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文吉自顾自往下说道:“这事儿的确不好启齿,可事情已经做下,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马丽那个人嘴没有把门的,不知道说漏了嘴没有,但我总觉得这几日程云彪看我的眼神怪怪的,他城府那么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做下一个局,轻则我变成活死人,和崔堂主一个下场,重则性命不保,所以才来找陈小姐你啊!”

陈菲菲没说话,对他的话半信半疑,经历了假冒“卢铁旺”的事情后,她不敢再轻易相信陌生人的话,永定城里几股势力搅在一起,到处危机四伏,谁知道这是不是程云彪布下的局?

耿长乐憋不住在一旁插嘴道:“宁堂主,刚才听你分析了半天,觉得你也是有文化,读过书的人,怎么会和程云彪搅合在一起,参加什么黑仙会呢?那分明不是什么正教,都是害人的东西

!”

宁文吉面露危难之色:“我在县里上过中学,所以对陈小姐的手段也略知一二,要说加入黑仙会,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谁都要吃饭呐,日本人占领县城后,就算我略通文墨,也难有用武之地,倒不如跟着帮会混饭吃,可眼下这碗饭我可吃不下去了,陈小姐你可得帮帮我。”

陈菲菲的大眼睛骨碌着,脑子里推敲着他说的每一句话,过了一会儿,她点燃一支香烟,深吸一口,吐出袅袅蓝烟,缓缓地说:“既然你在黑仙会呆不下去,那就赶快跑,离开永定县,跑得越远越好,别回来!”

宁文吉说:“陈小姐你就别再试探我了,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全家都在永定,能跑到哪去?程云彪一天不死,我全家一天没有宁日,刚才在房顶,我看到一个大箱子,那是你从崔家找到的大洋吧?我要是想跑,大可以提着箱子远走高飞,我知道里面有一大笔钱,足够我用很长一阵子了,为了表示诚意,我就当做没看见,只有除掉程云彪,咱们才能过上安生日子,你说呢?”

陈菲菲说:“既然你一心想要除掉他,那也不难吧,上侦缉队找个弟兄躲在暗处,给他放冷枪就是了,还用我费什么心思!”

宁文吉压低声音说道:“陈小姐你有所不知,我以前还真动过这念头,可这程云彪还真有些邪门功夫,这事儿是不久前我亲眼见到的,当时把我吓得够呛,之后我就彻底断了这个念想!”

事情就发生在几天前,警备队的何宝玉,自从被程云彪换命到傻子身上后,精神一直有些恍惚,也就是说,有时候时正常的,但更多的时候,看起来都像是白痴,尽管如此,但还一直留在警备队,一天他和人打赌,那人赌他不敢当街放枪,赌注是一顿酒,何宝玉混劲儿上来,根本什么都不顾了,抄起步枪对着马路就是一枪,巧的是,此时,宁文吉正好陪着程云彪路过此地,这发子弹不偏不倚,正好打在程云彪肚子上,就听见“啪”的一声,子弹仿佛撞在了石头上,程云彪伸手摸了摸肚子,当他摊开手掌的时候,手心里就是这颗已经压扁的子弹,当时宁文吉看得目瞪口呆,惊叹程云彪竟然有了刀枪不入的本事,而程云彪本人只是冷冷一笑,并扫了宁堂主一眼,当时宁文吉就感到他眼神里刺骨的寒意,对他的惧怕已经深入骨髓。

听他说完,耿长乐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也太厉害了,还真有这样的本事?”

宁文吉说:“程云彪最近不怎么出门,总把自己关在家里,而每次当他露面的时候,总是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我总是担心,他会在近期突然对我下手,而且,陈小姐你也要当心,他的首要目标就是你

。”

陈菲菲叹了口气:“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我相信你,可说实话,我对你的话不太感兴趣,要让我相信,你得拿出更多的诚意来,我听说,黑仙会厉害的法术,叫‘清心’,也就是说不管多硬气的人进了小黑屋,出来后就怂了,让干啥干啥,是吧?”

宁文吉尴尬地笑着:“陈小姐总结得真好。”

陈菲菲说:“那间小黑屋我去过,往脸上扎好多针,然后就好像到了另一个世界,宁堂主应该也经历过,那东西到底怎么回事,能不能告诉我?”

宁文吉面露难色:“黑仙召唤我们时,都是在那里,一下子就如同到了仙境。”他说话的时候听到陈菲菲发出不屑的啧啧声,“我也试图留意过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这些工作程云彪从来不让我们插手,所以到现在我也不清楚。”

陈菲菲哼了两声,又提出了另一个要求:“既然你不知道,我也不为难你,刚才你不是说程云彪这段日子都躲在家里吗?那你们那个俱乐部没人了吧?明天晚上我在北岗医院门口等你,带我进去看看总可以吧?这个条件要是不答应的话,咱们之间可就没得谈了!”

宁文吉皱着眉头纠结了半天,最后终于咬咬牙,决定冒一回险,两人约定明晚八点在北岗医院碰头,宁文吉负责把“永定俱乐部”里其他人支走,陈菲菲用手指轻轻捋着自己的头发,对这个约定很是满意。

两人达成协议,陈菲菲又说:“宁会长回去一定要见程云彪,把渡边一郎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他,放心,事出突然,他不会怪罪你,你大可以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让本小姐来背这个黑锅。”

在宁文吉临走的时候,陈菲菲把他叫住,面带羞涩地眨着眼睛,眼神低垂,嘴里轻声说道:“宁堂主回去以后,一定要把裤子洗干净哦!”旁边的耿长乐正喝着水,一听此言,“噗”地一声,把嘴里的水都喷到宁文吉的身上,看来,他要洗的不仅是裤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