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蒙一听天丹子的话,便笑道:“若是那紫霞仙境在这样的地方,我只怕就没有那么容易得手了!”

天丹子想了片刻,算是明白过来,紫霞山不是什么名山,也就没有大派高人看上眼,才给师父占了便宜,若是换到这里来,只怕早就被人夺了根基,也就等不到他阴阳宗了。

这庐山的妙啊,真是比那神农山脉和泰山都要胜过一筹,和青城山在伯仲之间,只比峨嵋山略低一筹。

庐山历经千万年天地精华洗礼,大小汉阳峰和五老峰也算是小半个灵山了,虽然是没有仙境中的灵山那么奇妙,可以吸纳千里精华,但整个庐山本身占地方圆三十里,已经集聚着方圆六百余里的天地精华,再由大小汉阳峰和五老峰所吸纳,方圆十里内都是天地精华浓厚,和仙境中差不多。

天鹤子忽然皱眉道:“师父,你不觉得庐山是人改动过的吗?”

白蒙略感奇怪,问道:“何以见得?”

天鹤子托起云彩,和白蒙、天丹子一起飞到高空,向下俯视,道:“师父,你且看,这庐山中央是大小汉阳峰,外有五老峰,正迎合了乾坤七星聚灵阵,外有一百零八道山峰,正合了天罡地煞位,只是五老峰未分,大小汉阳未化阴阳,否则,这庐山可吸纳千里的天地精华啊!”

白蒙略微点头,道:“你说的也是有道理,但也未必真是高人改动的,天地造化本来就是无穷无尽,这先天应合乾坤天地聚灵大阵,也是天地之功,若真是有人改动的,那也不会留下这点瑕疵了,可惜我还未能完全恢复,否则调动一百二十八星君,使出移山倒海的能耐,将大阵弥补起来,那真是一个新的仙境所在。不过,此地如此神奇,为何就是没有人来立宗呢,倒是让我不解了!”

三人正说话时,忽有一道五彩光芒闪过,却是一名老翁突然现身,这老翁仙风道骨,长眉如髯,飘逸轻灵。

白蒙一看就知道这老翁修为了得,急忙稽首道:“阴阳宗宗主灵宝散人在此,想必是打扰老丈清修了,罪过罪过!”

老翁也稽首道:“桃源仙境接引丈人前来相迎,惊扰三位雅兴,还请见谅!”

听了这接引丈人的话,三人都是大惊,白蒙道:“莫非那桃源仙境正是在庐山上吗,真是从来未曾听说啊!”

“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看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接引丈人略为得意的一笑,又道:“诗仙当年得我先祖接引,入了仙境一观,先祖见他有仙缘,欲留他三年,他却想那红尘美景,真是可惜,庆幸他以诗得道,终是归为天界,今日我见三位都有大仙缘,也想请三位赴仙境一聚!”

白蒙正是奇怪这种好地方,怎么可能没有人在这里修行,想不到大名鼎鼎却又踪迹全无的桃源仙境,便在这庐山中,就和接引丈人笑道:“那便劳烦丈人带路了!”

“请!”接引丈人一声低喝,引着白蒙和天丹、天鹤,降下云彩,至奔庐山秀峰山下。

秀峰位于庐山南麓的鄱阳湖之滨,由香炉、鹤鸣、双剑、姐妹、文殊、龟背等九峰组成,正合九宫卦位,出奇的秀丽。

香炉峰如紫烟缭绕,鹤鸣峰形似鸣鹤飞翔,双剑峰势如芙蓉插天,姐妹峰态同娟娟秀女,文殊峰似尖锥屹立,龟背峰脊如行龟遇云。这些山峰,千姿百态,玲珑秀丽,层峦流翠风光旖旎,聚尽山南之美。

正合了“庐山之美在山南,山南之美在秀峰”的妙句,在那香炉峰前,双剑峰和文殊峰之间,便是那诗仙李白所写“开光瀑布”,瀑水被二崖紧束喷洒,如骥尾摇风,真是奇妙无比,美轮美奂。

双瀑落至秀峰两侧和青玉峡龙潭中,卷起千堆雪浪,激起万斛珠玑化作一潭碧水,明沏见底,水中游鱼可数。潭壁之上有一篆书“龙”字旁边有“神龙跃空”四字。潭的东西两侧,有依山临漳的“漱玉”、“观瀑”二亭,看起来就是桃源仙境的两个门户接引亭了。

白蒙环顾青玉峡,但见苍崖古树,虬杖横空,绿荫蔽日,三面绝壁,险要异常,身后香炉峰上果然飘起阵阵紫色灵烟,缭绕如雾,真是修仙的好地方,正要问那接引丈人,却见丈人指着开光瀑布,笑道:“那便是我们桃源仙境的山门所在了!”

