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耿长乐,离开陈菲菲后,只身走进人群里,本打算去找山崎玉,其实自从来永定后,他就一直看此人不顺眼,也说不上为什么?就觉得他怪怪的,特别是两人曾经有过几次目光对视,每次山崎玉都有意无意躲开他的视线,他就觉得此人心里装着事,凭他的经验,一般这样的人,都害怕面对别人的目光。

不过见山崎玉之前,他还有件事情要做,刚才两人隐藏李山的时候,他就感觉藏得位置不好,同样说不上为什么?今天他的感觉特别敏感,他觉得藏人的位置不好,特别容易被人发现,离开陈菲菲后,他想回去看看,这也许是种强迫症,就和有人离开家门后,特别不放心自己锁的门,总觉得没锁好,非得回去瞧上一眼,才安心一样。

结果他走到隧道口,突然听到旁边不远的空地上,有日本兵站在临时搭建的木台上,吹起哨子,声音尖利,他就预感到肯定要出事,转念一想,先不管他,可回头一看,李山不见了,从刚才他俩离开到现在回来,总共不到两个小时功夫,可李山真的不在藏身地了,他心里咯噔一下,暗想果然出事了,他可以确定李山是被敌人带走了,幸好他不知道自己和陈菲菲的行踪,否则此时自己恐怕已经被五花大绑押赴台前,被日本人开公审大会了。

李山不见了,他倒不慌张,除了第一眼有些惊,随后立即接受了事实,也不想去找他,同时发现日本人开始用大喇叭广播,命令县城里所有老百姓全都到空地集合,他不敢去人多的地方,为了行动方便,又从地上抓起一把黄土,使劲往脸上搓了几下,结果用力太猛,把沙土弄得满嘴都是,心想这样也好,别人看到自己,第一反应肯定是嫌弃,于是心安理得,口里鼻里喷着黄烟,直奔木头台后头溜过去。

正好往后头走的时候,发现一排日本兵骑着高头大马,身后用皮带拖着机器兽从他跟前经过,由于在台后,正在聚集的百姓们并没看到这一景象,他也是恰巧衣服头脸全是黄土色,从远处看和黄土地融为一体,不仔细看的话,他活像是块土坷垃,故刚刚经过的骑兵们谁都没注意此人的存在

他默不作声伸出胳膊,扒住机器兽腹部下的粗管,此时机器怪兽被日本人整个从原来位置拆卸下来,因此管子也是开口的,恰好这根管子能通到怪兽体内,他想都没想,一个纵身,就钻进去,然后撑开胳膊,支撑住自己身体,同时把双腿用力缩回,生怕被外面人看到。

卡住身体后,他开始打量自己所处的环境,因为昨天刚在机器兽身体里转过一圈,故而对这个环境他不算陌生,刚才刚吃饱饭,这会子力气正足,他双肩发力,让自己的身体逐渐向上移动,然后从管子缝隙间钻进机器兽腹部那个宽阔耳室里。

站在仅有一肩宽的狭小空间内,地上还能看到殷红血迹,他认出这就是昨天自己放血染衣的地方,暗自感慨自己竟然故地重游,怪兽体内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也没发出任何声响,就躲在里面,感觉一直被拉着往前走,过了一会儿突然停下来,保持静止大约半个小时左右,然后听到山呼海啸的喊声,声音越来越响,他能猜出来自己身处的机器怪兽此时正被推往前台,除此之外,他还听到了陈菲菲喊话的声音,单听那些拍马屁的鬼话,他恨不得冲出去狠狠给她几个大嘴巴。虽然明知道这不是真的她,可心里还是气愤地难以平复。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那熟悉的嗓音愈发显得模糊,他感觉自己头有些晕,那声音仿佛忽远忽近,时而在耳边,时而远在天边,他拍拍自己脑门,猜测许是昨天失血过多,此时身体吃不消,但马上触觉告诉他,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机器兽正在剧烈晃动,外面的晃动带着他的身体一起摇晃,那感觉仿佛经历剧烈地震一般。

有几次他脑袋碰到墙壁上,险些被撞得休克过去,由于躲藏地方十分狭窄,因此随着怪兽身体每次晃动,他的前胸后背会不停和四周墙壁碰撞,从前到后,从左到右,从上到下,身体各个部位没有死角,处处硬碰硬,浑身是淤青。

脑袋被撞得钻心疼,他使劲揉着头皮,心说这间耳室不能再呆了,否则自己就算不被日本人打死,也得被活生生撞死,他四肢并用,卡住耳室四角,然后把身体固定在当中,试图从里面钻出来,外面是条同样狭窄的走廊,他记得走廊前方就是控制室,机器兽完全是内部操控的,如果能动,说明里面有人,他试图摸过去,先设法控制住驾驶员再说。

随后时间里,他一路跌跌撞撞摸索而行,最后倒真找到控制室位置,其实机器怪兽被打造成冰麒麟形状,控制室就在其脖颈和胸**界处,在机器兽的喉咙口那里,有个细长的玻璃窗,从里面能看到外面情况,由于玻璃反光,从外面却无法往里窥探

等他摸索到控制室门口,他都感觉身体胖了一圈,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前行过程中不断和周围碰撞,很多地方已经肿起来,特别是膝关节和肘关节,这些凸起部分最容易被撞击,那种疼痛感就好像把人泡在浓盐水里,即便皮肤没有破口,周身上下也被蛰得难耐。

控制室大门紧闭,但通过上面的玻璃窗,他早就瞧见里头有个黑油油的脑袋,暗想果然有人控制,等来到跟前,他发现控制机器兽的竟然是李山,果然趁着他们出去的功夫,有人把他救出,并放在控制室里。

“李山住手!”隔着门他一声大喊,声音在内部回荡放大,外面嘈杂混乱,没人能听到,但在机器兽内部,这一嗓子可谓平地雷起,他觉得对方听到后,都能吓得小便失禁,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对反却不为所动,依然聚精会神盯着玻璃窗外,嘴里小声不知嘀咕啥,聚精会神依然在控制着怪兽的动作。

“这个混蛋!”他气得骂了句脏话,遂用力撞击控制室的门,也顾不得浑身疼痛了,他力气很大,加上愤怒冲动,这扇门经受不住他的撞击,几下就从转轴处断掉了,加上外部空间依然在高速运动,他的身体几乎是水平冲向李山,硬生生把对方撞倒在地。

由于惯性,他和李山一样,全都摔到一块,但他反应快一些,赶忙爬起来,努力直起身子,爬到控制台前,透过玻璃,看到外面一片混乱,人们惊叫着四处奔逃,而怪兽刚才一直在李山的控制下,转着脑袋四处喷吐死风,黑风经过,很多房屋要么屋顶没了,或者一半墙壁没了,直到整个消失,他不知道是否有人在混乱中丧命,但看到外面愈发混乱的局势,如果李山一直这么乱喷下去,肯定会有不少人死于混乱之中。

他试图关闭机器,但面对着密密麻麻闪烁着的红绿灯和控制杆,他没辙了,他不知道该如何控制,又不敢贸然按下哪个按钮,生怕造成更大伤害,此时李山也爬起来,他像是着了魔,眼睛直勾勾只看着控制台,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什么?声音很小,他听不见。

从李山的眼睛里,他又看到一个疯子该有的神态,开天眼的李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住院时期那个精神病,这家伙疯疯癫癫爬到控制台边,也不搭理他,而是硬把他挤开,然后双手放在控制杆上,继续操纵机器怪兽喷吐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