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殿下在他心目当中,唯一的不足之处了。

可……似乎也不能这么说,毕竟这也侧面说明了殿下眼光极好。

哎,还真是令人心情矛盾啊。

可能这就是话本子里所说的,错的身份遇到了对的人吧?

王守仁想着想着就犯起了愁来。

张秋池还在同张眉寿细说着泰山一行的细节。

“对了。”张秋池大致说完了经过,吃茶时,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

他将茶盏搁下,与张眉寿说道:“此番我们回京,是被殿下派去的人一路护送回来的——二妹可是将我们前往泰山的计划说与殿下听了?”

张眉寿一怔之后,点了头。

“那日我入宫替六皇子诊治,寻到机会与殿下见了面,因怕计划有冲突,便与殿下相互说了。”

只是,他竟还派人去接了她兄长和伯安哥——

倒真是处处用心,没有遗漏。

张眉寿眼中微微浮现笑意。

而自听她说起太子殿下开始,就一直暗中观察的王守仁,并没有错过这一细节。

少女似笑非笑,眼神固然坦荡,却仍叫王守仁一阵心惊肉跳。

而后,不禁自行在内心发出了拷问——

蓁蓁与殿下走得这般近,当真能顶得住殿下那惊人的吸引力吗?

如此心境之下,王守仁不禁看向同为知情人的好友苍鹿。

却见好友正认认真真地剥着瓜子。

看着这样毫无危机感的好友,王守仁孤独又无力——阿鹿总不能因为自己负责看着的是定国公府的二公子,就干脆连去感受来自太子殿下的威胁都懒得去感受了吧?

苍鹿确实未察觉太多,眼下将那一小碟瓜子仁推向张眉寿的方向,一边压低了声音问道:“蓁蓁,你究竟是如何预知到地动之事的?当真是仙人托梦?”

“算是吧……”

见他那双漂亮的眼里里俱是认真,张眉寿有些负罪感地答道。

却见对方忽然笑了。

“蓁蓁说是,那就是。”

哪怕他听出了蓁蓁语气里的不自在。

可正因这不自在,才显出了他们在蓁蓁心中的地位与旁人不同。

须得知道,如今蓁蓁在撒谎这一块儿,也是个中高手——真有心撒起谎来,旁人根本瞧不出半分端倪来。

蓁蓁不想骗他们,却不得不撒谎——想来,她心中该是不好过的。

既如此,他自然也没有再揪着不放的道理,待蓁蓁哪一日可以说了,必然不必他问,也会说的。

“仙人托梦可是自古以来就有传闻的。”王守仁自操心中缓过神来,忙也道:“我师傅也曾有过这般奇遇呢。”

比起贴心,他可不能输。

张秋池亦认真点头:“没错,这世间诸事,本就是无奇不有。”

张眉寿听得鼻头微微有些发酸。

撒谎的人明明是她,可他们却要反过来替她遮掩解释,生怕她心中不自在。

“不过,不止蓁蓁能梦到仙人,太子殿下也能梦得到呢。”苍鹿玩笑般道:“不知可是同一位仙人吗?”

“……”王守仁听得气到头脑发昏。

岔开话题是好事,可阿鹿究竟知不知道,这种话说出来,会给人造成一种蓁蓁与殿下乃天生一对的错觉?

旁人有没有他不知道,反正……他是有了!

而且这令人绝望的登对感竟愈发强烈。

“倒不知是不是同一位呢,但必然是一位好神仙。”张眉寿笑着讲道。

能救人的,便是好神仙。

几人就这么坐着吃了会儿茶,聊了会儿闲天儿。

“二妹,依你之见,泰山之事,可要去同父亲说明吗?”说到后头,张秋池忍不住征询着问道。

他是不想瞒父亲的。

去之前,他本想着,若是泰山不曾地动,因此闯下祸事,他便一人去向父亲坦白承担了。

可如今泰山当真地动了,这其中的对错变得不那么分明,他倒反而犹豫了。

此时若去说,许多惊人的巧合反倒无法解释,他怕到时局面失控,再给二妹带来麻烦。

“眼下保章正才刚回京,咱们不如先观望观望。”张眉寿说道。

皇上能查到哪一层,具体会是何态度,如今都尚且无法预料。

王守仁赞同地点头:“蓁蓁说得对,再等一等吧。”

他们起初做这件事,便是抱着尽量不牵扯家中长辈的心思,不牵扯,便意味着家中长辈不知情。

所以,再等一等为好。

咳,虽然他好不容易办了件正经的好事,也有意想同父亲炫耀一二——可谁让他是个向来以大局为重的人呢?

张秋池听罢,也微微点头。

……

前院花厅中,柳一清因家中仆人寻来,遂告辞而去。

刘健明日便要动身前往泰安州,少不得要准备一应事宜,因此也未再多做逗留。

一顿酒吃下来,本就不是正经生气的王华和苍斌,也已恢复了以往模样。

张峦如获大赦之余,不禁又有些惭愧。

哥哥们到底是哥哥们,他这做弟弟的,风度上确实欠缺了些,日后还需着重提升才行。

只是几人正说着话,王华却示意张峦屏退了厅内下人。

待厅内只余下了三人,王华遂在张峦疑惑的眼神注视之下,下了口。

“眼前之事,我横竖觉得有几分蹊跷……不知张贤弟心中可有察觉没有。”

张峦正色问道:“不知王兄所指何事?”

“此次皇上下旨褒奖张贤弟之事……”王华声音又低了些许,并不拐弯抹角:“这赏赐,相对而言,是有些轻了的。”

他倒不是在挑拨什么,因是当作了自家弟兄来看待,才说这等掏心窝的话。

且这话,若只为单单埋怨,平白只会叫张峦心下不平,本也是不必提的——

只因还有后话。

“半年多前,原本已从房大人那里探了些口风……张贤弟本该是往上升一升的。”王华微微皱眉说道:“按理来说,是该借着此次褒奖提上一句才对。”

都是一路这么走过来看过来的,许多不成文的规矩大家平日不提,但心中有数。

且他打听过了,且不提别处,单说张峦在工部朝上,如今也并非是没有空缺。

是以,此事显然是有些异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