白蒙一看便笑了,忍不住击掌道:“真是个好地方啊,好山门啊,难怪我们寻觅不得啊!”

接引丈人笑道:“瀑布之后有十二道禁制大阵,乃是当年文殊真人所设,非常凶险,我有桃花宝杖在手,可渡诸位进入,只是…最好闭上眼,塞两耳,捏了双鼻,闭上六识,否则,后患无穷,我非虚言啊,其中凶险,不是诸位能够想像的!”

一听是文殊真人所设,白蒙也不敢怠慢,当即笑道:“丈人可以放心,我和两位弟子必定小心就是了!”

接引丈人笑道:“那我们便入阵吧!”

三人紧随着这接引上人,各自封闭了六识,白蒙用灵识一扫,但觉四周浩浩荡荡永无边际,仿佛进入洪荒剑阵一般,却有百万飞剑旋绕在阵中,令他大吃一惊,悠悠转转,经历了一个多时辰,才出了禁制大阵,他才睁开双眼,打开六识,但见前方一片辽阔,竟有三百里方圆,一望无尽的桃树,此时早已经是十月下旬,此地却是三百里无垠的粉色桃花,盛开如海,天空中万道粉霞云集,仿佛天上也有万丈桃树海一般。

驾云穿梭在这三百里桃园中,真的恍若仙界,令人心旷神怡,若坠幻梦之中。在那桃园中,竟然有数十个少年少女在嬉闹玩耍,远处更有数十个村庄。

前方有一高山,约六百米高,胜过紫霞山少许,一道金粉彩光从星云中照落下来,山色如粉,也长满了桃树,但这些桃树与方才的又大不相同,真的是些番桃树儿。

接引丈人指着这些桃树,笑道:“三位贵客,这些就是我们桃园的灵桃树源,山下那些桃树为灵桃,三年一开花,花开又是三年,再有三年才结果,十年才能一食。此灵山上的桃树为寿桃树源,皆为寿桃,三十年一开花,花开三十年,再有三十年,方有果熟,百年方能一食!”

白蒙大笑道:“原来是这样啊,那丈人也很辛苦啊,看到满地桃子,却不能吃,等桃子都熟了,又吃不掉,那真是可惜可叹啊!”

接引丈人叹道:“真的被仙友说对了,那灵桃吃了身轻体健,祛病宁神,这寿桃吃了可以延年益寿,永无疾患,修道人吃了,还可以略增修为。可惜的就是这些桃树啊,它们一起开花一起结果,平时吃不着,桃子熟的时候,我们又吃不完。此地又没有其它吃的,村民们都把桃子酿成桃干、桃酒,还好我们是辟谷派,也饿不着,只是偶尔吃些桃干,饮些桃酒,赏景吟诗。”

白蒙笑了笑,道:“原来是这样啊,那想必这里也住了不少人家吧?”

接引丈人道:“殷商灭的时候,有些商朝遗民受庐山娘娘指引,来了这里避难,后来呢,先秦时候,也有很多人来了,再后来就是五胡乱华的时候,我先祖谢太公才受庐山娘娘点化,接管这里,我家世代都在这里做接引丈人,遇到有仙缘的接近来,遇到乱世的时候,就引些与此地有缘的难民进来,三千年下来,如今此地也住了三万余人!”

白蒙问道:“皆是修真人?”

