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心城,多次出现在在下的文字之中,想来诸位早已熟悉了,故而,在下便不再多做介绍。

呆久了的地方,总会将它当成故乡。

这是一种很容易就在不知不觉中生出的感觉。

对于地心城,李不易这种感觉非常浓厚。

所以,在得到现任帮主萧不易的默许之后,他想也没想,就脱离大队,跑到了自己经常去的那个小酒馆。

点两个小菜,要一壶水酒,倚着木窗,看那传承河上优哉游哉的筏子,恩怨过眼一现,随即烟消云散。

太简单!

太舒服了!

一壶酒下肚,李不易放了些银两在桌上,没有打扰还在休息的酒保大哥,便自顾自地走出了还没开张纳客的小酒馆,向那个在心中早已认为是自己在这个地心城的家的明日帮总坛走去。

其实一壶廉价水酒根本就不会让李不易醉了。

但是他偏偏夸张地歪着身子,踉踉跄跄地走在龟背街头。

人生难得几回醉,酒不醉人自醉人!

喝酒不醉,那多浪费?

就是没醉,也要装醉。

当然,一个人独行的时候,可以肆无忌惮一点,到了家门口,就得收敛点了。

让帮主和帮中其他兄弟看见了,自己又要倒霉了。

所以,当李不易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朦胧的双眼似乎隐约地看到明日帮三个字的时候,他的神态一下子就变了。

寻得一处水源簌簌嘴,整整衣襟,一步一步,一本正经地走进了总坛。

结果,一进门,就被一个负责探听情报的兄弟一把拉住:

“哎呦,我的不易大哥哟,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出大事了。”

“哎呀,小飞,你不要做什么事都要慌慌张张地,”李不易一把甩开被拉着的手,“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做人要淡然,做事要淡定。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怎么为帮里打探正确的情报啊?”

“不是,不易,”这兄弟急的脸都像是要被烤熟了一半,红了个头顶,还不住的冒着白白的热气,“真的出大事……”

“哎呀,有什么大事?”李不易满不在乎地说道,“不就是四方边关又有异动了吗?什么北方游牧联盟,什么西方蛮夷,还有东方日族海寇的,这些我们路上都已经听说了。放心吧,朝廷总有办法的,就是打仗,也不一定要你去啊?”

“不是这个,是比这还大的事情。”

“比这还大,”李不易吃惊地看着对方,“这都是牵扯天下命脉的大事了,还能有事情比这还大?什么事?”

“两天前,有几个人,自称是什么狂狮盟的人,点名道姓要见你。”

咔嚓,李不易的耳边仿佛响起了一道直透九霄的霹雳;

如遭电击,他整个人,呆住了。

“就是再大的事,发生在别人身上,对于自己来说,也是小事,再小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也是大事,这是你告诉我的,”那兄弟看来和李不易很熟络,“不易,你不是惹上什么麻烦事了吧?”

“大麻烦。”

李不易无奈点点头。

“狂狮盟?”

“狂狮盟。”

这次,轮到那兄弟愣住了。

然后,他气急败坏地大骂道:

“你小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狂狮盟你也敢惹?你不要命了?”

“我也不想啊。”

李不易很是委屈。

“怪不得帮主严令不许你随意外出,你知不知道狂狮盟有多厉害?惹上他们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听着对方那带着无尽关怀的眼里责备,李不易只能苦笑:

我也不想惹这个麻烦啊。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啊?”那兄弟看见李不易仿佛还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急忙嘱咐道,“找个地方,最好别在总坛里,谁也不要告诉,躲几天,看看帮主能不能把这事压过去。”

“啊?哦,知道了。”

李不易一点头,撒腿就跑。

“真是个惹祸精,”看着李不易那里去的身影,这明日帮的兄弟头疼地叹口气,然后急忙朝天拜道,

“老天啊,千万保佑我们明日帮能躲过这场劫啊?”

