,不多时阿奴和中年人已经他们已经追到了一处断崖边,丝毫不见慌乱,阿奴猛地吹起骨哨。

只见那断崖处钻出抱着包袱的数人,领头的人正是青宝,她朝阿奴赞许一笑,随即命人往断崖处丢下绳索,又有人接过中年人身上的麻袋,让阿奴等人先行崖降,见追兵渐渐近,她看向站在身边抱着包袱地干瘪老头,笑道:“莫老爹,剩下的靠你了。”

那老头嘿嘿一笑,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光芒,他忽然打开包袱,拿刀往包袱里的东西割了一刀,一股浓郁地血腥味飘散开来,顺着崖边的风飘散出老远,将那包还在蠕动的东西扔在地上,莫老爹又两手握筒对着已经阴沉下来的昏暗天边嘶嘶长鸣几声,鸣声回响,不远处朦胧如鬼影地山里不一会响起凄厉的回响。

青宝看了眼地上疼痛嚅嗫嘶鸣的小东西,暗自道了声:“阿弥驼佛,不要怪我心狠,等会你家里人就会来接你了。”

这么念罢,她便和莫老爹在两名攀崖岩降好手地帮助下往山下降去。而此时,追兵已到。

那领头地小将看见地上地青藤粗绳,忙往崖边看去,却看见几个小小人影,已然降落到了半山腰。正要唤人也降下去,却被藤甲兵的一名校尉拦住,他猛地回头怒瞪他,却见那粗壮矮小地校尉脸色苍白如纸:“小将军,不可,我们必须撤回去,否则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