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商谈的事情太过紧急,连酒水也免去了。清流上人直接进入正题,试探性的询问五人:“蜀山派实力绝不低于我等诸派,一夜之间,门庭尽毁。两千年来,除了崆峒派被七魔堂合力击毁之外,道教尚还没有遇到如此大灾劫,却不知道诸位道友心中可有良策?”

昆林上人稽首道:“贫道已经令了两个弟子前去峨眉山查探,却是有去无回,其中还有渡劫后期的弟子,真的令人心中惊寒。峨嵋山佛门众多,按道理佛门弟子虽然和蜀山派没有太深的交情,可也算是正道中人,不可能坐视不理。只不过,也怕是有心无力,这一次啊,蜀山派只怕是在劫难逃!”

“峨嵋山佛门那里,贫道已经让人去请了,但也是有去无回,如今峨嵋山一带,方圆百里都是个禁忌之地,入则难归,真正实情如何,还是未得而知!”清流上人一声感叹,他虽然没有说具体的情况如何,但可以推想,蜀山派的情况真的糟糕透顶。

“现在啊,这问题的关键还是那三妖究竟是想只为难蜀山派,还是…!”水镜上人说到这里,幽然望了白蒙一眼,却又道:“还是要和我们整个正道为敌!”

白蒙心中一冷,这算什么个实情,这简直就是二次大战的翻版,蜀山派就是那波兰,太清三派就是英法国,大家都在玩妥靖政策,只要战火不烧到自己,那就可以了。

时代真的变了,不仅他白蒙不是那个追求正道至尚的时代,其他三大派也在改变,利益成为大家考量一切的基本标准,至于“正道”,好吧,你蜀山派独立支撑去吧。

这个时候。白蒙忽然觉得蜀山派挺悲壮,即使曾经无耻过,但也至少执著过,只是有点跟不上时代而已。

“不管怎么说,我是逃不掉的。当年结的仇太大了!”白蒙无所谓的一摊开手,反正他是留了后路,就算是现在死去也没有遗憾了,最重要的是能拉着别人一起跳入火海,最好还能折腾死那三个老妖怪。

清流上人等人都是愕然,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倒是水镜上人也同病相怜的叹息一声,道:“太虚派何尝能逃脱,当年和玄蛇三战未果,却也是结了无数难解地仇怨。此一点,云龙…天龙…是最清楚不过的。这三场血战中,最后一场就是您亲自主持的!”

天龙子默然片刻,答道:“我自然清楚得很,已经再想办法了,我虽是阴阳宗掌教大弟子,可终究在太虚多年,并未忘本!”

水镜上人听了这话,颇是欣喜。白蒙看在眼中,心中暗自揣摩,暗道:莫非太虚派也有两派汇合的意思?

“要是这么说起来,只怕我们都逃脱不了干系,当年就是我派师祖暗中收留青云子,才给孔雀和玄蛇之难埋下祸根,他天蝎何尝不知晓?”昆林上人神色黯淡。看得出来是心中死灰一片。

“你们都还好了,当年打伤他天蝎的就是我派祖师。千年之前,太清方兴。祖师爷和游龙子颇有交情,说起来。六阳神剑就是游龙子前辈相助所炼,当时炼制此剑,正是为了备战诸妖皇。蓬莱仙境一战,祖师以六阳神剑伤天蝎一尾,也正是因此,六阳神剑才内中存了裂缝,直到百年前,家师空灵上人偶然遇到天蝎座下老妖黑武,一战之下,虽然杀了黑武,六阳神剑却是因此而断为两截,至今未能修复。”清流上人不以为然的挥了挥手,言下之意就是一句话——“谁能比我惨!”

