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剑秋忍了忍,“当时的情况就算我出手也没用,我们兄弟只能被打得更狼狈些而已,我们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江口川泉冷冷的感叹一声:“神州人!”

许剑秋心里感受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这话显然不是冲着叶承欢而是冲着自己,他知道江口家族的血统是从那段不堪时代流传下来的,最仇视的就是神州人,可他偏偏就成了这个家族的异类,所以他才从来没得到这个家族的认可和信任,得到的只有侮辱和蔑视,因此始终都游离于家族之外。

可江口川泉最终为什么会和一个神州女人生下一个孩子,那是许剑秋心底永远的痛。

说白了,他就是这个家族的一条狗,但他一切都可以忍,因为他宁愿做狗,也比没有饭吃要好。

更何况眼看着做狗的生涯就差一点点就要结束了。

“当时只有他一个人来一个人走吗?”江口川泉问道。

“是的,监控录像上只有他一个人。”

“那么正义要见的那个客人就是他?”

“看样子应该是的。”

“既然那个人打了他,他为什么还会见他?”

许剑秋眼珠转了转,“这我就不清楚了,兄长做事从来不会告诉我为什么的。”说罢他便幸灾乐祸的瞧着对方。

他还没等江口川泉再言语,便又哭泣道:“父亲,我们一定要为兄长报仇,现在事实证据都摆在面前,就是那个神州人干的,我一定要杀了他。”

江口川泉阴沉着脸半晌没说话,“从现在开始,谁也不许进入那间屋子,我现在出去一趟,你们都等着我的答复。”

他刚走到门口,许剑秋道:“父亲,还等什么,只要您一句话,我马上通知住吉会的人干掉叶承欢!”

江口川泉站定,回身,目光逼视着许剑秋:“你可从来没这么英勇过,为什么在你兄长死后你会变化这么大?”

许剑秋“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父亲,你到底想说什么,难道你怀疑是我勾结外人杀了兄长吗?

我母亲虽然是神州人,可你才是我的父亲,我是日本人,我从来都认为自己是日本人,我是江口家族的人。

我为生在这个家族而感到骄傲,我感到由衷的骄傲。

兄长虽然对我有成见,但他毕竟是我的兄长啊。难道我会忍心亲手杀了自己的兄长?

父亲大人,如果你认为这件事是我干的,那么我希望你马上把我驱除出家族,或者是用家族的法则处死我也可以。

但我不想忍受这种无端的猜忌,尤其是在一直爱护我、提拔我的兄长死了之后。”

许剑秋把头深深点地,江口川泉看着他一番言行最终还是伸手扶他起来,宽慰道:“在我心里,你和正义一样都是我的儿子,也是我的骄傲,我这么说并不是针对你,我只是要找出真正的凶手。你现在是我唯一的儿子,我怎么可能针对你呢?”

“父亲……谢谢你的信任……”许剑秋涕泪横流、哽咽难言。

半小时后,东京某神社大殿。

依旧是光线昏暗的大殿,依旧是那个年轻男子端坐在大殿正中。

江口川泉在经过一系列繁杂成安检程序后才最终来到那个比他儿子还年轻的男子对面,自始至终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江口先生,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

江口川泉低了低头:“殿下,我……”

刚说了几个字,他的嗓子眼儿被什么堵住,下面的话一时间竟如鲠在喉。

那个男子慢慢转过身来,“江口先生,这可不像你。”

江口川泉硬生生压住汹涌的悲伤,“我的儿子正义死了。”

“哦?”那个男子手里正掐着一束佛香,缓缓的回了回头,随后又若无其事的把香点燃,冲着神佛拜了拜,光是这个过程就持续好久。

良久后,他才说:“被谁杀死的?”

“就是您交代的那个人。”

男子猛然回头,看了江口川泉半晌,眼眉挑了挑:“记不记得我们上次是什么时候见面,记不记得我上次对你说过什么?”

“可是我并没见到他,而且他还活着。”

“是的,而且他还杀死了我的儿子。”江口川泉尽管以头点地,但这话显然象征着某种抗议,抑或是压抑着某种情绪。

男子慢慢来到他跟前,拍了拍他肩膀:“你放心,他不会白死,他是真正的武士,我会让他的灵位进入神社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

“谢谢殿下。”光是一个进入神社的承诺,就足以让江口川泉兴奋若斯了,很显然亡灵进入神社比什么都重要。

“我说过要见见他,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做到。”

“我设了一个圈套,派了很多人,可还是被他逃脱了。”

男子一皱眉:“你派了多少人?”

