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你真太逗了,这种创意在迪斯尼都少见。”

奥斯尼接过话茬,“可你们中国的确有许多屎先生。”

古灵 一愣,“啊,你可能把文字弄混淆了,中国有姓‘史’的,历史的‘史’”,与‘屎’谐音。还有姓‘石’的,石头的‘石’,二声。还有姓‘师’的,老师的‘师’,以及施舍的‘施’,均为一声,还有姓时间的‘时’,这个是二声,你可能误会了。

朱尤安嘟囔了一通,“是你误会了,奥斯尼所说的屎先生,指的是人格如垃圾的龌龊粗人们,像上地铁不排队,见了妇女儿童不让座,闯红灯,随地吐痰,公共场所喧哗抽烟,不诚实不守信。哦,我突然明白刚才那个服务员为什么要抱怨人生了,我们忘了给他小费。唉,在别的国家待的时间太长,居然把我们的优良传统给忘记了。”

古灵无语了,罗琳不知跟俩说了一通什么,那两个人摊摊手,也无语了,“我们叫一辆观光马车吧,快速逛一圈,然后带你去华尔街看看。”

“是吗?太好了,来到这里我有个感觉,就像是在一片水泥建筑围成的绿洲中,实在太妙了。那是动物园吗?”古灵很快就看到了仿真的北极圈,小企鹅在水里调皮地拍打短脚,而全身雪白的北极熊在仿真的冰谷间走动,透过安全玻璃,这只庞大凶猛的野兽看起来彷佛一只笨重的玩具,冲游客们呲牙致敬。

“这里是戴拉寇特剧院,这儿一到夏天就会举办莎士比亚戏剧节,每天下午免费发票,送完为止,看到那等候的人群了吗,他们都是等着领票的。”

“可惜没时间去感受一下。”古灵摇头兴叹。

“这一块区域叫草莓园,是音乐家约翰?列侬的遗孀出资修葺的,列侬就在后面的达科塔大厦里遇刺。三十多年了,每年冬天十二月八日,全世界的披头士歌迷会聚集在这里搞纪念活动。”

“哦,是吗,我听过他的歌,那是青春岁月的一种记忆,永远的草莓园,可惜我青春不是永恒。哇,那是城堡吗?太有趣了,今天不虚此行。”

欢快的马车一颠一颠,古灵目不暇接四周环视,约一个小时后,他们又回到了起点。

“朱尤安,还是你开车吧,我们去华尔街。”

华尔街的名气在当今地球上或人类历史上没有任何一条街道能比,但这条街很短,也很窄,两边的建筑也年代陈旧,而这里却是不折不扣的资本市场的圣殿,世界金融的中心。

古灵打了一个喷嚏,罗琳关切地问候,古灵开玩笑地回应,“没事,我打个喷嚏不要紧,要是华尔街打一个喷嚏那就了不得了,全世界的经济都要感冒。”

这里是个不折不扣寸土寸金的地方,每一座建筑都在充分利用有限的空间来争取最大的收益,建筑之间距离非常小,走在街上有种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感。这里每天都在上演激烈的博弈,看不见硝烟,但足以致命,一旦再来一次金融风暴,跳楼的人估计还得需要排队。

大名鼎鼎的纽约证券交易所坐落在华尔街11号,它的正门藏在一条不起眼的跟胡同似的支道上,人流熙熙皆为利来,汽车攘攘皆为利往。在入口处,昔日竖立着一座铜牛雕塑,现在已搬到百老汇大街上,炒股票的人们只要看到牛,心里就会暖和一些。

“现在很多金融机构已搬离了这里,有的甚至搬到了新泽西,但无论搬到哪儿,人们的精神归宿仍然属于这里。在这条街上,所罗门兄弟曾经提着篮子向证券经纪人推销债券。摩根曾经召开拯救美国金融危机的秘密会议。年轻的文伯格曾经战战兢兢地敲开高盛公司的大门去觅职,日后他成为高盛历史上的传奇总裁。米尔肯曾经向整个世界散发他的垃圾债券。这些神话人物虽然已经过世很久,但他们的灵魂却依然君临在华尔街上空,俯身在任何一个年轻的银行家、分析师、交易员、经纪人或基金经理身上,随时可能制造出新的金融神话。”

