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蒙听了马晟的话,也沉思片刻,摇了摇头,道:“没有必要,玄道相融三千年了,哪里分的开呢。我们现在和道教的关系,就好比全真教和道教的关系,现在和四大派之间的争斗,其实还是纠集在谁是天下第一派的问题上。清流和昆林在关键时候,总是要坑我们一下,并不是他们完全糊涂或者是太迂腐,还是从这个问题上再考虑。如今敢正面和我们争斗的就是蜀山,他们当然愿意借刀杀人,用蜀山来消耗我们,而他们最希望看到的结局,自然是我们和蜀山两派退出第一派的争夺。”

马晟怪笑一声,道:“还是宗师看的透彻,我原来以为只有蜀山不是好东西,想不到他们更无耻!”

白蒙摇了摇手,正色道:“这种事情没有对错,也没有什么无耻不无耻的,要是按这个标准,我几番暗中挑拨魔道两教争斗,岂不是更无耻。自古有云,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们将蜀山诸派灭了,统一天下道统,那正义就在我们这里,无论我们曾经用过多少见不得人的手段。所以,不要去怪别人的手段太阴毒,要怪就怪自己不够狠辣!”

马晟由不得淡淡一笑,叹道:“一年不见,宗师现在的领悟,倒是实在让马晟佩服!”

白蒙笑道:“历代道教所谓的宗师,其实都有过不干净的时候。张道陵早年入蜀,为了占领鹤鸣山,做了不少事情。张伯瑞为了得到国师尊位,不惜耗费大宋三十六年国力。为神宗炼制法宝。邱处机为在北方传道。受忽必烈加封。这还是我们看到的,那些看不到的就更多了。一代宗师,人人想做,天下第一。人人想当,不用些手段,哪里可以啊!”

马晟叹息一声,道:“这也是没有办法地事情。我所能做地,就是尽力为我们仙境吸纳好弟子来,确保紫霞道观发展所要的金钱!”

白蒙忽然想起什么,和马晟道:“帝国政府官员那里呢,你也要处理好关系,可也不要答应为政府做太多不必要的事情。帝国政府也好,民国政府也好,朝廷也好。那是风水轮流转,总要垮的。绑地太紧,容易占便宜,也容易吃大亏。”

马晟道:“是有一些问题,太极堂的事情,我查过很多次,他们有四百多人呢,不过呢。他们只在部队招人,和我们没有冲突!”

白蒙笑道:“时代变了,朝廷也要顾及民众的情绪,他们不敢对我们怎么样,至少明处得恭恭敬敬!我们就不多说了,你且先回去处理事情吧。”

马晟笑了笑,就告辞离去了。

如今的紫霞仙境,万般事情都有人负贵。天龙子掌管内务各要事,连灵宝宫和孩子地事情,也逐渐由他主要负责,有六个童子相随负责琐碎之事;青莲散人管典籍,事关机要,不设童子,只有两个养莲童子;天鹤子、青荷散人负责炼丹制符;天丹子掌管宝库和炼器;金灵子负责看守仙境山门。

这仙境虽然大,哪里有什么事情要白蒙负责,连个阴阳泉都有金龙丈人看管。他整日游手好闲的,完全不像仙境刚立时那样忙碌了,便每日和孩子们在一起,讲授道典经书,不亦乐乎。

正觉得无所事事,天松子便来禀告,说是紫罗兰求见,白蒙想也不想,甩手道:“让她离去吧,就说我闭关悟道,不便见客!”

天松子躬身退去,未过了一个时辰,又回来了,禀告道:“那紫罗兰固执的很,死活不肯离去,定要求见一面!”

白蒙冷笑一声,道:“你退下吧,把她接到紫霞宫,说我给弟子讲完课就下去!”

天松子畅抒口气,看得出是紫罗兰刁难了很久,白蒙也只是笑了笑,和孩子们继续讲解经书。这些孩子都是无比聪颖的,可提出来的问题,也常让白蒙大笑良久。说不出来是刁钻的问题,还是他们在钻牛角尖呢,不过,确实有趣的很。

“校长,为什么有宇宙,为什么会有地球呢?”

“呃…这个问题问的好,也问地不好。正面的解答这个问题,是很困难地!你不妨反过来想,为什么没有宇宙呢,为什么没有地球呢?”

“如果一定要正面解答呢?”

