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就将话题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狐疑来,又随即消逝,依旧是笑意盈盈。

白蒙心中冷笑,道:“并没有其他的话交待下来,今天也不说这些,你我难得重逢,理当把酒尽欢,何必说那些无趣的话,他日阵场相见,你我都不会留情,可怜这百万年的交情,终究还是要有一战,实在是天道冷漠,不察情伦!”

东木公虽老迈,此刻也颇为豪迈的感叹,肃然道:“你我皆是仙界英雄,舍我其谁,可惜命运造化,既友亦敌,虽有惺惺相惜之意,也要有那决一胜负的雄心,日后再想起来,也必定以此为荣!”

白蒙心中依旧冷笑,若说敌手,待黄灵子成了大气候,你这东木公就抵挡不住,还哪里是我的对手,真的一打起来,你和西王母都只能靠边站。

可惜伸手不打笑面虎,白蒙也不太当回事,任他如此豪迈的感叹,让广寒元君去取了三偻仙雾,自家使个神通,从那五彩仙云之中渡了一道仙酒来。

这手段看起来简单,却也不简单,不是大仙还真使不出来,白蒙这一手使的极其流畅,暗中运个年轮之法,将那仙酒在鼎中蕴化百年,这才真正拿出来由诸仙品尝。

世上的神通道法有十万,各有各家的玄妙,可化芥末之地为苍穹,也可以化一刹那为百年,白蒙这一手遮住一鼎,就可以让那鼎中时光流逝神速,刹那之间便到百年之后。

仙酒本就滋润醇厚,在这轩辕鼎中蕴化百年,自然就更加醇美甘甜,饮入口中也格外清香流溢,东木公笑咪咪的饮着美酒。眼中神色却是堪忧。

原来,他已经看出来了,白蒙眼下早已恢复了当年的修为,这一手鼎中千界的妙术不是寻常的小道,非那大罗金仙用不得。

一丝忧虑悄然爬上眉头,在东木公那光滑的红脸上,留下道道细细皱纹。

白蒙斜眼一扫,便已经察觉到了。却也不在意,其实他的用意正是要东木公担忧,免得把自己看地太轻,在这千年休战之期内还要惹是生非。虽然不怕,可也终究是麻烦。

如今告诉这东木公,他白蒙的实力已经全数恢复,别的事情也不敢保证,至少天帝他们日后行事多少要小心些,轻易不敢向自己座下道统门生开刀。

黄灵子和金灵子的修为虽然还没有恢复,但见识已经复原如初。只是悟道不够深厚而以,对于白蒙这一手的深浅,心中还是很清楚的,至于盘丝大仙、广寒元君,她们也更加清楚。黄灵子和金灵子暗暗流露一丝笑意,相视一笑,盘丝大仙和广寒元君却不免有些得意来,沾沾自喜。仿佛是自家使出这般本事来。

东木公的眉头越皱越深。将盏中仙酒饮下一半,便没有兴趣再饮,停在那里思量,隔了半响才忽然含笑赞道:“西天胜境的美酒。果然还和往日一般醇香,令我倍感回味无穷啊,此半杯我就留下来,日后再品。眼下啊,贵山还有不少事情要忙,我也就不多打扰了,此刻就告辞了,他日再会,玄帝手下留情啊!”

白蒙见他已经看到了深浅,这就准备回天庭去汇报,忍不住冷笑一声,将玉盏轻轻放在桌上,不冷不热地答道:“此地事多,不便相送,只是希望大帝君回天庭之后,替我和玉帝问个好,尤其是那西王母,还要多谢她这些年的照顾,日后必定有所回报,回报的浅了,我都过意不去啊!”

东木公见白蒙撕下了面皮,不再有什么遮掩和伪装,当即一反手,将要带回去的酒盏收起来,再一翻手,祭出一面土黄色神旗来,冷笑道:“回报就不必了吧,做人做仙都要收敛点,眼下刚回天界,低调一点对大家都有好处,是不是啊,玄帝?”

