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张诡异的照片,他还没从恐惧中缓过神来,这时听到敲门的声音,又把他吓得面无血色。

“谁?”他的声音生硬又脆弱。

“报告中佐阁下,刚才监听到了一个强信号。”说话的是他的情报员。

他稍稍松了一口气,把照片藏进抽屉,随后赶紧整理下自己的衣服,显得镇定一些,来到情报室,情报员告诉他,就在十几分钟前,他们收听到了一个很强的信号源,但是不同于一般的发报机,这个电信号是连续的,频率和强度都一直在变化,他们费了很大劲,才追踪到这个信号的一部分,有人把绘制出的波形图递给他。

野口谷河看着这张图纸,上面描绘的波形很像是一个人脑电图的图形,他不是学医的,也看不懂什么脑电图,对他而言,这只意味着县城里除了宪兵队以外,还有人在使用无线电发射器

“位置能确定吗?”野口谷河问道。

情报员们眉头紧锁,由于这个无线电波一直在变化,他们费尽力气,能捕捉到部分波形已经相当辛苦了,对于发射位置,他们觉得应该离这里不远,因为有一段时间,这个信号的强度相当大,而且看起来似乎就在这栋楼房里。

“我就说嘛,一定是八路在搞鬼!”野口谷河联想起刚才发生的诡异事件,他觉得整件事情变得可以解释了,“一定是八路的密探在装神弄鬼!”尽管这诡异事件的解释可能有很多种,他决定选择这一个。

“从明天开始立即进行全县城的搜捕,要到每一家去搜,一定要找到这个电台!”野口谷河连夜召集王桂芝和宪兵队,下达了全城搜捕的命令。

第二天一大早,陈菲菲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她匆匆穿好衣服,睡眼惺忪地跑去开门,看到庞越气喘吁吁站在门口,神情紧张。

“庞县长,你怎么亲自来我这儿了?”陈菲菲有些纳闷,之前庞县长本人可是从没来过医院后面这个小宿舍楼的。

“陈小姐,野口太君刚刚下达了命令,要在全城搜捕八路密探还有电台,他要挨家挨户地搜,你抓紧时间把这儿整理一下吧!特别是无线电之类的东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一边说话一边往屋里探头探脑地张望着。

陈菲菲应了一声,见庞越说完这番话,又急匆匆地走了,他说自己还要配合野口谷河去搜查,陈菲菲也没应声,回到屋里越琢磨他的话越感觉奇怪,自己屋里又没有电台,就算野口谷河过来搜查,也查不出什么来,哪用得着庞越一个县长,亲自跑过来报信呢?

正纳闷的时候,她突然瞥见自己做的那个“鬼魂探测器”,她意识到这东西也是靠着无线电波来工作的,本身也有电磁波辐射,要是日本人真的带着探测器过来搜查,查到这东西肯定不好解释,这样看来,庞越的报信还真是及时,不管他是有心的还是无心的,防备一下总没有错。

她犹豫了半天,最后决定把这个探测器装到一个铁皮盒子里,然后找到山崎玉,把盒子寄放到他这里,山崎玉惊讶于陈菲菲还有这样的装备,陈菲菲笑着说,这也是听了他一番分析后,给自己做的防护措施,山崎玉收下了她的探测器,放到了自己的文件柜里,毕竟他是个日本军医,野口谷河不会强行搜查他的办公室

搜查持续了一整天,县城笼罩在极其紧张的气氛里,野口谷河带着搜查队挨家搜查,搜查队还配备了移动电台,随时监控周围的无线电波,在这一天里,不少于十个人被当做八路的密探送进了侦缉队,到了晚上,气氛就更加紧张,狼狗的咆哮时常响起,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极为突兀。