“华尔街的本质就是贪婪与恐惧,这都是人性当中比较本质的弱点,这里黄金遍地,却离天堂似乎更遥远。我过去听说一个人如果怀揣着百万美金来华尔街投资,那简直像个乞丐,但现在,我看到了真正的流浪汉和乞丐,他们甚至身无分文。这里的繁华超乎我的想象,而我只是一个偶然的过客,可有可无。上中学时,我曾学过一篇课文,是丁玲的文章,最后一句话,‘别了,曼哈顿,我实在无心在这里久留’。我们老师说吃不到葡萄的人会说葡萄酸,说等我们如果去了美国曼哈顿,肯定就不想走了,而我却真的无心在这里久留,灯光越辉煌,我就越会产生失落感。”

“你不要失落,下班时间马上到了,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要不然就会被堵在这里,帝国大厦还要不要登一登,现在时间还早。”

“好的,既然来了,那就尽兴吧,谢谢你们陪我走一圈。”

帝国大厦电梯口的人很多,需要排队,等了几分钟,才轮到上去,但这一组只剩两个人的空间,古灵和罗琳便先上去了。

夕阳落在远方的地平线上,光芒已不再耀眼,从八十六层的观景台上看曼哈顿,简直就是看水泥森林,灯光如锦,晚霞灿烂,世间百态含藏在这一块小小的岛上,任过客品尝。

“上到顶吧,你也许会采一朵云下来。”

“是吗,如果我有那份本事就用白云为你做一件披纱。”

楼顶上人依然不少,各种各样的肤色,各式各样的装束,四面八方的语言汇成一种声音,壮观。夜色渐渐笼罩,朱尤安与奥斯尼两人还没上来,罗琳跟他们打了电话,“他俩在八十六层等我们,我们下去找他们吧。”

正当古灵要下楼时,一个持枪男子突然从楼梯上冲了上来,端着冲锋枪指着古灵与罗琳,瞪着双眼,嘴里发出“哒哒哒”的声音,罗琳吓晕了。古灵情急之下将罗琳护在身后,双手结成手印,念诵真言咒语,那持枪男子见状哈哈大笑,一把将枪扔在身后,也学古灵的样子结个手势,咕噜咕噜念起来。

三名保安气喘吁吁地冲上来一把将那男子摁倒在地,并拾起地上的枪,“对不起,对不起,让你们受惊了,他是个精神病,这只是把玩具仿真枪。”

古灵经这么一下半天没缓过来,罗琳更是走路都不稳,“天啊,你刚才是在祈祷吗?谢谢你的大男子气概,我当时真担心他会开枪。”

“我根本来不及思考,完全是条件反射,我在国内从来没遇上过有人以枪相向,但却经历过绑架,心脏受过锻炼的。”

“我在纽约上学时曾两次在地铁里碰上有人持枪抢劫,以至于我到现在都不愿坐纽约地铁。”

美国人人都可以持枪,要是遇到抢劫怎么办?“

“可以开枪打死劫匪,这属于正当防卫。”

“太骇人听闻了,要是我们中国人人都有枪的话,那人口很快就会赶上美国,我就只能带上全家找个深山老林去隐居。”

“也不会那么严重,允许私人携带枪支是为了保护女人和弱者避免受欺负。”

“但犯罪也更方便了,我们还是赶回酒店吧。”

朱尤安一边开车一边愉快地吹着口哨,“嘿,伙计,玩儿高兴了吗?对纽约有什么印象?”

“过去我们的意识形态总是丑化美国,把美国描绘成一个水深火热的地方,这里繁华的背后藏着绝望,我今天看到的是一个真正的纽约,繁荣,充满活力,但让人没有归属感,别的我不想多说,毕竟我不属于这里。”

“你们中国人把根看得很重要,我们家族连续四代人都在飘泊。据说我祖父的祖父在一百多年前带着全家从法国移民到美国,就是在纽约登陆的,后来去了西部,对我来说,整个地球就是我的家园,走到哪儿算哪儿。”朱尤安已经开车上了布鲁克林大桥。

