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本来想说到了榆中镇先下车去向俞秋远打听师父的下落,身体却脱力的无法动弹,周瑛是女子,不好贴身照顾我,便雇了两辆马车,叫了一个小童陪我一起。

这姑娘是个有钱人阿……我想。

“看公子的情形,大概是前几天毒发,喝了药就会好些。”周瑛很是熟练的抓了药煎好,装在水壶里,递到我跟前。

我看着那黑乎乎的粘稠**,**嘴角:“周姑娘,我休息几天就会好了,没有必要喝这个。”

“可是公子原来不曾这样毒发过吧?”周瑛说,“不知道公子身边有什么样的高人能长久压抑毒性,但一旦发作,毒势迅猛,不用药调理会影响到您的身体。”

“可是……”话是这么说,但姑娘你知不知道我中的是什么样的毒阿,万一判断错误,我会不会死在这壶药上。

周瑛像是看透了我的想法,嘴角一抿,笑道“公子中的是绝情丹。毒圣南野纯遗世之作,断绝人的七情六欲,一旦动情便要受剥肤撕心之痛,此毒无药可解,只能借由其他药物淡化它的毒性。”

动情?我疑惑的望着周瑛,我哪里有动情,会发毒只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而已。

只不过……是看到藤罗和绿水……那画面在脑海中闪过,胸口一阵发闷。

才分开了两天,那个家伙的脸却已经在脑海中浮现了无数次,我发了个抖,似乎看到自己已经偏离了正道,在那个师父说的魔教教主以身相许凄惨一生的悲凉道路上越走越远。

……

算了算了,那家伙和谁一起都与我无关,没人和尚和尚的叫,感觉真是好。翻过身,闭上眼睛。那人的那句话又在耳边响起:等你毒解了,我再去接你。

“公子在笑,想到什么好事了吗?”

“不,没什么。”

马车里混天暗地的睡了几天后,马车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我对着眼前青瓦红墙,一眼看不到边际的建筑目瞪口呆。

这些天走南闯北已经长了很多见识,但这样的规模,还是第一次见。

我轻声感慨:“传说中的皇宫也不过如此吧。”

周瑛莞尔:“杜公子,这就是皇宫。”

“!”我愣愣的看着他她“那你说得你们家小姐是?”

“小姐……”向门卫出示了腰牌,周瑛一边走一边说,“就是如今最得圣上恩宠的贵妃娘娘。”

贵妃娘娘?我头脑发昏的随着周瑛走过一道道关卡,最终停在一座琉璃殿前。

“陛下在里面吗?”周瑛问向守门的太监。

“陛下和娘娘都在,周姑娘请稍等,待我通传一下。”太监很客气的应道,迈着小步子走进房中。

“有劳公公了。”周瑛略略弯了身子行礼。

“那个,”我有些呆滞的转过头,问周瑛,“周姑娘,陛下是?”

“当今圣上。”

“圣上?”我惊,这一阵子追杀我们的人大半都是朝廷派来的,而皇帝是朝廷的头子,想到这一层,心里忽然有点不舒服。

周瑛淡淡的说道:“朝廷针对的是魔教,公子在这里是很安全的。”

这女子聪明的过火,随随便便的一句话便轻易将我和藤罗划清界限。

“皇上召二位进去。”

屋内倒是没有想象中的奢华,简单而华贵的淡色屏风清新淡雅,让人感觉很是舒服。

周瑛拉着我向在榻上下棋的二人行了大礼,见那身穿龙袍的男子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才默不作声的站在一边。

“将军!”皇帝落下一子,笑道:“爱妃与我不分高下,今日竟然连输三局。”

“陛下棋艺非凡,臣妾平日只是侥幸罢了。”对弈的贵妃衣着华贵,微笑起来让四周颜色尽失,虽然不是倾国倾城的美人胚子,却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气质。

我盯着那女子,只觉得熟悉得不得了,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这就是你说过的人?”皇帝淡淡扫了我一眼,“后宫不能住男人,让小德子在宫外给他找间房子先住下吧,有什么用的周瑛你看着就好。”

这皇帝虽然长相平凡,说话间却透着逼人的威严。

我还在发呆,周瑛又拉着我行礼:“谢陛下。”

皇帝再不看我们,被一大堆宫女太监簇拥着走出去了。

这……好像和我想的不一样……

我本以为会被人当成恩人一般的待着,谁知道却是这种礼遇。

“你就是……杜羽?”

我抬起头,那贵妃正牢牢的盯着我,旁边有宫女递过去茶杯,她接了,手却有些抖,茶杯盖与白瓷杯身碰撞,发出零碎的声响。

即使如此,贵妃脸上却是毫无表情的,望着我的眸子毫无温度,与方才在皇帝面前巧笑倩兮的柔顺女子判若两人。

“娘娘认识我?”

“不。”贵妃捧着茶杯,浅浅的喝了口茶,茶杯碰撞的声音停止,声音平静,“只是眼熟而已。”

“真是巧,我也觉得贵妃很面善。”贵妃怔怔的看着杯子,没有接话,我忽然觉得有点尴尬,“在这里打扰恐有不便,我还是回去好了。”

“公子已经毒发,这世上只有宫中能找到抑制绝情丹毒性的药。”

“那样珍贵的药材为何要用在我身上?”我控制不住地问出口,这一路上的事情实在是有些怪异,若是富贵人家的小姐用报恩扬善,或是看上我以身相许帮我解毒之类的借口还勉强可以接受,但如今在我面前的人是堂堂贵妃,如此身份尊贵和我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为何会如此费尽心思的花大价钱帮我解毒。

“或许是同病相怜吧。这世上只有两颗,一颗在杜公子身体里,”贵妃随手指了指自己,“一颗在我这里。”

“所以,世上再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毒发的痛苦。”

“公子你现在一无所有,并没有什么能失去的,不如相信我,赢了,还可以为自己赚回一条命。”贵妃放下茶杯,问,“怎样?”

我有些僵硬的看着她,点头。并不是这理由足够让人信服,而是面前的这个女子,就算摆出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态度,却还是让我不由自主的相信她对我并没有任何恶意。

临走的时候,我转头看她:“我还不知道娘娘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