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晴微将摘得满满当当的要求递交给郑晓勋。

“天!这姑奶奶可真够挑剔的!”郑晓勋看着上面的条条框框,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玫瑰花瓣……百合……法国菜……我的天,整一个老佛爷在世也不过如此嘛!”气咻咻地扔下手中的笔记,郑晓勋哀叹了口气。

“可是,我们还是要遵照她的要求去做的,不是吗?”晴微无奈地摊了摊手。

那当然!这次张氏给了华荣的广告约不是普通的数额,是2个亿!有了这份合约,华荣算是小小的发达了一次,更何况,与张氏合作这件事情的影响力,也已经远远超过了合约带来的本身利润。 仅此一次,华荣以后的身价便已非城中以往的竞争者可以比拟了。

“按照她的要求去做!不仅要这样,而且还要做得更完美、更无可挑剔!一定要把这个老佛爷伺候好了,知道了吗?”伸手一拍桌子,咬牙切齿地说出这番话,郑晓勋的眼里满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晴微,这个光荣而伟大的任务交给了你,你一定不能辜负我们的期望!”话音落地,是斩钉截铁的。

其实只要狠下了心,伺候好一个人并不是那么困难的一件事情。 百合花、玫瑰花瓣、法国菜……甚至是,某天心血**的一张CD。 无论如何,夏晴微总能够做到鞍前马后的效命和随时恭候,杨欣儿地要求虽然算得上是千奇百怪。 幸而晴微的后盾也足够强壮。

经过忙忙碌碌的三天,终于成功地送走了杨欣儿。 晴微和众人们都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怎样?”郑晓勋急着去询问导演。

后者对她做了个‘OK’的手势。 须臾,安静的人群中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欢呼。

这个订单,终于大功在望了!

晴微也十分高兴,因为这三天三夜来的不眠不休终于有了回报。 说来也好笑,其实她当时只不过是想去洗手间朝脸上扑把水而已,让自己清醒一下好接着去参加公司之后小小地预先庆功宴。 可是刚刚挤出了人群,整个人却忽然觉得头重脚轻。 两眼发黑,扑通一下就朝地上栽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了医院,有护士在身旁忙碌着,郑晓勋正坐在床头担忧地看着她,看到她睁开眼睛,才吁了口气,唤她:“晴微。 ”

她就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说:“郑姐,我怎么啦?”

郑晓勋的眼睛有一点点的红肿,似乎刚才哭过了一场。 有一个刹那晴微的脑子里出现了许多乱七八糟的奇怪想法,比如——自己是不是得了绝症,又或者,是那个广告又出了什么差错,心刚刚吊起来的时候,郑晓勋才又哭又笑地捶了捶她的手臂。 埋怨地说:“你这傻孩子,身体不舒服怎么就硬挺着不说?”

她这么一提晴微才想起来,这段时间是觉着身体不舒服,肚子那边老是痛,可总是倏忽地一阵,忍耐一会儿。 痛着痛着就好了,她也没当它是一回事。 这几天忙,反倒不见得它痛过,可能是痛过也没去注意。 那么现在,是怎么了?

她一下子紧张起来,抓着郑晓勋的手问她:“我是什么病?”

郑晓勋说:“是阑尾炎,医生已经帮你开过刀了。 ”

终于松了口气,夏晴微此时才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也有点好笑,刚才她差点以为自己很快就要死掉了。 如果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阑尾炎而已。 又有什么好值得大惊小怪的呢?

可毕竟是动了一个小手术,接下来几天也只有乖乖地住院治疗。 公司这次也特别予以关照,老大还特意亲自打电话来吩咐她多观察几天,晴微也就乐得将医院当成疗养所每天好吃懒做地过着米虫一般的日子。 只是等到拆线以后晴微就再也坐不住,于是就成天价地在医院里来去晃悠。

许是最近睡得太多,这天晚上到了很晚晴微还是睡不着。 躺着躺着干脆就爬起来去阳台上呼吸新鲜空气,恰好在这个时候手机就响了起来,郑晓勋在那边说:“晴微,你出院了没?”