是啊,就连白蒙在内,都是间接和天蝎结仇,他们太清派可是实打实的结了大仇,连人家的尾巴都斩断一根。

“好了,这下说穿了,若是天蝎的目标不仅仅是蜀山派,那我们一宗三派都在计算内,大家谁也逃不过一劫!”白蒙摊开手,一脸无可奈何,心中却是暗自庆幸,这有福是不能同享了,不过,有难倒是可以同当的嘛。

“不错,坦白地说,一宗三派都在一条船上,现在的问题就在于,若是天蝎还向我们四家中的任何一家出手,那就说明他的目标绝对不是蜀山派这么简单,而是我们这里所有正道同仁,甚至包括佛门诸寺院!”

显然,清流上人还想把佛教中人也扯进来,现在的情况就好比一群少年要防备一个职业拳击手地偷袭,其他的方法是不太灵了,唯一的办法就是人越多越好。

“那究竟该如何是好呢?”白蒙心中是有想法,只是这个时候说出来,未免太早了点,何况天龙子还在他身边呢。

清流上人祭出一道银色圆盘来,盘中放着四串玉符银链,这四串玉符链的造型别致,各串有四枚小玉符组成,星上各刻一宗三派的名号,他将银盘托在掌中,道:“此符为我方才炼制的烽火玉符,只要捏碎其中一颗,其他三链对应的玉符就立刻损毁。若是我太清遇难,我就捏碎其中刻有太清字样的玉符,自然就是请求诸位前来相救!”

白蒙第一个伸手接过玉符,观摩片刻之后,道:“如今是唇齿相依,一亡皆亡,谁也不能抱着侥幸的心思了!”

他话是这么说,心中却未必这么想,若是天蝎发个通告铁卷,知会三派,说他再杀了阴阳宗就停止疯狂,白蒙可以保证,他就算是把玉符捏成粉屑,三派也不会派人来救援。

这玉符链,纯粹是心理安慰而已,若是大家真有心相救,蜀山派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看看景玉他们就明白了。

显然不止他白蒙一个人是这么想的,昆林上人不置可否地看了看玉符一眼,道:“贫道还有一计,其实,蜀山派至少为我们拖延了不少时间,毕竟三妖再强,全灭蜀山之后,至少也要修整一年半载。若是我们一宗三派能在此段时间找到那九鼎。莫说是自保安危,就算是灭那三妖也如翻掌而已!”

昆林上人所言,倒真是令人心动。蚩尤陵墓中所留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否则以阴阳宗短短三年的根基,怎么可能挡住蝙蝠老祖和天狐老妖,三派心中都有这等揣测,经昆林上人这一挑明,清流和水镜都是颇为动心。

只有白蒙神色依旧漠然,他心中是最清楚的,蚩尤陵墓的法宝确实是他抵挡蝙蝠老祖和天狐老妖地凭仗,但用来对付天蝎,那就有点不靠谱了。

依白蒙自己的估计,凭借蚩尤陵墓所出法宝组成地天地玄机如意阵,抵挡天蝎十天半月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抵挡十天半月之后,阵法迟早要破。自己也迟早要被人家用尾巴刺出上百个窟窿眼来。

若是指望在一年半载之内找到九鼎,这个真的是没有大把握,其他也不说,但说那蚩尤陵墓就不好破。

他斟酌良久,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实言相告道:“不瞒三位,要破其中一阵,至少六个月。这已经是个极限了,除非我们四人,加上黄灵子同时前去破阵,但这肯定是不可能的!”

“莫非阵中有什么玄机,非要宗主前往吗?”清流上人倒是有些不太确定了,再怎么说,他们三老都是大乘中后期的人物。而白蒙不过是渡劫后期,实力相差十倍有余。

白蒙则道:“以我上次破阵的经验来看,其中地许多阵法都是逆天大阵。涉及到了天煞地罡,三位上人亲自前往。必定可以破阵,只是所耗的时间,至少和我独立破阵相同。毕竟我和黄灵子是天煞地罡都伤不得丝毫!”

清流上人忍不住颔首道:“方才言语间有些失礼了,宗主勿怪贫道浅薄!”