“算是吧,以前也不是,我家先祖谢太公在东晋为臣相,因为淝水之战,以十万之兵赢了百万北方蛮夷,救了天下苍生,庐山娘娘紫烟元君亲赐《紫烟经略》,可辟谷得道,先祖进入此仙境之后,又广传经法,如今此地凡人皆修仙,成仙得道者,累计有四千六百余人!”接引丈人故作平静的淡笑,言语中却掩饰不住那得意的神采来。

不过,这也确实值得称道的,累计有四千六百余人能够得道成仙,算起来也真是不容易啊。

桃源灵山上也没有什么人家,只有那一座道观,看起来又不像道观,更不是楼宇宫殿一般,只像那苏州园林一般,鸟语花香,山石林立,怪石嶙峋,却有竹林飘逸似海,桃花灿烂如霞。

方一踏足,园林内,便有万千鸟儿惊起,千鸣百歌,全不令人觉得吵闹,反而是倍感亲切,令人忍不住怡然自得的陶醉其中。

有十余人,身穿晋时宽袖长袍,正坐在一池泉水边吟诗作对,醉酒当歌,却看见接引丈人和白蒙三人,都是站起来,作楫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白蒙正在答话,但见正在书写挥毫的一名俊俏男子猛一提笔,倍感畅快淋漓的大笑道:“诸位,我此书如何?”

那人生的玉树临风,嘴角桃花红,双目亮若星辰,含着一缕柔光,眉上一缕红云丝,正是个“红颜知己过云燕,千里百渡桃花命”,其旁有一人,鉴赏那墨宝片刻,笑:“伯虎兄的书法,果然是笔墨细秀,布局疏朗,风格秀逸清俊,有那赵孟頫风采,只是比起祝兄,仍有些许差距!”

此话一落,立刻有一白发癫狂老翁起身,豪饮一壶酒,醉步蹒跚,喊道:“我自创一格风,伯虎兄再练百年亦无我一半风采,不过,若是比诗比画,我却只能拾伯虎兄的木屐啊!”

诸人大笑,又有一人起身,道:“诸位,我们桃园来了贵客,切莫怠慢!”

“此善事尔!”诸人皆起身,和白蒙等人作楫道:“先生好仙缘,我等羡慕万分!”

那白发癫狂老翁醉眼惺忪,问白蒙道:“先生善作画否?”

白蒙摇头,老翁大笑:“那必善作诗,可否以这泉水作一首,让我等见识一番?”

白蒙看这老头颠狂,说话无礼,心中已经很不喜欢,怒道:“不会?”

老翁依旧大笑,略带讽刺,问道:“那先生会何物啊…莫非不能作诗,却善书法?”

白蒙怒的利害,大喝道:“我善杀人,杀几百人只需一眨眼,杀几千人只需一炷香,杀一万人只需一夜!”

扑通,哗啦啦的跌倒一地人,那些文人书生各自怯了几分。

老翁唯唯诺诺,试问道:“杀人可算学问否?”

接引丈人慌忙上前,和白蒙笑道:“先生不要见怪,这些都是明清时的一些文人书生,绝对没有坏心,只是以文捂道,比不得先生这等道统大宗师,先生千万不要见怪啊!”

白蒙淡淡一笑,和接引丈人道:“我不见怪,丈人不用担心,只是吓他们一番,让他们知道时代不同,文人不值钱了!”

桃花命的俊秀男人突然大笑道:“先生此话大谬也,文人世代皆不值钱,钱乃俗物,我等乃高雅之辈,岂可以钱来衡量?”

白蒙冷笑一声,道:“没有钱,你连半步也难行,你笑我俗,我还笑你看不穿人之大道。人之道,只有**二字,你若没有**,在这里写字作画有何意义,你做文豪,千古流芳是一种**,我杀人夺钱也是一种**,既然都是**,何来高低雅俗之分?”

诸人皆听得发懵,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那癫狂老翁大笑道:“先生果然一代宗师的命相,祝枝山佩服无比,来,先生,我且敬你一杯桃花酒,我好酒也是一种**啊!”

经了这么一闹,这些个文人墨客,对白蒙是八分怕两分敬,拉着接引丈人和白蒙三人一起,聚在池边饮酒作对,高声吟唱,或有人抚琴,或有人吹箫,奏起鼓乐,其乐陶陶。

和这些吃点桃花饼,品点桃肉干,再饮着桃花酒,坐在灵泉边,且歌且唱,方才的那点不愉快,片刻便化为乌有,倒真颇有魏晋文人大士之风,真的和那桃花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