说完,这兄弟好像想到了什么,急忙向李不易离去的方向看了一下。

这一看不要紧,这兄弟的脸色当场就白了。

靠,李不易离开的方向,是总坛的大堂。

此刻,狂狮盟的人正好就在那里等着呢。

我的娘耶~~

明日帮总坛的大堂里,坐着很多人。

帮主萧不易,副帮主邓飞,总坛坛主卫释然,副坛主龙虎等总坛的大小头目都在这里。

不过除了他们,这大堂里还有几个人。

不陌生。

以狂狮盟过去的少主,如今的盟主元强为首,依次是狂狮盟雄狮堡飞鸽堂堂主游凌,飞凤堂堂主元英,还有几名狂狮盟弟子。

刚才那位明日帮弟子说的是:

麻烦?

不过,看大堂内的情形,倒不像是有什么麻烦。

狂狮盟新任盟主元强,正以一位大哥哥的身份和应有方式,与同样为武林新兴领袖的明日帮帮主萧不易亲切攀谈着,下首的副帮主邓飞津津有味地听着,是时不时地附和几句,点头赞同;而早已公开自己曾加入狂狮盟的明日帮总坛坛主卫释然,也正与过去的直接老大——狂狮盟雄狮堡飞鸽堂堂主游凌叙着旧,相较于上面那略带着些严谨用语的半正式交谈,狂狮盟雄狮堡飞凤堂堂主元英还是选择了倾听这一边的谈话,和她一起还有明日帮总坛副坛主龙虎以及大堂内其他的人。

不过,看她那是不是飘向其他地方的眼神,就知道她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

而龙虎等人过来听卫释然与游凌闲聊,一半的原因是为了元英。

不逊于帮主萧不易的容貌,性格却要比明日帮的冷漠帮主好上一大截,说话谦逊有礼,虽然英气十足,但是,却又多了一份女子该有的矜持之态和娇柔之态。

和她聊天,才真的是和武林女子聊天。

哪个武林男儿不愿意呢?

所以,元英一抬头,他们就跟着抬一下头;元英笑一下,他们也跟着笑一下。

发觉这一群家伙醉翁之意不在酒,游凌和卫释然停止了叙旧,微笑地看着这帮热血男儿。

“喂,释然,不易这小子到底跑哪去了?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

游凌突然想起了另一个曾经在自己手下做事的家伙。

这很正常。

不过,游凌言者无心,有人却是听者有意。

“哦,你说那小子啊?嗨,鬼知道那小子跑哪去了?武功不高就不说了,还成天惹事,”感觉到有意之人的气息稍变,卫释然的语气颇为怪异,偷偷地瞄了一眼一旁的武林佳人,故意装成一本正经的样子,很是严肃地说道,“翎哥你知道吗?上一次,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就惹上了太白五凶星,给我们明日帮带来天大的麻烦,幸好有山河盟的冷月姑娘出手,我们才剿灭了太白五凶星,事后,数这小子最惨,差一点就丢了小命……”

砰的一声脆响,吓了众人一条,也打断了卫释然的话。

看时,才发现元英手中的茶杯成了几叶碎片,声音正是从这里发出的。

血流如注,慌得几个男子急忙出声关怀道:“元堂主,你的手,快,快拿金创药来。”

“没事,没事。”元英的心思不在这里,也不在手上的伤上面,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匆匆地随意处理了一下,这位红粉武者便继续听着卫释然的话:

“……这小子从来就不会安安分分的,也不知道个累。你看,这才刚从望天石回来,也不回总坛,就跑出去了,这会儿还不回来,天晓得是不是又惹上什么麻烦,正被人家狠揍呢?我是不打算管他……”

卫释然话音还没落地,一阵劲风刮了起来,将这一边的人吹了个七零八落,待众人回过神来,却发觉,元英的踪影消失了。

咦,人呢?

