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难道是想要母亲死吗

想到这个可能,张眉妍恐惧至极,控制不住地想要冲进柴房里去抱住柳氏,可脚下却似同生了根一般,半点动弹不得。

她无声哭了许久,最终还是原路折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二姑娘这是去了何处”

婆子松气又不悦地问道。

她是张老太太派来看守二姑娘的,只因半个时辰前去了一趟茅房,再回来时才发现张眉妍竟出去了她问这院子里的丫鬟,均是摇头道不知道。

若再找不到人,她就要冒着被责罚的风险去禀告老太太了

“我在院子里憋得慌,出去走走都不成吗”张眉妍低头掩饰着哭红的眼睛,语气不善。

以往母亲管家时,府里上上下下谁敢对她这样说话如今倒好,区区一个婆子都敢对她大呼小叫了。

以后这日子还怎么过

张眉妍心中委屈愤懑,却忽然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二姐”

张义龄哭着跑了过来。

“二弟,你怎么来了”张眉妍意外地看着他。

因先前开元寺放火之事,张义龄被禁足到现在尚不允许离开院子走动。

“我听他们说母亲病了病得厉害还说父亲也病了我跑去母亲的院子里,却没找到母亲,父亲也不在二姐,母亲呢我要见母亲呜呜呜”

他死死地抓住张眉妍的手臂。

“别哭,跟我进来。”张眉妍言辞虽听似冷静,声音却略带颤抖。

张义龄被她扯着往房内走去。

“二姑娘。”

身后的婆子喊住了她。

张眉妍脚下一滞。

“切记慎言。”婆子冷冷地提醒道。

张眉妍脸色发白地将张义龄带进了房内,又命丫鬟将门关好。

可即便如此,她仍觉得自己的一言一行会一字不差地传到祖母耳朵里。

“二姐,父亲母亲为何都不在院子里养病母亲究竟得了什么病”张义龄红着眼睛问。

“父亲受不得打搅,故而去了客房静养”张眉妍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神反复,语气听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那母亲呢”

“母亲她她没”张眉妍说着,眼神一定,忽然捂着脸哭了起来。

“母亲患了重病,不能见人二弟,我们以后就没有母亲了”

她不能说,说了也无用,难道单凭她和二弟,就能救得了母亲了吗

外祖家来了人,且是她的亲舅舅和舅母,却都一言不发地走了,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外祖家也不会再过问母亲的死活了

再者道,母亲做了那样令父亲厌恨的事情,即便保住了命,又能有什么好处

且若母亲活着,父亲日日见到母亲,说不定连她和二弟也会日渐招到父亲厌恶

照此说来,母亲活着还不如死了来得好

人活在世,处处要为自己盘算这是母亲教给她的

女孩子心中挣扎,又不停地说服自己。

张义龄则嚎啕大哭起来。

“我不要母亲死,我去找父亲,让父亲请郎中给母亲医治”

他哭着就要跑出去。

张眉妍连忙将他抱住,哭着摇头道“没用的,母亲的病治不好”

她绝不能让二弟此时去见父亲,平白惹父亲嫌恶。

“二弟,你听话不怕,不怕。”

张眉妍瑟瑟发抖,却仍死死地抱住张义龄。

时值深夜,京衙牢房内,又添了一群新囚犯。

身形高大的混混被单独关押在牢房内,倚坐在石墙边,手脚皆带着镣铐铁链,脸上的青紫和伤口让他疼得吸了口凉气。

“他娘的,究竟还有没有王法了”

他朝着远处的另一间牢房唾骂道。

那间牢房里关着十余人,拥挤吵闹,也在冲着他的方向骂骂咧咧着。

“同在道上混,你懂不懂规矩待出去之后,看老子不弄死你”

混混听得嗤笑一声,懒得再多理会。

他受蒋令仪的雇佣,行凶未遂,却也不可避免地被捕入狱,可谁让他不仅出面作证揭露了对方罪行,还另外供出了一群手上不干净的地痞毒瘤呢

他已悄悄问过负责此事的师爷了,他至多被关上一年半载,就能出去了。

什么道义不道义的,这叫识时务不,为民除害

他已想过了,做这行太不稳妥,遭人看轻不说,一个不巧还要被人折断胳膊喂毒药待出去之后,他还是离开京城从良去吧

想到此处,混混悄悄抠了抠耳朵,抠出了一小粒药丸来。

那冷面侍卫前脚刚将解药给他,后脚官差就将他扭送到了这里。

得亏他机智,将解药临时藏在了耳朵里,要不然非要被搜走不可。

只不过

这解药的颜色瞅着怎么跟那日他吃下的毒药那么像呢

好奇心的驱使下,混混将药丸送入嘴中之后,咬碎了细嚼。

怎么是枸杞味儿的

这一日,张眉寿被解了禁足,重新回到了私塾读书。

徐婉兮这几日同样被管得严,除了去私塾之外,哪儿也去不得,今日终于得见张眉寿,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张眉寿一脸狐疑地看着她。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做了两辈子的闺蜜,徐婉兮这藏不住话的性子她比谁都清楚。

心思被好友戳破,徐婉兮也不意外毕竟就她这幅连话都说不完整的德行,瞎子也看得出来不对劲啊

真是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蓁蓁,我说了,你可别害怕。”

“只管说吧。”

徐婉兮凑到她耳边,语气不自在地道“蒋令仪想害的人,兴许是你”

张眉寿看着她。

徐婉兮立马道“只是兴许哦”

说不准是钟家人故意撒谎呢

“也可能是我我这么说,只是给你提个醒而已”徐婉兮满脸傲娇地问道“到底咱们俩皆是天仙一样的长相,对吧”

张眉寿拼命忍着笑,一本正经地点头。

从私塾离开之后,张眉寿未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棉花胡同后街。

倒不是多着急出来,而是她如今的处境,一旦回了家,再想要出门就没那么容易了。

棉花将马车停在棉花胡同口,阿荔扶着张眉寿下了马车。

“姑娘,我想回去瞧瞧家中小妹”

棉花看着不远处的老宅子说道。

张眉寿点头应允,带着阿荔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在一座寻常的旧宅院前,阿荔上前叩门。

院内很快传来了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门先是从里面开了一道小缝,片刻后,约是看清了门外之人,才将门彻底打开。

而瞧见了开门之人的张眉寿与阿荔却是齐齐一愣。

这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