“呃…这样说吧,宇宙、天地、人等等,所有你能看到的一切,都是道的法相。当你们目光足够深邃,深邃到老子的地步,你们所看的,就没有宇宙,没有天地,也没有人,甚至没有你自己,只有道,那就是你看到了道的真身!”说句良心话,白蒙觉得自己已经是用最简单,最直白的话去正面解答孩子们地问题,可他们能不能理解,就是个未知数了。

这些天来,孩子们的问题是越来越刁钻,难怪天玉她们每天是盼望来上课,又每天害怕上课,若不是将《黄道经》第一篇和《道德经》都领悟透彻,真的是不方便来教这些孩子,简直是太可怕了。

白蒙可以肯定,把清流上人这种活了四百年的老家伙拉过来,孩子们的问题,都要难出他一头汗来,反正自己是后背冰凉冰凉的,生怕一句说错了,就彻底误人子弟。

不行,仅仅是这样自己来教是肯定不行的,这些孩子还是要学点数理化口其实修真的人,还是和现代接轨,了解这个世界的变化,光是闷在这里,就肯定和太清、太虚那些弟子一样,死板板的不知道上进。

思考一段时间,白蒙就让天虎子去告诉马晟,注意寻找十几个不同专业的博士生、研究生来,天赋要很好,能够收为大修士,在灵宝居讲课授业,尽可能的从各方面弥补孩子们知识面。

其实,很多可以用科学解释的事情。用道学反而不太容易直接解释。毕竟科学也是道地一种变理。

他忙完这些,才下紫霞宫看望紫罗兰,一见到紫罗兰,他也是有点震惊。以前地紫罗兰。一身灵衫罗裙,干净利落,现在却成了一个道姑。

“你怎么遁入道门出家了,倒是让我有点惊讶呢!”白蒙知道这其中和自己那日的冷酷。有莫大的关联,心中反而有些歉然。

“贫道紫兰散人,已经脱身太清了,还望宗师施舍我一间草庐道庵,若是宗师为难,贫道就告辞离去了!”紫罗兰淡然若水,轻轻稽首,往日那股英气消失一空。又取了一枚紫色玉符,交给白蒙。道:“此乃是我师回赠给宗师的!”

白蒙一阵心疼,仿佛是刀子在割一般,不仅回忆起往事来,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他可以逆天,却不能让时光倒流。运用真元一观紫玉符内地文字,知道是和自己原先所预料的回答差不多。本来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现在也笑出来了。

沉默良久,白蒙才叹道:“紫霞山道观无数,任你挑选,若是不中意。我少年时代家传一栋白园,那里三年也无一人去过,有一座清梅庵,你若是喜欢,我这便陪你去吧!”

紫罗兰站起身来,默默一丝笑意浮出,却有点平淡,也有点落魄,仿佛已经看穿了红尘万千事,依旧轻轻而缓缓的稽首道:“多谢宗师了,我自然选那无人之地!”

不知道为什么,白蒙忽然想到了陆芸那一句“无脸活于世上!”,此话和那话,真地是异曲同工,令人哀叹啊!

白蒙叹息一声,也不再说什么,驾云托着紫罗兰要去,这才突然发现她一身修为都一惊化为乌有,大吃一惊,怒问道:“何人碎了你的元神,究竟是哪个?”

紫罗兰淡淡一笑,略显疏远的轻声道:“这又有什么好在意的,有些最重要的事情,我们在意的时候,却去伤害它,当真的失去了,才知道后悔。相比那些事情,这修为也只是浮云而已。”

白蒙张开口,要说什么,却是低头再叹一声,道:“你随我走吧,白园好多年无人了,我也是怀念,就送你去吧,日后若有所需,只要和王鼎说一声就可以了!”

驾云领着紫罗兰前往白园,悄然落下去,却见这里青草茂盛,全无往日的典雅,仿佛就是一个野草地。

本来想让王鼎安排人来,打扫清理这里,忽然觉得这里才是自己地家,根本不需要找别人,就让紫罗兰在清梅庵休息。他匆匆赶回紫霞仙境,只喊了青莲散人、天玉和天虎子三人,四个人匆匆赶回白园。

一回来白园前,青莲散人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道:“想不到你竟然想起了这里来,说来也怪了,匆匆一晃,三年已经过去了。仙境虽然妙,可我梦里多少次,又回到这白园来!”

天虎子忽然跳起来,道:“师父,搬走搬走,搬到仙境去,这才是我们最初的家啊!”

天玉开玩笑地敲他额头,笑道:“哪里是你的家,是师父和掌门师叔的家,也是我的家,就不是你的,你家在洛阳呢!”

天虎子和白蒙一样,出生没有多少年,父母双亲就走了,青莲散人知道这些,喝止天玉子道:“不得无礼,天虎子既然当这里是家,那自然就是他的家!”

天虎子感叹一声:“还是大师伯待我好啊,呜呜,拜错师了!”

青莲散人淡笑,取了拂尘打他后背,假怒道:“这话也敢说,今日真要好好教训你!”

天虎子假装痛的厉害,不停地乱跳,白蒙心中既喜又悲,也无心管他们,只是领三人见了紫罗兰。

一见到紫罗兰,青莲散人三人都是一惊。散人取了卦象连算两卦,微微皱眉,抬手祭起天命神镜一照,忍不住叹息一声,和天玉道:“白玉儿,取你天鹤子师弟所赠的六转金丹来,赠给紫罗兰!”