陈菲菲也感受到了这股恐怖的气氛,白天的时候,她独自一人在街头溜达,发现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纷纷,在消息闭塞的年代,流言就是获取信息的主要渠道,通过人们的议论,她得知就在昨晚,野口谷河自己在办公室遇到了八路的密探,每当说到这里,人们就会压低声音,据说这密探穿着黑色的长袍,只露出两只漆黑的眼睛,要不是野口谷河跑得快,早就被撕成碎片了,他是为了报复,才进行全城搜索的,人们传播流言的时候,这些话就被逐级夸大,最后就演变成了离奇的恐怖故事,陈菲菲把这些话一字不落地听到了耳朵里,由于之前有过类似的经历,她倒是猜了个大概,知道神秘人肯定是昨天夜袭了野口谷河,可野口看起来并没有发疯或者中邪,想当初自己被他入侵思维以后,也是缓了好长时间意识才清醒过来,野口谷河昨晚遭遇神秘人,当时就能做出全城搜捕的决定,就说明一点没受到影响,他为什么就没事呢?陈菲菲对此感到不解。

不过这一天她倒是见识了野口谷河的疯狂和残暴,这家伙对于敢冒犯他权威的人采取的手段非常冷血无情,而且一旦他亢奋起来,就变成了一头嗜血的野兽,他偏执地相信自己手里的移动电台,只要是在谁家里听到一点电波的声音,他就给那家人定性为八路军的密探,别人如果否认的话,就会遭到成群汉奸的殴打,直到被送进侦缉队,到了晚上的时候,侦缉队里已经开始用破席子往外拉人了。

等到野口谷河搜查到北岗医院的时候,已经将近次日中午了,一见到陈菲菲,他就不怀好意地狞笑着,一只手随意地用皮鞭敲打着桌面,这也是陈菲菲和他第一次见面,看到他的面相,陈菲菲就感觉心里一凉,这人目射凶光,褐眼黄须,一看就不是善茬。

由于野口谷河的汉语说得实在差劲,陈菲菲干脆直接和他用日语对话。

对于陈菲菲能说一口流利的日语,野口谷河也很惊讶,不过他也知道陈菲菲受过高等教育,会一门外语并非什么稀罕事

“我希望陈小姐能协助大日本皇军一同追缉八路军的密探。”野口谷河倒是很直接。

“我没那个本事!”陈菲菲冷冷地说。

“陈小姐的本事远比这要大,你拥有看透人心的魔力!”野口谷河说,“以后搜查的时候,你应该跟皇军一同行动,这是皇军交给你的任务。”野口谷河的声音不容置辩。

“皇军高看我了,我只能给皇军添麻烦。”陈菲菲心里虽然厌恶,可又不能得罪这个活阎王。

“没关系,我已经派人到北平,去请令尊大人到永定来做客了,也许下个月他就会来到你身边,你也很久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了吧?你一定很想念他吧?”野口谷河平静地说出这番话,然后观察着陈菲菲的反应。

陈菲菲知道他话里的意思,野口这就是在威胁,他竟然搬出自己的父亲当人质,想陈忠海一个将军,竟然对日军一个小小的中佐俯首帖耳,陈菲菲心里感觉莫名的悲哀。

“野口太君想得真周到!”陈菲菲尽量表现地不动声色,心里恨不得给他连上高压电线。

“真的有必要教训他一下了!”陈菲菲心里暗想,她打定主意,决不能帮着野口谷河去搞什么搜查,想要在他的眼皮底下脱身,就得靠着自己的计谋,幸好昨晚已经布好了局,如果顺利,既能给这个魔鬼一个下马威,又能让他放弃对自己的控制。只是自己的父亲,她默默叹了一口气。

“今天晚上你要到侦缉队来报到,我会在那里等着你。”野口谷河看着她的眼睛假笑着。

听到这些话,陈菲菲已经恨得他牙根痒痒了,等到野口走后,她找来耿长乐,小声对他交代了一番,当天下午,趁着外面乱糟糟一片,耿长乐背着一个布口袋悄悄出了门,她掐算着时间,估摸着耿长乐快走到的时候,她也悄悄溜了出去,在崔堂主家附近,有一个废弃的残屋,这片地方白天已经被彻底搜查过了,由于是大宅院,周围本就清净,加上大家都知道这里死过人,所以即便在白天也没人来这里,这屋子也是黑仙会时期庞县长临时修建的,就在崔家爆出命案后不久,为了安抚百姓,特地加派了巡警,这间房子就是用来给巡警临时歇脚用的,因此没搭建屋顶,只在上面盖了一层白铁皮,后来黑仙会被破,巡警们也懒得再往这片转悠了,耿长乐就等在这间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