“东京警察厅二部所有人。”

“带武器了吗?”

“全部配发了最新式的武器。”

“他有多少人?”

“只有他一个。”

“什么!你派了那么多人居然连一个人都对付不了?”

江口川泉汗颜低头:“全都怪我办事不力,请殿下责罚。”

男子摆了摆手,沉吟半晌:“这样来看,那个人的确很有可能就是北风之神。”

“是的,我也这么认为,除了北风之神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会有这样的实力。”江口川泉停顿了下:“哦,对了,后来又冒出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十分彪悍,要不是她的出现,也许我们就成功了。”

“女人?查到是谁了吗?”

“还没有。”

“在日本,我们神圣的国土上,居然连一个神州人都抓不到,帝国每年花那么多钱养你们这些人有什么用。”

“属下无能!所以我连夜赶来请示殿下下一步该怎么办,是否要对他采取极端手段?”

男子背着手在大殿里踱了几步,“你制造了那么大的声势,外界的情况怎么样?”

“我已经让人严密封锁消息,并且对东京几大主要媒体下了命令,禁止报道有关东京湾的战事。”

“可以采取非常手段,但一定要隐秘些,别忘了这里是东京。”

“是。那个人十分棘手,如果我们遭遇抵抗的话,是否可以采取极端措施?”

男子点了点头:“可以。但是一定记住,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的目的不是杀他,而是要从他口中得到那个女人的下落。”

“是。”

“姚文斌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进展?”

“那个家伙十分狡猾,他要求必须见到最高长官才肯交出他手里的资料。”

“那就安排一个时间,我亲自和他见面。”

“是。”

“那件东西什么时候能到?”

“很快,应该就在三天之内。”

“一定要确保那件东西的安全,在此期间我不想发生任何意外。”

“殿下,我可不可以问一下,那件东西到底是什么?”

男子冷冷一笑:“一件事关国运的圣物,迟早你会知道的。”

就在这时,江口川泉的电话响了,他拿出手机看了看,又用请示的目光看了看男子,见男子点了点头,他才接了电话。

只听了一下,只见江口川泉的脸色骤然变了,挂了电话后难掩兴奋之色,“殿下,您要找的那个女人我们找到了!”

“你说什么!”

“就在刚刚,她居然主动去了东京警察厅投案自首。”

“你确定是她吗?”

“千真万确。我只是奇怪,她居然主动投案自首,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男子双眼闪着兴奋的光芒,“不管她想要干什么,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严密封锁一切消息,没有我的话不许她和任何人见面。”

“殿下,这都是托了您的鸿福。”

“不,我们要感谢天照大神的眷顾。”

一路上,林佩珊坐在车里一句话都没说,她显然还没从刚才血腥的一幕中恢复过来,叶承欢一边抽烟一手默默的开车,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等车子停下时,林佩珊才惊奇的发现,他们到的不是原先的酒店,而是东京国际机场。

她诧异的道:“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叶承欢低眉看着前方,淡淡道:“我送你离开日本。”

“你说什么。”林佩珊一点儿都没准备,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抽什么风,“为什么?”

“不要问为什么,没有为什么。”

“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否则我是不会走的。”

叶承欢转过脸来,“从现在开始,我们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暗杀,这个解释够么?”

“就因为你杀了江口正义?”

“他算个屁,就算杀他十个我都不在乎。”

“那你在乎的是什么?”

“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

林佩珊心里一动,默默的咬了咬嘴唇,“你是不是又惹了大祸?”

“别问了,知道的越多对你越没好处。”

“不,我一定要知道。”

叶承欢寒眉倒剪,鼓起一股邪火:“你怎么这么固执!”

林佩珊迎着他的目光,傲然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就是这么固执。”

叶承欢眼神明灭了几下,把烟卷弹出车窗,然后又把车窗拉起,“简单说吧,我被人盯上了?”

“谁?”

“我现在还不能确定真正的幕后大佬是谁,也许是军方,也许是政府,也许是某个强大的权势组织,总之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你到底做了什么,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神光资料吗?”

“你是说和神光资料有关?”

“也许不完全是,但至少应该有一定关系。”叶承欢涩然一笑:“对不起,又连累你的事业了,恐怕你的计划要重新修改了。”

林佩珊默默的摇了摇头,咬唇道:“我们一起走。”

“不,你一个人走。”

林佩珊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愕然道:“你要留下来?”

“嗯,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既然随时都会有危险,你为什么还要留下来,难道你不知道你可能会死的。”

“有些事必须要做。”

“我不管你要做什么,总之你不走我是不会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