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众将召集入营,商讨后续的详细计划时,她则陪着城楼内厢,四处燃着暖炭火炉的厢房里,他的手却依然冰冰凉凉。

窗外远远的山峦起伏,地势如龙绵延,北国山河透着一股苍冷大气,连牧歌也是带着萧瑟冷旷。

“谁的梦向天阙

狼烟走

不见大漠荒原

“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边关的人们求的只是一夕之暖,一饭之安。战事一起,最先受害的亦是他们,朕曾无数次的想,该如何能减少战火。”风微尘目光悠远地看着雪地里衣衫单薄,辛苦谋生的百姓。

“不灭匈奴,何以为家,陛下与汉武皇帝同有一样志向。”换了称呼,她微笑着握住他的手,他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帝王,胸中若只有儿女情长,便是她的失败了。

“毁家灭国一向是简单的,若要重建才是困难,阿姐,若是北萧和西突厥的人发现自己的妻子、丈夫、亲友皆是天极人,那么他们还能拿刀指向亲人么?”他眸中有熠熠的光,却又深沉如墨,似绘了朗朗山河画卷。

青宝惊愕地看着他,随即忍不住轻笑起来:“尘儿,该说你深谋远虑,还是说你残忍呢。”战以止战,不过是下策,这种民族融合能创造出无数新的世的统治,便是用这样的政策平定有五十六个民族地九州。

他淡定地一笑:“阿姐。这次的战是危机,有危险,亦是机会,可是…。”他话音一转,忽然紧紧地抱住她,仿佛要把自己嵌入她身子里:“请你。一定要回来,否则我…。”明知自己阻止不了,也不该阻止她,可心依然会惧怕。

“傻猫儿。记住你自己的话,不要让我担心。”感受到他的不安,她轻叹,可这一次,她非亲自上阵不可,那个人的程度。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萧炎之才,并不下于她。

这世间最难对付的便是知己不知彼地敌人。是曾经与自己背对抗敌的战友,他们太了解彼此。

耳边有他闷闷低柔的声音:“阿姐,抱我。”

“嗯。”感觉颈间有什么在细细舔咬这是在勾引我么。

你身子不好。”

“阿姐,你这话很伤害我的自尊。”他凤眸妩媚地眯起来,她拒绝不了自己地模样。

室外漫天大雪。室内旖旎缠绵,身边的人安静地睡着,暖狐裘里温润修长的身子因**染着漂亮的粉红,银色的发丝和她的乌发纠缠在一起,仿佛永远都这般纠缠下去。

寂冷地风雪瑟瑟吹过,他安静地坐在剑门雄关上看着那一袭银甲的飒爽银影渐渐远去,仿佛又回到多年前目送她出征地那一刻。

“你早该放手,每一次,她在你身边,都会身处险境。”清雅的声音里带着冰冷的怒气,如这剑门之雪荡开。

风微尘淡淡望着远方:“我没有成全别人的习惯,阿姐是我血脉延伸的牵挂。”冷漠而霸道地话,却仿佛理所当然般语气让玄莲挑眉:“你找我是为了这个么?”

轻轻摩梭着袖子里细薄锋利的刀,风微尘目光锐利地看向他:“不要让萧炎有机会伤她。”

“你?”玄莲看着他手上的东西,皱眉道:“你要做什么?”

“我不会让自己地女人一个人面对危险。”他慢慢戴上一个狰狞的鬼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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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许久的大雪方才停住。

家国、故园。

何处才是他的家园?

萧炎静静地骑在马上,看着遥远处的雄伟城门。曾经,那里是他誓死捍卫的地方,曾经,那里躺下了许多他的弟兄,曾经,他以为可以与自己爱的人双宿双栖。

一壶老酒、一

浪迹天涯。

而如今…

战鼓雷动。

北萧陈兵剑门关下,整齐兵列,人人眼中冒着噬血光芒,刀光闪闪,萧杀气盛,只等主帅一声令下。

帅旗移动,号角长吹,汹涌的兵潮从中裂开一处通道,众将簇拥着主帅出现。

他们的王,曾十招之内重伤天极镇守一方的郡王,七天之内,轻刀铁骑穿越重重大漠,杀得天极人措手不及,直破三关。

如今剑门关一下,此后便是中原富饶土地,无数的财富、女人便都将归了他们,那是个与北萧苦寒之地完全不同的世界,正待他们去享受。

青宝在阵前眯起星眸。

看着漫山遍野的北萧士兵,还有远处那一面北萧王旗。

那么遥远,那么清晰,却那么森冷,她的目光毫不费力地刺破森冷空气,对上他,即使看不清面目,却依然能感受到彼此的目光。

视线在半空中相遇,交击出复杂的火花,耳边依稀还有那支战地休憩时曾击钵同唱的歌…

记得那年冬天,我们彼此陪伴

梦想是唯一的火焰,我们一起点燃

我们长发批肩,冷冷的旷野荒芜人烟

有兄弟还有烈酒,就能取暖

当我们谈起明天,总是觉得希望无限

总说再过二十年,还是条好汉。

时光带不走,却也再容不下彼此间二十年的回忆…

这第一场狙杀战的惨烈,不同与以往任何一场战役,没有一场战役,在第一次交手的时候便这么激烈,仿佛是决战…

“杀神,冲!”伴随着主帅一声令下,潮水般绵延开的名为杀神的黑铁骑与长弓轻骑,夹着浓浓的杀气冲来,而此前第一轮便是抛石狠狠砸向阵地。

八阵图在平原的阵势靠的是人力,而这一次,北萧人却恰好地直接击中了他们的软肋,抛石落地,这地方便是空旷的野地,砸你没商量,躲开的话,便直接暴露出自己的路线。

诸葛亮若当年靠此阵能百战百胜,便不会遗恨千古。

“中段撤!”看着中阵受创,她扬剑冷声大喝,凄厉的号角声远远传出,他们面对的是北萧的精锐,不能一下子把人都拼光了。

一阵阵如潮水般的杀神骑压下来,与天极士兵绞杀在一起,他们的重甲连带着冲击的力量压得天极骑兵不断后退。

八阵图兵图,即使是被重创,但完美的建阵组合却依然让他们能够自保,一时间双方不相上下。

“阿优,这样不行,我们的人撑不了多久。”骑着火色踏云骑的圣堂纱一剑

挑杀数名冲杀来的铁骑,焦急大声道。

不,还不到时候,她们必须在合适的时机才能退,战况还必须再激烈一些,青宝清秀的脸,满是冷峻地看着前方拼杀的人。

看着漫天飞溅的血污和浓浓的火烟味,她默默地数着,每一秒都那么难熬,直到对方第三声号角响起,厮杀进入白热化,两军交缠。

她一挥手,身边的卫士猛地吹响了尖利的骨哨,领着最精锐的中军,迅速地散开,交着在一起的天极兵也迅速地向两边斜后方撤去,仿佛不要命般地奔逃。

两边的雪山在同一时刻传来奇怪的声音,仿佛有什么破碎发出的吱嘎声。

这种声音,生活在雪域的北萧人再熟悉不过。

“不好,是雪崩!”有人率先大喊,其他人也惊惶起来。

天极这样的山势,怎么会有雪崩?看着那漫山崩塌下来的雪花,萧炎微眯眼,了然地看向那远去的身影,玄优,我们曾并肩作战十几年,你真的以为这样能挡住我么?还是你对说服阿史那颇黎太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