她想这个人真是没良心啊,怎么把自己送进医院后就一走了之了呢?也就那天刚进院时为自己哭红过一次眼睛,此后就杳无声息,如今突然打个电话来问,也是问她有没有出院好回去继续给她当牛做马。 于是就很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还没呢,在医院里躺着。 ”

郑晓勋的声音里却透着一股焦急:“你快回来吧,广告出岔子了!”

提起这个晴微也不由得吓了一跳,声音不自觉地响了起来:“怎么了?”

“最后一天拍的那份胶卷当时是你保存地对不对?那天你一进医院,大家忙得人仰马翻,结果今天才发现胶卷找不到了,看样子是弄丢了!”

哇!平地起风波。 “那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能回去跟杨欣儿交涉,看她能不能够抽时间回来补拍一天。 ”

我的妈呀!这个时候跟她提这要求?晴微没好气地:“那叫我怎么办呀?那老佛爷的狗腿子当时就说了,这四个月里也就只有十五个小时,没有办法完成是我们前期准备工作做得不好,跟他们没关系。 ”她学着那助理的语调阴阳怪气地说着,“老佛爷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跟她要这一天能成么?”

“我不管,反正你得把她给我请回来,就算牺牲色相也在所不惜。 ”

妈的,专门剥削人地资产阶级!晴微忍无可忍地,仗着自己的病,很嚣张的说:“大姐,就算我牺牲色相也要人家肯要不是?你说我一女的,跟另一女的牺牲色相有什么用?她又不是拉拉,再说了,就算她是拉拉也不一定能看上我啊,我有多少魅力?要去还不如你去。 ”

“你!”郑晓勋果然气的七窍生烟,无语了几秒后,才啪一声挂上了电话。 晴微偷笑着吐一吐舌头,耶!用这种语气跟魔头说话,心情果然特别的爽!

不过爽过了以后她的心又重新沮丧起来。 也是啊,没办法,事情还是得她去做不是吗?

晴微捏着手机站了很久才转过身来,黑暗中只觉得有点恍惚,阳台上一半明亮一半阴暗。 明亮的这边有月光,阴暗的那边头顶上是屋檐。

她看到kao近那一方地阳台上,黑夜里有一点红红地萤光在闪烁。

那一点点红色的光,仿佛是清晨薄薄地微曦,在暗夜中跳动闪跃着。 模糊又遥远,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然后,在这一片不真实里,有个人缓缓地走了出来,最平常的病服,蓝白相间,高高的个子,她抬头看到他的下巴,再昂起头来,才看到他那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挺直的鼻子,他的脸上是熟悉的神色,可是他伸手摁灭手中香烟的姿势却是陌生又迷人的。

后来想起来,晴微总觉得自己一定在发呆,看着他,傻傻地、愣愣地发了呆。 可是天蓝总说不是,他说:“你在微笑。 看着我,傻傻地、笨笨地微笑。 ”

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那样微笑过了。 七年了,他们隔了七年没见,她已经不复当初那个二十三岁、清纯无知的女孩。 那时候她刚出校门,对未来还有着不切实际懵懂的幻想,可是如今、如今她已经三十岁,依然一事无成,更加是满面尘灰烟火色,心中的梦想早已被岁月磨蚀得面目全非。

可是眼前这个曾经的少年,清丽如歌的面容,为什么依然如多年前那般的明亮光华?

他缓缓地走上前来,轻轻地拥她入怀。 他的手臂沉稳有力,他的怀抱宽厚温暖,他的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道,他的姿势却依然超然悠闲。 他也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纯挚单纯的少年,可却依然那般令人觉得安静温暖。 他说:“老师,好久不见。 ”

她在他的怀中含着泪昂起头来,她说:“小蓝,是你?”

他说:“是啊,是我。 ”

他的声音轻柔如风:“老师,我终于找着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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