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生病吧?”这句话一直在她耳畔回绕。

冰儿的面容有些微红,大概是听了墨月月的故事后,她的心情一直没有恢复。

冰儿深吸了口气,很快抑制住失控的情绪,回到了马车上,目光看向了周围,她知道刚才自己失态了。

于是,冰儿在马车里坐了很久,一言不发,只有这样才能掩盖出她的情绪。

墨月月凭着女人的直觉,她第一眼就查觉出不同寻常的气氛。不知道冰儿眼里的不悦又是为什么?

此刻,冰儿的心里正在做着无法形容的内心纠结,呼吸都快凝滞,内心莫名潜藏的情感却渐渐地清晰了起来。

“你也喜欢你哥哥对不对?”墨月月忽然问道。

“……”冰儿轻轻地斜睨她一眼。

“你觉着我怎么知道这些?这个叫做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冰儿依然无语。

“你长的很漂亮?可以说长得如花似玉,却一点也不像他,你们两个肯定不是亲生兄妹,但他为何不喜欢你拒绝你呢?”

“……”冰儿扶额,觉着自己有些失败。

“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其实女孩子主动一些的话也没有错呢。”

“……”冰儿叹息一声。

“如果你想知道怎么办,那个我告诉你最好的办法——纠缠他

。”

此时此刻,冰儿已忍不住看了她很久,勾了勾嘴唇,这个少女真是一派天真浪漫啊!就像她重生之前。

她忽然有些羡慕那时候可以为所欲为的感觉,而不是像玉倾舞那般事事都要放在心里去思索,她现在的骨子里或许还有些冰儿的真性情吧?作为兄妹,她不该去喜欢上他,却依然还是喜欢上了他,心里的感觉谁也无法去改变。真是世上安得双全法,可笑人间尽痴人。

她再次将脑袋偏向了马车外面,而洛玉离也没再与其他人说话,他无声地看着前方,面色微微泛着冷意,凝起眸子,薄唇抿起。

看到眼前的男子,冰儿几乎要忘记前世纠结的那些情情爱爱,她觉着洛玉离与以前的未婚夫不同,她对他的感情更是一种基于亲人之间细水长流的积累,也正因为如此,才会与墨月月暂时有种志同道合的感觉。但是墨月月这个姑娘真的很傻很天真,两个人的想法与见地本来就是完全不一样的。

也难得她苦口婆心的劝慰了自己一番。

不过,不得不说她心情好了很多,这让她对墨月月有了一些好感。

冰儿微微垂下了眼捷,抿着嘴唇慢慢道:“你说的虽然不是很对,但是也有些道理,要看对付什么样的男人,没有男人喜会讨厌用心的女子,缠着他或许不是最好的办法,却是最直接的办法。”

“那你还不去看看?”墨月月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心中做好了打算,眸中的情绪一点一点褪去,她下了马车,再次坐到了洛玉离的身侧。

男子声音依然是冷冽无情,“外面很冷,你怎么跑出来了?”

而他的目光冷得她都不太敢直视!然而她的笑容越发清丽:“我过来透透气。”

看着她蜷缩着身子,双手抱住膝盖的模样,洛玉离叹息一声,解开外面的披风,披在她的身上。

冰儿却解开披风,和他坐在一起,宽大的披风刚好遮挡住两个人的身形

有了披风的遮挡,她大胆地伸手出揽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胸膛,猫儿般乖巧的依偎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心跳。她忽然觉着若是洛玉离像墨月月的大哥一样对自己,岂不是很好?

“哥,琳琅阁都学习易容术对不对?”冰儿开始寻找话题。

“是。”

“那么,你可以教我吗?”

“萧琅会教你。”洛玉离的声音淡漠,宛如风中的一缕轻烟,“你已经长大了,很多事情不是你自己心里想要如何就如何的。”

“哥,我想让你多陪着我。”她伸出手指在他胸膛上轻轻划着圈,带着难言的诱惑。

“好。”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希望你能陪我一辈子。”冰儿说出了近乎表白的话语。

冷眸中带着复杂的情绪,男人的声音又低又沉,“冰儿,我是你兄长,你的大哥,有时候你应该去多陪陪你的未婚夫。”他是一个聪明的男人,如何没有发现她心绪的异常?