他们两个人本来就连番恶斗,方才是难得虚伪一下,眼下台面话都舍弃了,把个笑脸虚情都撕破,各自立刻露了真情。

白蒙一看那旗子,便知道东木公今天有意要给自己一点尴尬,算是上了天界之后地一个下马威。

原来白蒙有手段,却没有合适的**宝,以往的天煞剑也算厉害,放到这面五行杏黄旗前,未免也太小儿科了,哪里能拿的出手。

眼下若是真有一番恶斗,白蒙确实还真挡不住东木公,广寒元君的法宝还在,当即微微一竖食中二指,月玲珑嗡的一声飞出来,绕着白蒙轻轻旋转。

盘丝大仙倒是不吱声,只将那青霞剑轻轻放在桌上,左手托着脸颊发呆,右手却轻盈的握着剑柄,旁若无人地笑,仿佛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白蒙见东木公依旧不想收回杏黄旗,看来是执意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当即冷笑道:“如何?东木公,你想欺负我刚刚上天,手中无法宝吗?”

东木公略显得意,哈哈大笑,道:“哪里会有这样的意思呢,只是得了这法宝,心中开心,可惜我孤陋寡闻,便想请玄帝点清楚这法宝的来历!”

广寒元君登时大怒,喝道:“胡扯,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若是只来探个虚实,眼下也探清楚了,那便乖乖回去。若是想在今天讨什么便宜,那便休想,惹怒了我,我便去女娲皇那里高你这老东西一状,请她表奏祖师。到时候,就算你有九百面杏黄旗,也挡不住老祖的责罚!”

东木公终于忍不住了,得意的大笑,摇头道:“今天我是诚心来请玄帝鉴宝,绝对没有动手的意思,若是你们先动手,我也可以去老祖那里告状,且看老祖如何处置你们,哈哈!”

白蒙心中也不觉得奇怪,这东木公素来就是无赖老匹夫,说得出做的到。什么下流事情都能做出来,眼下一看,还是盘丝更加得体,青霞剑半出半藏,不给你半句闲话。

广寒元君终究是九阳九月,美丽无边,性格却是逆地,有些急躁。被这老滑头轻轻一刺激,就有些收拢不住。

他只能将掌一拍,脚下微微一踏黄土,立刻从脚底生出一座菩提莲花念座来。先还只是仙家一道云座,顷刻之间已经成了一颗参天菩提树,避开诸仙生长着,枝叶遮天避日,却在那枝叶之中,又生出千万朵金色莲花来。

这一朵朵莲花,哪里还是花。分明都是黄金雕刻而成地,金灿灿闪耀的千万光芒。

方才还是紫宫天殿前的花园小茶所,眼下却成了一个大森林,碧绿葱葱,金光摇曳,令人惊叹不已。

东木公也是很有水准地大罗金仙,一看白蒙这菩提金莲宝座地法力广大,绝对不是寻常的法宝。心中才有了收敛。只是方才把脸撕破了,眼下就要拍拍屁股闪人,实在是无趣的很,便道:“想来是个佛家的法宝。看来玄帝和梵家的关系不俗啊!”

白蒙依旧冷笑,答道:“我见识浅薄,评断不了仙翁的法宝,正如仙翁所言,眼下事情很多,就不便久留仙翁了,盘丝,你和仙翁相识多年,不妨送他出去吧!”

盘丝大仙好像是被人忽然喊醒一般,恍恍惚惚,又含着笑意,提起青霞宝剑,幽幽和东木公笑道:“好像是下了逐客令,仙翁,莫要多逗留吧!”

东木公冷哼一声,拂袖道:“不用相送,我自己还走的动路!”

他说完此话,便站起身来,驾云飘然而去,离开乾坤山不过三四里,陡然一闪光,却是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门

凝望着东木公离去的方向,看着那渺渺的青天,白蒙冷冷的倒吸一口凉气,却也没有什么话可说。

盘丝大仙笑盈盈地看着白蒙,带着一丝玩闹,道:“看来这千年之后,你和玉帝之间的争斗,只怕要闹个天翻地覆啊!”

白蒙一抹脸,笑道:“那是肯定的了,这事情是避不了了,即便我不想,或者他也不想,可老祖的法旨一出,大好的前程在那里,我们就只能硬着头皮向上冲了!”