“明天早上我们需要早起,八点四十的航班,得八点之前赶到机场。”奥斯尼看上去有些疲惫。

回到酒店已过了晚上九点,晚餐没有了,四个人只好吃甜点,美国人都有睡觉前吃甜点的习惯,古灵却受不了这种甜,难怪美国牙医收入那么高,整天喝碳酸饮料吃甜点,不坏牙才怪。

第二天早上朱尤安叫了古灵两趟,古灵才起床。早餐没顾上吃,在出租车里啃了个面包,还没上飞机就开始哈欠连天。

罗琳笑称,“看你的精神劲头可真不像是年轻人哦。”

“哎呀,快两个月了,我都没有睡过囫囵觉,在意大利那功夫精力就已经透支,到了南非都快被榨干了,我现在头晕得要死”

“那你在飞机上可以睡会儿,迈阿密是个特适合休闲的地方。”

飞机开了不到两个小时,音筒播放广播,迈阿密刮起了飓风,飞机要紧急迫降到亚特兰大,乘客们可改乘火车前往。

“现在还不到风季呀。”奥斯尼发起了牢骚。

“别弄得跟电影《人在囧途》一样就行了,我这一路上都是跌跌撞撞,老天爷你就别再折腾人了。”古灵有气无力靠在椅子上。

亚特兰大天气比较热,明显是夏天,这里也有一些高楼,但没法和纽约相比。这个城市的历史有一点和石家庄相似,都是因为修建铁路站点而兴起,而且都有发达的棉纺织业。亚特兰大是可口可乐的公司总部所在地,曾经凭借可口可乐商的支持,他们硬是击败雅典而获得奥运会举办权。

四个人没时间也没心情旅游。他们下了飞机就打车去火车站买票。这离迈阿密将近一千公里的车程,得三四个小时才能到,能不着急吗?

“这该死的鬼天气,我们下午两点四十的火车,还有三个小时,我们得抓紧吃东西,到了迈阿密就得下午,老板会不耐烦的。”奥斯尼拿到票就给老板打电话。

古灵迷迷糊糊的,根本算不清北京此时是几点,该不该给家里打个电话。

美国的火车速度还算可以,车厢里的乘客也不多,空着不少座位,刚才下飞机的那帮人几乎全在火车上,他们一直在抱怨这场风。过了没多久,大风袭来,车窗外的能见度很低,因为下起了暴雨,外界处于一片模糊中。

朱尤安表情严肃,“我曾经有个同事在迈阿密的海滩上被吹死了。这儿的风速可以和火车赛跑。你往天上扔把斧头,那把斧头落下来时不会砸到你的,因为被风吹偏了。”

“那人早就被吹飞了。”奥斯尼接了一句。

“我的那个同学就是体验一下冲浪的感觉。结果他连同帆船一块吹入海里,最后被拍打在沙滩上。”

火车缓缓停了下来,因为驾驶员临时接到通知,有两棵大树被连根拔起吹断倒在铁路上。风力猛烈,令火车车厢里的人们感到颤栗。古灵小心翼翼地问罗琳“这火车车厢会不会被吹翻?”

“有可能,上帝啊,保佑我们吧。”罗琳脸色苍白,令古灵想起三年前的翟月青。

“这可能是我一生当中经历的最大的一场风雨了,幸亏这是火车,要是飞机非得给吹掉了头不可,感谢上帝。”古灵过了不久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三个小时过去了风力依旧,而火车纹丝不动,天色已黑,他们有可能要在火车上过夜,天啊!

古灵后来困得找了一排空座躺下睡觉,昏昏沉沉中感到火车又开动了,车厢内嘈杂无比,但看表情不像是兴奋的样子,一个个骂骂咧咧的。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到迈阿密?”

朱尤安苦笑着,“天知道,现在火车正在原路返回亚特兰大,有一段路基被洪水冲毁了,得修好多天”

“啊,那我们怎么去迈阿密?”

“明天和老板联系,让他派私人飞机来接我们好了,现在手机打不出去,信号塔好像吹断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古灵万想不到美国也会出现铁路中段,奇闻咋就让自己碰上了。

奥斯尼一路上咒骂不停,朱尤安见机就插一句,逗得罗琳哈哈大笑。古灵郁闷地看着罗琳“你应该给我翻译一下,让我也开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