“可是……我要是嫁人后……你怎么办?”冰儿抿着嘴唇看他。

“我……自然也会成家立业,我们这样不是很好?”

“哥,你已经有意中人了?”冰儿抬起眸子不可置信地问道。

“嗯。”

“是谁?”

“就在琳琅阁。”

瞧着他的目光并没有说谎,冰儿的心一沉,心尖仿佛被刺了一刀。

她立刻站起了身子,却发现被他拉住了手腕。

冰儿咬着嘴唇,冷冷瞪着他。然而,他抓的很紧,仿佛害怕一松手她就离开,这个十五岁的女孩子,如今正是最叛逆的时候。

“冰儿,你看着我的眼睛,你要明白,我这个身份是你的兄长,你不能任性

。”洛玉离面无表情地强调一遍,声音比外面的空气还要冰冷,态度执着得让她感到完全是无可奈何!

冰儿咬了咬嘴唇,抬头看着他,动了动嘴,没有说话。

“我说……你们两个别拉拉扯扯的了。”此刻容跖懒洋洋地走了出来,很是**地披着一件火红色狐狸毛裘大氅,随心所欲地挠了挠头道:“前几日山里下雨把路冲断,我们容家有一批护卫要出去探路,你们两个谁愿意与去呢?”

“我去。”冰儿正想离开刚要上前,却被洛玉离一脸严肃地拦在身后。

“不想去吗?”容跖接着抽了口烟杆道:“你们琳琅阁这次来了两个人,总不能浪费了人手,一个最好在这里护着女眷与货物,一个随着我们去探路。”

“还是我去探路。”洛玉离不由分说地道。

“哥,外面太冷了。”

“放心,不会有事的,你也一起去。”洛玉离冷淡地看着容跖。

容跖双手抱怀,领子上一圈儿狐狸毛衬托得他面容更是邪魅,满脸鄙夷地说:“我说这位冷面兄台,你总得给新人一些修学的机会,否则她可是永远都不行。你要让我和你去的话,两个男人在一起没有任何的意义嘛!这些新人又懒又笨的,多出去锻炼锻炼不是很好。”

冰儿听得清楚,心中不屑。容跖显是因为退婚问题被她鄙视了,抓住个机会就进行口头上的报复。

“我们走,否则琳琅阁以后不会接任何容家的任务,你一起来。”

“行,行,我和你一起去探路好了。”容跖挠了挠头,一脸不情愿的神色。

天色愈来愈暗,生了火后,马匹与众人也静静地休息着。

“已经两个时辰了,容跖他们怎么还没有回来?”容二爷神情若有所思。

“也许是路不通,他们去找别的路了。”年轻管事皱着眉头说道。

“嗯,这么晚了,他们还真是辛苦啊

!”

“不知道为何,我的右眼皮总是在跳着,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然而众人等了一会儿,依然还是没有回来,冰儿立刻想起自己的天眼,看到旁人的未来是最损耗她的体力的,于是,她慢慢凝起了眸子,只要看到此处一个人的未来情形,她也就看到了所有同行人的日后情况,所以她选择了一个很弱势的小伙计,然而看到的景象让她大为吃惊。

冰儿立刻道:“大家都起来,把箱子都围成一圈,人和马车都躲在货物里面。”

“等等,等等。”中年管事立刻出来叫道:“你要做什么?”

“此地有马贼,有歹人,还不快些做准备,否则就要来不及了。”

中年管家大声抗议道:“可是,我们的货物不能受到一点点损害,你居然把货物当挡箭牌了?”

容二爷慢慢抬起眉头道:“等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若是你相信我,就按照我说的做,很快有人要袭击这里了。”

“你怎么知道?”