白蒙也不在意,真的单打独斗,他十个白蒙加起来也不是清流、水镜和昆林的对手,这种气怄不得。

昆林上人则道:“其实当年青云子修炼之地,就是蚩尤西墓的入口处,贫道也是得了灵宝宗主提醒,才想起来,前些日子亲自去查看,才发现了一丝端倪。正要邀请宗主与贫道同往,却不料发生这种事情来,真是可惜了!”

白蒙颇是遗憾的感叹道:“贵派遣派三两名元老,也并无大碍,我若和黄灵子前往,阴阳宗实力立刻大减,若是天蝎前来,本来就肯定抵挡不住,我和黄灵子再一走,那就更加渺无生机了!”

一直沉默无语的水镜上人忽然一笑,道:“我倒有一策,可让我们在寻找九鼎之余,也不用担心天蝎前来滋扰!”

清流上人紧闭的双眼,忽然睁开来,凝望水镜上人一眼,冷笑道:“莫非是一宗四派重归之策,只怕有欠考虑吧!”

白蒙心中咯噔一声,暗道:原来各派都有过这个打算啊!

水镜上人则道:“当年天机老仙分宝之时也曾经说过,若是有一天,天下有大劫难无法渡过,一宗三堂要重新回归,再合南宫派,商羊必定重新降世,助门徒再过劫难!”

“原来还有这么一说啊,难怪他们会有这种想法!”白蒙也不说话,只是冷眼旁观,想看看他们究竟要怎么唱这出戏。

“其实,贫道也赞同一宗三派重聚一堂,只是再合南宫派的事情,那就免了吧,否则要置我们一宗三派的祖师与何处呢,何况南宫血脉早已不知道去向了。就算南宫血脉还在流传,南宫六大绝学也肯定失传了,再合南宫派则毫无意义了!”昆林上人也是有意重聚一起,却是不像太虚派那样考虑。

清流上人看了白蒙一眼,问道:“却不知道灵宝宗主是怎么想地呢?”

白蒙笑道:“很妙,却未必能行,也不知道我们四家联合之后,又在何处立足呢?”

昆林上人笑道:“贫道以为,可仿效那昆仑仙境,重新立下一大仙境,诸家各有灵山,移来即可。我们可以各出门下众人,各开一方天地,自立灵山,设小山门,外设大山门,四家同守,更可广邀各道教真修真的散门小派,自立小山!”

清流上人在这四人中,倒是最不支持这一说法,问道:“我们仙境各在一方,求地就是各吸千里灵气,为己所用。若是同聚一起,虽然是安全了,可各家都难以如以前那般,各吸千里灵气和天地精华了。”

水镜上人沉吟片刻,道:“那倒是其次了,清流上人,我们如今首要考虑的,还是自家的安全,若是山门都不能保,那就算能吸万里精华又有何用?”

清流上人忍不住颔首,道:“也非不可,不如折中一番,你我四家,两门相合为一。我太清和阴阳宗渊源深厚,素有往来,灵宝宗主,不如我们合而为一,如何啊?”

白蒙心中暗骂,脸色立刻瘟了下来,冷笑道:“合而为一就算了,阴阳宗实力虽弱,却也还有不少绝学,不至于沦为旁人散门!”

“哦,看来是本座小看宗主了,惭愧…惭愧啊!”

昆林上人笑道:“两两相合再好不过,同在太行山北境时,我们青城和阴阳宗关系就算密切,阴阳宗当年青云子就是在我青城苦修,不如…灵宝宗主,你我两家同立在青城上,我门可在仙境之中再开百里方圆的新天地,为宗主移来灵山。宗主一门善于炼器,我门善于炼丹,此乃天成佳合呀!”

白蒙眼看水镜上人也望着自己,似乎有话要说,心中暗暗焦急,原来三家都知道自己才是避过此难的关键,都要请自己过去。

可若紧紧是如此,那也就罢了,其中更厉害的却是要自己放弃山门,沦为他们三派的附庸,关键的时候,自己这一脉只怕还要成为地道地炮灰。毕竟,相比实力和底蕴,自己紫霞仙境确实远不如他们三派千年累积,一旦轮回附庸,根本没有主动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