盘丝大仙掩面而笑,道:“说的自己好纯洁一般,谁个不清楚,你们两家是磨刀霍霍几万年了,便是老祖不开口,你们也要拼个你死我活,如今一股脑的将根源都丢给老祖,掩了自家地狼子野心!”

白蒙喜欢她这份直白可爱,也笑了笑,道:“这话你只能在我这里说,不要对外人说!”

盘丝大仙满不在乎的笑,道:“这你就放心吧,我是不可能对外说的,你的脸面便是我的保护伞,我岂能自己拆自己的台!”

白蒙大笑,广寒元君等仙也大笑起来,盘丝大仙倒是急了起来,跺足道:“你们莫要笑话,再笑下去,我就翻脸了,不准笑我!”

眼看着黄灵子丝毫不给面子,照旧大笑,盘丝真的急红了脸,提剑就要劈黄灵子,惊的黄灵子急忙躲到白蒙身后,盘丝还要跟来,白蒙虽有大神通,也不敢轻易接她那剑,只能道:“不要再闹了,你这剑厉害,万一伤了自家人,大家可是哑巴吃黄连!”

盘丝略显得意,将剑收起来,道:“你们不笑,我自然不会动刀动剑,方才我也是说个实话,为何要笑我!”

这也没有什么好解释地,白蒙索性道:“此事到此为止,都不许笑了,眼下虽然安全,却不是长久之计,都好好想想日后吧!”

本来诸仙还是各自开怀,听了白蒙这样一说,也都忍不住颦起眉头来,正如白蒙所说地,眼下虽然是安全,却真不是长久之计,老祖定了千年之约,千年之后,玉帝若是领着千万天兵,百万天将杀过来,那又该如何是好呢?

现在和往日不同,若是没有老祖的法旨,自己还可以清静寡修,不和玉帝一争高低,想必玉帝顶多心中堤防着,决计不可能直接动起手来。

白蒙何尝不清楚此事的艰难,然而,仅仅是担忧,那也无济于事,终究是要有个万全的计划和安排。眼下虽然不焦急,千年之后就直接要拼他个你死我活,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此刻不做好周密地安排,他日对阵之时,也必定就是自己烟消云散的时刻。

回首俯视,看着这悠悠的西天胜境乾坤山,诺大的胜地,却是只影孤单,茫茫寂寞,哪里还有昔日的半分气数?

黄灵子和白蒙相处日久,只看白蒙的神色,便清楚他在想些什么,出言宽慰道:“慢慢会有所起色的,千年之期虽然是一晃即逝,但也好过什么保障都没有!卜

白蒙微微颔首,道:“你还未能恢复昔日的修为,且在乾坤山多加修炼,佛祖赠了九粒莲子,眼下只剩下六粒,还要留给金蝉子两粒,余下四粒,我就用不着了,你且和金灵子平分了吧,聊胜于无吧!”

黄灵子默默的点了点头,又问道:“求人不如求己,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将那五极战神、八大元帅点化清,渡化他们迈入金仙的境界!”

白蒙道:“此事我心中有数,略微等些日子,我就要去点化八大元帅,五极战神之事,眼下求不得女娲皇,只让盘丝和广寒去,我难以放心,还是等待时机,由我亲自去一趟!”

盘丝叹道:“终究帮不上大忙,只能让玄帝独自操劳,真是过意不去!”

白蒙略为一滞,觉察方才是过于凝重了,随即大笑,似乎不将盘丝的歉意放在心上,道:“哪里的事情,你能在我落寞之时,依旧鼎力相助,真是感激不尽。”

盘丝却道:“玄帝此话就见外了,你我相交也不多少个日月了,你和玉帝未封天帝的时候,我们便已在此相聚,眼下天地沧海几百度,哪里还能分个彼此!”

白蒙款款座下,绮靠在玉石长椅上,仰望着天空星斗,心中品味着盘丝的话,悠悠然答道:“是啊,方才的话,未免有些见外了,你我相交这些年,哪里还能分个彼此,真可谓之荣辱与共,生死相随…此两句话不仅用于你我,在座的我们这几个,皆是一样啊!”

黄灵子和金灵子自然无话说,“荣辱与共,生死相随”正映了他们的心声,对孤寂了五千年的广寒元君而言,此话却是别有一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