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张鲁齐出院的日子。

晴微并没有想过真的会在这里遇见张永新。

事实上,当那些男生们在打完球赛后兴冲冲地拉着晴微一起来医院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到了张永新会不会也在医院这个问题。可是实在是‘盛情难却’,一人难敌众手,她只有苦着脸跟橡皮人似的被孩子们扯到了这里来。

一路上祷告张永新工作忙张永新不会来张永新已经忘了她,可是当此刻,站在这里,面对着张永新的时候,她的模样,一定还是傻得很笨拙。

夏晴微向来都是一个笨拙得老是出糗的人吧。

低下了脸缩在角落里,晴微希望永新不要转过脸来看到她。毕竟,此刻小小的病房里塞了那么多人,她的目标也并不是太明显,不是吗?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当她终于以为逃过一劫,心花怒放地蹦出医院门口,想要乘车回家的时候,他的车子却在她的身前停下。

“我送夏老师回家吧!”车窗摇下后,晴微看到张永新温和的笑脸。

她慌忙回答:“不!我可以自己回去。”

她才不要跟他在一起。这样狭小的空间里,他和她——而他,根本就不喜欢她啊。根本,他前几天刚刚才拒绝了她啊。

这样想着,她眼里的沮丧藏也藏不住。只有垂下了头来。

夏晴微永远也做不到象别的女子一样,即便在最尴尬的时候也可以表现得很明朗洒拖。

“老师!”

是秦天蓝救了她。

“我刚好也要回家,反正是顺路,我送老师吧!”坐在机车上的天蓝眉眼飞扬,眼底蕴藏的笑意是足可以让冰雪消融的。

此刻,他是她的救命稻草。

所以毫不犹豫地跳上了车后座,飞快地戴上他递给她的头盔,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警告他不许再开机车这件事情。

“老师喜欢的那个男人,就是张鲁齐的哥哥吧?”一路沉默的天蓝,一直到了她家的楼下,才终于这么突兀地开口问她。

“小蓝?”正在费力地拿下头盔的她,呆呆地站在原地。

其实刚才在病房里看到她闪躲的样子,再联系到眼前这个男人和上次黑夜中她躲在暗处偷看他的场景,他就已经明了了一切。

“老师知不知道,张鲁齐家很有钱。”他说。

“我知道。”她轻声说着,微笑起来,“跟小蓝一样,你们都是有钱的孩子。”有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吧。可以买很多东西、可以用很多很好很贵的东西,可以不用烦恼这个月又超支了之类的事情,可以随心所欲的生活,该有多幸福。

显然,他的回答跟她的想象是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

“我爸爸只是银行的高级董事,虽然薪水还算高,可是跟他们家怎么比?”他似乎笑了一下,“老师刚来本城,大概还不知道,我们学校事实上就是张家的。而且,地产、综合企业、医院……张氏的资产多得没有办法估计,前年本城的富豪榜排名,张家是第一名。”

第一名?!

晴微倒吸了一口气,惊得差点腿发抖。

这个事实确实让她十分震撼。

“而且,那些所谓上流社会的生活,老师大概也并不清楚,对吧?”天蓝顿了顿,才说,“我所认识的人中,几乎每个人都有不止一个的交往对象,有些是错开、有些根本就是同时在交往,不管男女都是如此。其实这个圈子里有个共识,到了结婚的年纪,家人自然会帮你物色一个门当户对的人,至于结婚之前,随便交往多少个都没有关系,有些人,结婚以后也免不了沾花惹草,反正是交易性质的婚姻,谁也不会对谁计较太多,夫妻之间,有真感情的也没有几个。”

天蓝的声音里带着些微微的讽刺,“这样的圈子,几乎完全没有所谓的爱情。今日买酒今日醉,老师,你知道这是什么样的世界吗?”

对啊,这是什么样的世界,这个对她来说完全是陌生的世界。她只认识四年前站在那里谈笑风生的他,可她又哪里知道事实上的他、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他、在情场上所向披靡的他……她并不知道的,她也并不了解的,她更加不一定能够接受的,不是吗?

小蓝所说的生活,对她而言是陌生的、是令人觉得恐惧的、是完全不能够适应与想象的。

“那么,”她很茫然地开口,“原来小蓝,你以后要过的,也是这样的生活吗?”

眼前这个纯粹如白纸的男孩,以后也会变成那样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觉得有些些的心疼与不忍。

他的嘴角扬起一缕笑:“我也不知道。或者,即便我要那样,我们家也没有足够的资本。”

所谓上流社会的圈子,是一群人的紧密拥抱,不够格的人,即便能够踏足,也是无法被他们真正接受的。都说‘一代看吃,二代看穿,三代看文章’,不也有句谚语说“三天培养出一个富翁,三代才能培养出一个贵族”吗?这个圈子里,除非富到了第二代甚至第三代,否则只能被他们划入暴富之类的行列,即便混在其中,因言论和行为不当在背后招致些非议和鄙夷总是难免的。

他从来都不在乎这个。可是现在,看到她的失落和难过,他也觉得难过。

为什么,如果他是张永新。

即便他是张永新,他也绝对不会象他那样。

天蓝只是这样单纯地、决然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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