紫罗兰犹豫良久,还是退却了那两棵六转金丹,和青莲散人稽首道:“多谢真人施舍,但金丹与我无益,我已经看破。轮回也未必是坏事。来生愿意真的做那一朵紫罗兰,永远开在那甘泉山上无人的地方!”

青莲散人无奈,只能默默一丝苦笑,收回了金丹。和白蒙说道:“此处早已荒芜,我们难得回来一次,收拾一下,我们愿意回来。说明尘缘未了,不如在这里住上一段时日吧!”

“也好,确实是经常想念这里呢!”谁说修仙地人就不做梦了,白蒙梦中流连忘返地地方,每日都是这白园。

让天玉和天虎子回去继续处理事务,白蒙则和青莲散人安心住了下来,吹了一道清风,化出十余小童子来。将白园清洗打扫一番。

回到自己曾经的卧室,一拉开那衣橱。看着数百套衣衫,白蒙由不得摇头一笑,索性收了道袍,换了一身黑色丝绸夏衫,穿着一双蓝色木拖。

啪啪嗒嗒的走在橙黄色的原木地板,感觉又仿佛回到三年前。

终究是个百年地豪宅庄园,精心整理一番。

又立剂恢复了往日的典雅雍容,邀了紫罗兰,三人相伴,每日傍晚,就在那梅花林中悠悠哉哉的闲云漫步。

时间一晃而过,已经到了黄山天都峰大战的日子,白蒙渐渐心神不宁,再也不能和往日那样潇洒,决定回紫霞仙境,准备参加这一场大战。

紫罗兰哪里真看破了红尘,依依不舍,送白蒙到了清梅庵外,想说些什么话来,却又开不了口。

白蒙心中清楚,只是将两枚六转金丹用玉瓶装好,轻轻地放在石桌上,仰头望着天,忽然一声叹息,道:“失去地,就已经失去了,可你终究还有现在,何必连现在也放弃呢?”

说完此话,白蒙领着青莲散人,驾云而起,想回头再看看紫罗兰,却终究是忍住了。

“放心吧,终究还有相见的时候,你和她之间的那些善缘,哪里容易化去,静候佳时吧!”青莲散人知道白蒙多少还是有点担忧,淡然一笑,凝望着紫霞山,复又叹息一声,道:“这孩子日后三大劫难,第一劫办…你记得…诛邪现身,罗兰遇劫;第二劫办…噗!”

青莲散人方说到这里,冷不丁的吐出了一口鲜血,跌倒莲花宝座上,急忙取了一枚金丹服下。白蒙惊的脸色惨白,散人与他胜母胜姐,急忙扶住散人,知道是散人福缘不足,私自泄露天机,反而被天机所伤,运用真元为散人稳住体内混乱不堪的真气,道:“这是天机,怎么能随意说出来呢!”

散人摇头苦笑,道:“果然是说不得,也罢,日后我再想些其他办法,小心提示你吧!”

白蒙怒道:“还要提示什么,谁的命,也不如你重要,你不要再提示什么了,将天命神镜交给天龙子掌管,你安心清修就是了。我其他什么都不盼,只希望你能安心得道升天!”

青莲凝望白蒙一眼,两人神色都是复杂,各自也不再说什么,相互搀扶起来。

方到仙境山门前,就看到黄灵子早已准备好了,只等白蒙,一看到他,便挥了挥拂尘,笑道:“师兄,时辰已到,我们可以去参加那场盛会了!”

他抬眼一看,看到青莲散人气色不对,也是一惊,散人是自己大师姐,在紫霞仙境的地位,更是他和金灵子都比不得,急忙上前问道:“师姐如何受了伤,何人如此大胆?”

白蒙摇了摇手,示意黄灵子不用惊慌,又和天玉道:“玉儿,送你师父回去疗伤!”

待青莲散人和天玉离去,黄灵子才问白蒙:“师兄,师姐究竟是如何受伤地?”

白蒙摇头一叹,道:“泄露天机,被天机所伤,这天命神镜,终究是个双刃剑啊,看起来是可以观尽天下事,实则却是不能言语半分,否则要被天命神镜中的天机道所伤。”

黄灵子叹息一声,道:“此镜观不得你我,师兄此次前去又是送那紫罗兰离去,只怕是师姐窥了紫罗兰地天命吧,想必她日后有大劫难,否则,师姐也不会出言示警!”

白蒙道:“这面镜子玄妙,三龙三凤命相的人可观先天,六龙六凤的人可观先天、中天,师姐又精通玄机,善长算先天、后天二卦。故而,她掌此镜就能观天下玄机,却是痛楚,心知肚明,可又不能言语,真是苦痛啊,我已经让天龙子掌镜,免得耽误她清修!”

黄灵子淡然一笑,道:“天龙子掌镜多年,善于点拨,想必是师姐说的太透彻了,天龙子必定能把握好分寸,适当提醒下就可以了。”

此事多说无益,白蒙摇了摇手,道:“算了,我们先去黄山赴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