“我是琳琅阁的人,当然有琳琅阁的办法。”冰儿并不浪费时间解释。

固然不会轻易相信一个“少年”,但是老者还是照做了,因为这份信任是源于琳琅阁。

而容护卫的耳力奇佳,伏地一听,目光炯然有神,几里外的声音都完全逃不过他的耳朵。

听到脚步声音不对,第一时间便开口提醒道:“来人了。”

此时此刻,三个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经撕开夜幕,杀气凛冽袭来,每人手中拿着竟然都是同样的粹毒的长剑!

其中一个黑衣的男子,身形高大,剑法格外凌厉,身法灵活。

容护卫的木刀挥来,他一个腾空,平空跃起,如空中的鸿鸟,飞快地翻过众人堵好的货物围墙,向着容二爷凌厉地杀去

容二爷心中惊凛,这三个人配合老道,显然就是来取他性命的,看他们的如此狠厉,招数诡异,而且又有粹毒的兵器在手,自己的性命堪忧,此时此刻的形势实在不容乐观。

那人长剑潇洒一撩,只划破了容二爷的衣襟,他迈上一步,剑光再次闪耀,

就在这时,一支箭呼啸而来,朝向他的要害射入,他立刻唇边勾起了冷笑,这种箭术对付他实在是小看了他。

然而那箭却在下一刻改变方向,他不由大吃一惊,霎时间,就支箭就射中他的左肋。

他立刻倒在地上,却潇洒地翻起身子。

冰儿的第二支箭又到了,一箭射入他另一侧的肩头,将他狠狠地钉在树上;黑衣男子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古怪,喃喃道:“玉家箭法。”

周围一圈人已经挡在他的前面,将他保护了起来。

冰儿没想到此人居然是个小头目,而且身上有种她熟悉的气息,却一时想不起来是何人?

她冷笑道:“箭来。”容护卫立刻递给她箭囊。

第三箭、第四箭,第五箭,不对,已经三箭开始连发,四处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

冰儿一箭接着一箭,箭无虚发,箭法之玄妙神奇,可谓是无人能躲过。

“好箭法。”容护卫忍不住赞叹连声。

只片刻时间,已经有二十八名黑衣人满身是血,完全都丧失了战力。

她的额头汗水流出,先前开了天眼,耗费的体力非常巨大。

蒙面的黑衣男子却是冷笑不已,目光诡异地看着冰儿。

怎知,黑暗中马匹越来越多,来袭击的人也越来越多,这根本就不像是寻常的马贼,人也越来越密集。

“这些大概是当地占山为王的匪徒,人数太多了

!”

“以前这里根本就没有人,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众人对付了一批,敌人又出现了一批,这些黑衣人在暗夜里如夜枭,如鬼魅,众人几乎精疲力尽,冰儿凝起了眸子,来到机关兽的身侧。

她猛地按动向前冲刺的机关,那木兽立刻向前冲去,她接着点燃了箭矢,飞快射出。

火箭点燃了木兽的炸药后,立刻发生了巨大的爆炸。

墨家的炸药虽然范围很大,但是墨家向来以非攻为主,所以攻击力绝不是很好。

周围的刺客一圈儿人被炸倒在地,受伤的人不在少数,不过固然机关兽可以爆炸,但是也有用尽的时候。依然还是敌不过对方越来越多的人数。

容二爷惊恐地道:“下次记得问墨家多多要些炸药才好啊。”

冰儿挑了挑眉头,“炸药这种东西寻常百姓哪里那么容易弄到,万一存多了,人家不会用火攻么?到时候倒霉的还不是自己人?”

容二爷擦了擦额前冷汗,“还是小哥你想的周到啊,可是下面我们该怎么办呢?”

此刻冰儿脚踏山石,地面是坚硬而光滑的岩石,目光远远望去,前面的岩洞并大,但是可容纳两个人同时钻进入,而且越到里面,越是宽阔,似乎是深入了山腹之中,成为一个山中宫殿。

这里的地形是她曾经熟悉的,当年她躲避江湖人追杀的时候,曾经在山洞里藏身几个晚上。

于是,冰儿道:“你们分散跑,前面有山洞,山洞内非常狭隘,对方不适合群攻。我去把主力引开。”

容二爷擦着冷汗道:“可是,可是里面很危险吧?”