这一下的动静可不小,就连坐在另一边的元强和萧不易等人也看了过来。不明就里的游凌龙虎等人则是大眼瞪着小眼,想找人问却又不知道找谁问好。

只有卫释然脸上挂着诡异莫测的笑容,似乎知道点什么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啧,这个表情,是李不易经常会有的。

卫释然有也就罢了。

这怎么游凌的脸上也挂上了?

唉,算了,不管了。

一个大老爷们的,有什么值得在下和诸位好讨论的。

我等,还是追寻元英姑娘的踪迹吧。

且说元英姑娘听到了卫释然的话后,紧张心情根本不做安奈,没细想便冲出了大堂。

结果施展轻功刚冲出不过十数步,就听到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元姑娘,请等一下……”

轻盈的身法瞬间停了下来,似幻似飘的虚影顷刻化作虚无。

刚才还急促的佳人,此刻却像是一颗被钉在了棺材板上的钉子一般,钉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就连呼吸声也听不见了。

短时间内这么大的差距,让身后的那个声音也吓得不敢有半点异动。

沉默了许久,终于,元英轻轻地,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转过了身子。

她是闭着眼睛转过来的。

直到她的正反面掉了一个个,她猛然睁开了双眼,同时,嘴里细声轻语地叫了一声:

“李公子。”

“唉,元小姐,我在这呢。”

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才让元英猛然发现,自己面前只是一张石桌。

转过头了。

元英本来微红的脸色此刻骤然加剧,急忙调整身形,面对着那必然是李不易的青年男子连连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李公子,小女子不是故意的,真是对不起……”

“元小姐,什么时候和在下这么客气了?”对面却传来了李不易满不在乎,甚至略有不解的声音,“潜阳县一别,不知元小姐近来过得可好?元夫人身体可好?”

“劳公子挂心,我娘身体很好,”转移的话题让元英窘态略解,一抱拳,“当日多谢李公子仗义出手,救我母女二人于危难之中,此大恩元英永世不忘,当以……”

“啊,这个,元小姐,”看着对方越说越严肃,李不易急忙截住了元英的话头,“你言重了。在下已经说过了,那银子不是在下的,是你父亲元猛前辈的,在下只是物归原主罢了,你没必要对在下感激……”

“不,”看来今夜这两个人谁也不想让对方把话说完,元英双眼如碧波般颤动,“虽然公子所说是真,但是小女子心里明白,李公子你是个好人,如果不是你,恐怕我娘早就已经……”

说着说着,元英说不下去了,她的眼睛也有些沉盈了。

“唉,元英小姐,都过去了,你也不用难过了,”李不易急忙细语劝慰道,“在下也没有帮你们什么大忙,那银子,的确是令尊交给在下的,在下只不过是物归原主……”

“我知道那银子是怎么回事?”元英又打断了李不易的话,崇敬地说道,“那是我爹和他的那些弟子们以为你是李惊飞大侠之子时,孝敬你的。当时见你那副来者不拒的丑态之时,小女子真的觉得有点恶心,但是,之后发现你竟然是将那些银子又在我们落难时,全数交给我们母女二人时,当时,小女子真的不知道该想些什么,该说些什么了,之后,当我发现,你交给我们母女的数目,与我爹他们孝敬与你的竟然一两不差,小女子顿时明白了一些事情……”

说到这里,元英顿了一下,猛一抬头,水汪汪的双眼竟是放出两道盈动的眼神直射李不易,

“李公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爹会事败,收的那些银两,其实就是为了我们母女准备好的?”

李不易一下就愣住了,明显是被说中了的样子。

女人的心,就是细。

“这个……“

向来油嘴滑舌的李不易竟一时间没了搪塞的言语。

元英也不想给他胡编的机会,继续铿锵的语调:

“后来,我又回想了一下当时的事情,发现了不少蹊跷。我爹为恶潜阳县那么多年都未曾有事,为什么偏偏你一来,就会出这么多事?还有,剑帅秦剑天为什么会收到一份那般详细的匿名信?他收到那封信的时候,我元府只有你一个外人出入过?所以,”元英又用那奇怪的眼神望着李不易,

“李公子,莫非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了的?”

