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斜阳入剑门

雪砚见唐钰问他有何人选便笑道:“人选我已经有了,而且还是两个,你猜猜是谁。”

唐钰想了想,已猜到是谁,但见雪砚对自己的人选甚是满意,还有些邀功的意思,便假装不知道,对雪砚笑道:“是谁呢?”

雪砚打了个响指,笑道:“呵呵,我打算让珍儿拜少林的空情禅师为师,宝儿则去当武当代掌门谢如风的徒弟。”

“眼光不错,只是不知道他们肯不肯答应。”

“如果是别人我还有点担心,但他们一定肯答应,谁叫他们欠我人情呢。”雪砚笑道。

少林寺的空情大师,俗家名字是唐清,正是唐钰名义上、雪砚实际上的侄孙(关系参见《细雨斜阳入剑门》的人物介绍),当年唐家家破人亡,唐清投靠未婚妻冼家欣,但实质喜欢的是他的表妹唐泠,后来冼家欣与唐泠都死了,唐清被雪砚救了一命,后来云游至少林寺,终于看破红尘,出家为僧,被当时的少林方丈破例亲自收为徒,法号空情,一个月前空情的师傅圆寂,由空情的师兄空见禅师接任掌门,空情也成为少林寺掌门师弟,地位超然,加之空情禅师为人随和,天资又极高,在武林中声誉日隆,要拜他为师实在有些困难。

至于谢如风,地位就更高了。谢如风是北朝皇后谢如华的亲弟、南朝护国公胡仰天的师弟,现任武当掌门清风道人最小的徒弟。之前谢如风性格暴躁偏激,所以在武当并不招人待见,不过后来谢如风历经挫折后大彻大悟,人也洒脱许多,反而成了清风道人的爱徒;加上清风道人的大徒弟冼家树为找冼修文而长期失踪,胡仰天成为南朝护国公后公务繁忙,倒是谢如风成了清风道人的得力助手,清风道人本是闲云野鹤的个性,见谢如风已成才便将武当交由谢如风代为执掌,但江湖中人都实际上已把谢如风当作武当的下人掌门,因此若要拜谢如风为师就更是不易了。

若说雪砚对唐清有恩、唐钰是唐清的长辈,唐清又为人善良温和、很好说话,让唐清收冼家珍为徒不难,但雪砚与谢如风只是相识,要他收那笨笨的冼家宝为徒就是难上加难了。

于是唐钰不得不泼雪砚冷水,道:“谢如风那里恐怕不好办,不如我们也让宝儿拜空情禅师为师吧。”

雪砚摇摇头,认真道:“不行,谁拜谁为师我是经过认真考虑的。珍儿性格阴沉狠绝、若让慈爱温和的空情禅师教导,说不定会让珍儿的性格有所改变。同样,宝儿为人天真浪漫,所以必须找个与他性格互补的严师对他好好调教才行,你说普天之下,除了谢如风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吗?”

唐钰沉吟道:“那你准备如何说服他?”

雪砚只顾着卖乖,一时忘了唐钰的避忌,兴冲冲道:“简单!谢如风虽然现在已贵为武当的代掌门,但仍然和他哥谢如华不对头,而谢如华又是最讨厌我的,偏偏宝儿又是我儿子、长得又跟我一模一样,你说谢如风能放过这么个气他哥的机会吗?哈哈哈……”

他正得意忘形,看见唐钰脸色一冷,马上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谢如华为什么最讨厌自己啊?还不是自己曾经与冷至超有一腿,现在说出来不是揭唐钰的伤疤吗?

果然,唐钰闷哼一声,冷冷说了句:“办法是不错。”便转身走了。

雪砚哪敢让他就这样走啊,连忙上去安抚,最后安抚的结果是自己被唐钰摁在**做得咿咿呀呀了半天,腰都快断了只好休息了一晚,第二天起床和唐钰带着两个还不知道自己将被“遗弃”的孩子出山了。

一路上冼家珍继续粘着雪砚不放,冼家宝则是完全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小屁孩模样,对所有新鲜事物大惊小怪,拉着唐钰问长问短。

本来唐钰对要将这么小的孩子送去学艺不是很赞同,但现在却是双手双脚赞成。若继续将这两片贴身膏药带在身上,他和雪砚恐怕就没有丝毫的时间和空间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如果是唐钰和雪砚两人从蜀中剑门到嵩山少林,估计两天就到,可带着这么两个秤砣,走了一个星期连一半的路都没走完。唐钰和雪砚只走得眉头直皱,再好的耐性和修养都被这两个异于常人的孩子磨光——冼家珍是异于常人的粘雪砚,冼家宝则是异于常人的天真,于是两人干脆想出一绝招,晚上不睡觉,一人背着一个孩子施展轻功赶路,白天在马车上睡觉,不用再受冼家珍和冼家宝折磨。结果剩下两个孩子在马车内你看我、我看你,冼家宝倒是挺想跟他哥亲近的,可冼家珍对雪砚以为的人基本上没兴趣,对冼家宝同样冷冷淡淡,幸亏冼家宝是个有点迟钝的自来熟,他就缠着冼家珍自说自话,一点也没意识到冼家珍早已烦的想要把他一脚踹开。

就这样日夜兼程,三天后,四人便到了嵩山大雄宝殿外,被小沙弥带到一旁喝茶休息。雪砚独自一人去拜见空情禅师,唐钰则带着两个儿子在外面等候。冼家珍似乎感到有些不安,只是不知道自己很快就会被留在这儿,冼家宝还傻乎乎的好奇打量着四周呢。

三人在外面等了约一柱香的时间,小沙弥出来对冼家珍道:“小施主,你爸爸在里面等你。”

冼家珍疑惑的看了唐钰一眼,唐钰平静道:“去吧。”

冼家珍便进去了。冼家宝还奇怪的问唐钰:“爹爹,为什么爸爸不叫我们进去?”

“因为我们不是有缘人。”

“什么叫有缘人?”

“有缘人就是……”唐钰一头黑线的正不知道怎么解释,幸亏雪砚出来了。唐钰连忙上去迎他,问道:“怎么样?”

雪砚做了个“OK”的手势,因为以前雪砚教过唐钰这手势的意思,所以唐钰知道万事大吉、可以走人了。

冼家宝还奇怪的问道:“哥哥呢?”

雪砚摸摸他的头,道:“珍儿要留在这儿学艺,我们回去吧。”

“宝儿明天会看到哥哥吗?”冼家宝被唐钰抱起和雪砚走出少林寺,他似懂非懂的问道。

“总有一天会见面的。”雪砚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庄严宝刹,突然有种内疚感。当时他和空情禅师说好后便离开了,没有再与冼家珍见上一面,但在离开那间禅房已经很远了,他还能听见冼家珍那声如野兽般的惨烈哀恸,彷佛是被最亲最爱的人抛弃的悲伤、不忿和痛心。以至于雪砚都不禁要怀疑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他甚至有种回去把冼家珍带走的冲动。

唐钰握住他的手,对他道:“每个孩子成长都总要走这一步,你不要太担心。”

雪砚点点头,三人一起离开少林向武当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