“还不快去,其实最危险的不在外面,而是在容家自己人里面。”冰儿已持弓箭向远处跑去。

“阁下是什么意思?”容二爷不甘心地问道。

“你们还是想办法躲起来吧,容家已经有人出卖了你们

。”

“你说什么?”容二爷与中年管家大吃一惊。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您们还是以后自己想一想吧!容家现在一定四分五裂了。”

话音一落,冰儿首当其冲地跑了出去,施展逍遥舞,步法奇特,在黑衣人中一番攻击,惹起了众怒,众人几乎通通开始追逐而来。

然而,前方居然是悬崖,而且此地她非常熟悉。

前世,她是赵国的玉倾舞,他们来到的地方正是燕赵交界处,此地就是她前世丧生的地方。

她还记得那个男子无情地一箭射中了她,断去了两人的情义。

冰儿飞快地跑着,眼前仿佛出现了两年前在悬崖上被人追杀的画面,这情景真是太相似了。

那风还是那么的冷厉,林中的黑暗还是那么的压抑,让人有种窒息的痛苦。

当时她在逃跑,那是比一辈子更加漫长的时间。

林涛在风中轻响,仿佛有人在暗中凝视张望,浓密树荫,仿佛暗无天日,也仿佛越发暗不见底。

远处一箭射来,她已浑身没有气力,一时间有些恍惚。

忽然石头一松,她脚下不稳,不由向山崖下落去。

就在此刻,一个身影飞快地冲过来,拉住了她的袖子,冰儿凝起眸子,那人正是洛玉离。

“在外面做任务的时候居然三心二意,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这个样子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洛玉离咬牙切齿地说道,掌下丝毫不曾放松,紧紧地拉着她的袖子,生怕她出些事情。

冰儿目光无比的幽暗漆黑,与平日的她完全不同,她看着他,只是淡淡地瞧着。

毫无被他拒绝时的难过与不解,她安静的有些让人无法理解。

而她的袖子却是并不结实,“撕拉”一声,她顿时身子向下落去,这下面的水流虽然湍急,但是她的水性完全可以对付

所以,她拒绝了他的救助,并没有拉住他往下探来的手。

落入水中之后,她感受着清凉冰冷的水波,慢慢望下沉去,将自己整个沉浸在湍急的水中。

前世,今生,她仿佛回到了那个连接点。

湍急的水包围着她,她美丽的身姿一动不动,在水中抱成一团,满头青丝渐渐地松散开来,在水中漂浮。

在水里,她的内心居然出奇的感到宁静与安宁,仿佛时光逆流回转,仿佛回到了过去很久远的时候,不论那个未婚夫,还是洛玉离,这些人都不曾出现过,自己只是玉家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女,一个众星捧月的女子,感觉到重生后一切烦恼与不愉快都离她远去,她忽然觉得自己内心很舒服。

不用去喜欢谁,不用去拒绝谁,没有人与人的利用,没有那些阿谀我诈,没有那些剪不断理还乱。

那里没有念念不忘的昔日往事,没有似水流年的过往。

她在逃避着,逃避那些不想面对的,哪怕紧紧须臾,也让她感到很愉悦。

如果一切前世的一切通通不曾发生,甚至今生她不曾重生过,那该多好啊。

她的一切记忆不如就这样禁锢封印,没有任何思绪,也没有太多的希望,也没有那些心灰意冷。

随后,她居然笑了,在水中如人鱼般露出了迷人的笑意,抱着自己向下沉去。

然而,下一刻,她眼前的渴望被打破了,那个让她烦恼的男子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洛玉离拉住了她的手臂,扶着她的腰,带着她向上游去。

当他把她拽出水面后,他那冰冷的面容中,难掩盛怒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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