细细的汗点聚成了豆大的汗珠,自李不易的额头缓缓滑落。

元英恰巧转过了身子,眼顾左右,语言其他:

“虽然是你让我爹事败被杀,但其实小女子心里清楚,那是我爹的咎由自取,就算没有你,迟早有一天他也会遭到报应的,虽然他是,”元英下意识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抑制住了心中那几要喷涌而出的悲伤之感,“虽然他是我和娘最爱的人,但是,我们不怨你,真的,不怨你。”

说到这里,元英又咬咬了牙,挂满泪痕本就已惹人怜爱的脸上竟飞起了两片殷红,凭空更添一副羞赧娇柔之态,语调中剔去了那铿锵之厉,充进了无尽地羞涩:

“而且,小女子不仅没感到心中对公子有任何怨恨。自那次雨中一别,多日来小女子感觉,嗯,感觉自己的那颗心,早已不在自己的躯壳之中,而是跟着公子……”

元英一边说着,一边激动着转过了身子。

然后,还没说完话的她就看见了自己口中的那位公子扑通一下跪在了自己面前,脸上竟然还是一副痛改前非的表情,声泪俱下地大叫道:

“元小姐饶命啊,这些事情都不是小人想干的,都,都是那个叫随心的逼在下干的,元小姐饶命啊,饶命啊……”

“随心是谁?”

看得出来面前这个丑态包身的公子根本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元英没有计较,只是好奇地问了一句。

“对对对,就是这个随心,全是他搞出来的事情,”李不易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就是他指使我假冒李惊飞之子混进你们元府的,及给剑帅秦剑天的那封信,也是他搞出来的,是他害了令尊的,我也是逼不得已,元小姐,饶,饶命啊~~”

元英适才娇羞地脸庞,顷刻之间便变成了别扭,眉头一皱,一字一句地问着李不易:

“你的意思是,这些事全都是一个叫随心的人搞出来的?包括你最后将那些银两交给我们母女,也是他让你这么做的?”

“啊,这个,”李不易面现难色,随即又是一阵鬼哭狼嚎,“元小姐,不管怎样,那些银子也是小人给您送过去的,您就看在这个份上,放小人一马吧?求求您了~~”

看来的确是那个什么随心指使他干的了。

但是……

元英还是有点不甘心:

“我不相信,李公……,为何那个随心从不出现?他做了这么多事,难道不需要一个交代吗?还是,”元英两只凤眼紧紧地盯着李不易,话语中带着一份如凤凰在世一般的威严,“这个什么随心根本就是你编出来的瞎话?”

被元英那威严的眼神紧盯着,李不易整个身体开始发抖,哆哆嗦嗦地,明显是心虚了。

不过,他虚的到底是什么?

“你是不是在骗我?”元英步步紧逼。

就在这时,一阵厚重的话语传了过来,瓦解了元英的话势:

“英妹,不必问不易了,我见过这个叫随心的。”

元英和李不易一惊,之间黑暗中走出了元强和萧不易的身影,身后远远的跟着几个,想必是游凌卫释然邓飞一众人吧。

都跟着过来了?

亏自己选了这么一个总坛内少有的偏僻地方呢。

“大哥,你见过那个随心?”

元英有点懵了。

“不错,我不仅见过这个随心,”元强的声音向来厚重沧桑,“这个小子还来过我雄狮堡,真是如入无人之境啊。”

进雄狮堡如入无人之境?

开玩笑吧?

明日帮的诸位却是深信不疑,但没人敢说什么。

除了萧不易:

“不错,以这位随心公子的能耐,进雄狮堡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哦,怎么?萧帮主也见过这位随心公子?”

