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去的时候再说吧。”

山间岁月本来就不知不觉，再加上有个温柔场，时光就更觉得匆匆。眨眼就到八月下旬，天气转凉，暑假将终，两个人都该回去了。

8月23号那天正好处暑，也正好赶上农历七夕节，两人是昨天定好了今天回去，也没意识到今天是七月初七。在山里过得忘了阴阳历，更别说礼拜几，两人早晨拜别方丈，然后坐上回城的客车。王敬姗今天又换上了那身白色连衣裙，走路时如袅袅轻烟。古灵有些恋恋不舍，存下她的电话号码，问这几天回家有何打算？

“回去进修几天传统文化，学一学弟子规，然后备好这个学期的教学计划，你呢？”

古灵嘿嘿一笑，“我回去了只有一件事，想你！”

“去！”王敬姗将头扭向窗外，但喜悦之情再也掩饰不住。

古灵的手机一路上叮咚不停，短信不断，倪乾发来的，古灵也忙个不停。

“谁啊？”王敬姗好像有些不耐烦古灵老是摆弄手机了。

“你别吃醋，我以前的学生，他现在是个网络写手，最近刚写了一部长篇现实文学，讲述的是一个商人在商海中由摸索到磕碰再到成功的三段历程。他准备要联系出版社，请我给他的书取个名字，我给这本书取的名字叫《坑爹三部曲》，你觉得怎样？”

“神经？”

“我那个学生现在志向很大，人家才二十七八岁，就想着要花十年的时间与精力去写一部剖析整个人类存在历程的巨著，探索人类存在的终极价值与归宿，书名人家都已经想好了，叫《堕落与拯救》，他想靠这本书来冲击诺贝尔文学奖，有出息不？”

“一对神经。”

“我跟他说，诺贝尔文学奖的评价标准是以西方价值观为核心尺度的，你要是不深入研究一下古希腊神话与《圣经》，想打动他们很难，你倒不如写一写中国社会历史现状，整一个能令中国人感到光明和希望的著作，冲击一下茅盾文学奖得了。你猜他怎么说？他说那茅盾文学奖奖金太低了，在北京买房子连个厕所都买不到。费几年的精力真不值。我一想也是，你说中国这财务审记体制落后的，就拿俺们单位来说吧，出差午餐补助一人每天五块钱，这是八十年代的标准，现在连碗板面都不够，冬天取暖补贴每人每月三十，也是八十年代的标准，四个月下来就一百二，仅够交六平米的暖气费。这些都罢了，政府不愿花钱俺们也能体谅，可这国家第一文学奖的奖金才五万块，也是八十年代的标准，把作家们穷死算了。整天嚷与时俱进，gdp涨一百倍，奖金不跟着进。我看中国政府应该设一个能体现我泱泱大国文化底蕴的文艺评奖项目，就叫孔子文化奖吧，奖金得体现改革开放以来的经济建设成果，应该比诺贝尔奖高出个十倍二十倍的，由全国人大评出来，五年评一个，在人民大会堂举行隆重颁奖，国家领导人出面亲自颁奖，那才叫政策支持文化建设。”

“要那样的话你是不是准备跃跃欲试啊，写一本《无耻的要领》，《自恋三重奏》、《溜须二重唱》、《泼皮五部经》、《我这个坏蛋谁来爱》、《猥琐一辈子》、《耍赖独门心法》、《看我吹不死你》、《坑爹的艺术》、《顶级龌龊》、《忽悠大全》什么的冲击一下孔庆东文化奖，求你省省吧好不好？”

“哇，行啦，有那本事我早去北大了，求你别糟蹋人家孔教授了，好歹人家也姓孔，再说北大还是有几个像样的。你还别说，其实我在三年前还真有过写书的打算。那个时候我在学校图书馆工作，整天也没多少事，有一天我就想呀，不如写一本历史纪实小说，既要尊重历史本来面貌，又要体现出写作方法的创新，于是我开始构思写一写中国近代时期的事，书名就叫《民国那时候》，采用魔幻现实主义风格，融入意识流写法，再现那段峥嵘岁月。结果只构思了个开头，准切的是刚构思到1912年就构思不下去了，因为我知道的实在太少，查资料又太麻烦，于是作家梦暂时搁浅。现在我仿佛又回到了少年的纯情时光，所以呢，我准备要写本书，就讲讲我自己的经历和心路历程就行了，兴许有不少人看呢。笔名我都想好了，更童，更改的更，儿童的童，你觉得怎么样？”

“更童，嗯，没个性，不如叫更二！”

“我干脆叫真二得了，你能不能在精神上奖励奖励我，我快被打击死了。”

“呵呵呵，好吧，支持你写出来，如果出版了我就买一本，除了催眠呢，还可以有两个用途，一是点火时可以引一下，二来呢，出门乘火车时我摆到面前就可以防贼来惦记，哈哈哈……”

南焦客运站很快就到了，王敬姗要在这里直接坐车去正定，古灵也该回家歇着去，古灵恋恋不舍的送王敬姗上车，垂头叹息，“哎，人家天上的牛郎跟织女今天要相会，而地上的我们却要别离。”

王敬姗淡然回眸，“有时间可以打电话或者发短信，走了。”

古灵呆望着，仿佛魂被勾走了。客运站人流熙熙，不乏长发美腿的女孩，但人世间纵有百媚千红，真正适合自己的却只有一种。古灵到家就想拨她的电话问她到家了没，可惜手机却断了电。

晚上，王敬姗却率先发来短信，“牛郎和织女虽然一年才见一次，但千百万年过去，你说他们会不会嫌烦，牛郎会不会嫌织女变老？”

古灵回了一条，“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畏天荒地老！”

“我想听句真心话，你给人的感觉老是不正经。”

古灵怅然，想了一会儿才回复，“我的感情满目疮痍，渴望有一份真正属于自己的缘份，伴我终老！尽管她在我的生命中姗姗来迟，可我却加倍感谢上天。三十年的等待，我终于等来了我的梦，千百劫的轮回，我又何曾舍弃？苦海，泛起爱浪，那滋味，却很甜蜜……”

天空下起雷阵雨，轰隆轰隆，淅沥淅沥。过了许久，那边才回来短信，“难道你不怕在生死苦海中再轮回千百劫吗？”

古灵回复，“怕，但谁说夫妇二人不能共赴极乐，你去了可以在那边等我，我去了也一定在那边等你，相互鼓励，共同精进，这多好！”

那边再没回复，到了午夜，雨也渐渐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