“不错,不仅小女子见过,敝帮还受过这位随心公子的恩惠。而且,小女子还知道,这随心公子,有,嗯,至少有两位,元盟主说的,该是一位穿蓝衣服的吧?”

“两位?蓝衣服的?”

元强一愣。

“啊,对对对,就穿蓝衣服的,”

一旁还伏在地上的李不易急着插了一句嘴。

结果,几道严厉的目光将他下面的话塞回他的肚子里。

“嗯,不错,”萧不易收回冰冷的目光,又对元强说道,“确实是他。元盟主可能还不知道,数月之前,我明日帮有些麻烦,多亏这位蓝衣随心才消去了一场灾劫,我等也有幸见识到了这位蓝衣随心的惊世功力,当真是深不可测,堪比武林巅峰。”

“这随心公子竟如此厉害?”元强微皱眉头,“虽然在下有幸得见,但也只是微瞥一眼,并未见到其人,更不知其功力深厚。”

“那就怪不得了,想来元英堂主更是未曾见过此人吧?”萧不易一语中的,“元盟主,元英堂主,随心公子的确是为侠义之人,且兼功力深厚,李不易所说之话,想来不会有假,还请两位明察。”

原来这萧不易还在想着如何为李不易解围啊?

什么时候,她变得这么关照属下了?

还是李不易?

明日帮的众人都搞糊涂了。

狂狮盟的两个重要人物一时沉默了下来。

元英此刻的脑袋是一片空白,可便是这空无一物的状态,还让她感觉到一种几欲窒息的压迫之感,

她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元强看出了自己这个堂妹的恍惚,急忙说道:

“萧帮主放心,不易与家叔的纠葛,早已交代清楚,我狂狮盟绝对不会纠缠此事的。”

“如此,多谢元盟主。”萧不易低头瞄了一眼李不易,厉声喝道,“还不赶快谢过元盟主和元英堂主?”

“啊?啊,多谢元盟主,元英堂主。”

李不易一下就反应过来了,急忙想元家兄妹行了个大礼。

“不易,”元强一把拖住李不易,“你也曾经叫过我一声大哥,不必这般虚伪吧?我元强可不喜欢。”

“啊,这,这个……”李不易尴尬地笑了几声。

“哈哈哈~~”

看着李不易那不知所措的样子,元强一阵底气十足的狂笑,将整个院子都震得颤抖了起来。

果然有其父狂狮之风,隐隐还有超越之势。

“元盟主,我们还是回大堂去吧。请。”

“好,请。”

众人正待走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元英突然开了口:

“大哥,你先回去吧,我还有几句话要问他。”

众人一时又回头看向这位佳人。

“好,不要太久,打扰人家休息。”

思索片刻,元强点点头,对萧不易说道,

“萧帮主,请。”

“请。”萧不易嘱咐李不易道,

“不易,招待好元英堂主。”

李不易一脸苦瓜相,完全说不出来话,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众人离去的身影。

元强和萧不易都走,谁还敢留在这里?

瞬间,这院子里的人便走得一干二净。

只剩下李不易一个男的。

还有元英一名女子。

此刻,已是初秋季节,夜晚,阵阵凉风稍过,丝丝凉意渗入心弦,不禁激起了圈圈涟漪般的旋律。

和谐,却又伤感。

院子,安静了好久。

气息声,都听不见了。

“我想问你一句话?”

终于,还是元英先开口了。

此刻,李不易那敢随便开口?

“当日,你将那六千两一分不少的交给我们母女,是你真的不敢拿,还是你不想拿?”

“唉,这个,”李不易一副小老百姓的语气,“元姑,啊,不,元堂主,当日那种情形,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会融化的,我要是再拿了你们的银子,莫说有那个随心看着我,就是没有他看着,老天爷也不会饶了我的……”

“这么说,你是自己想做这件事了?”一听这话,元英脸上立刻挂满了笑容,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