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魁自讨没趣,啐了口吐沫,无声骂了句脏话,也赶紧追过去,众人围在女厕所门口,由于都是男人,谁也不好意思先进去。

“怪物就在里面吧?”人们七嘴八舌议论起来,可不知该怎么处置这个箱子,有人说就地烧掉,渡边不赞同,厕所里不通风,而且隔间的门都是木板制成,要是在厕所里点火,整个医院都会被点着。

“都给我起开!”就在众人争执时,陈菲菲在人群后大喊一声,她挺着大肚子,因此最后一个赶到,拨开众人,看到女厕里的樟木箱果然盖子紧闭,里面咚咚作响,有东西用力在撞,那声音很沉重,光听着就觉得瘆人。

她尝试着自己把箱子往外拽,试了几次都不行,她身子太重,箱子也重,看她额头上汗珠都冒出来了,胡魁觉得这会儿应该在渡边面前装积极,不由分说进到女厕里,让她闪开,自己抱住箱子两个边棱,本以为木箱会很重,谁想一用力发现其实轻飘飘的,她拽不动,是因为力气太小了,这一下用力过猛,箱子被他扬起来,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在人群惊叫声中,重重砸向地面。

箱子到很结实,落地后也没啥损伤,但落地后,箱盖就撞开了,从里面霍地一下,冒出个浑身白毛的怪物,一天没见,这怪物身上平添了几丝血痕,出来后它也不做声,见着人就往身上扑。

李山在最前面,悴不及防,被那怪物一把抓在脸上,他惨叫一声,再摸摸自己脸蛋,发现上面多了几道血口子,火辣辣地疼,他害怕了,也顾不得天眼已开的尊严,扭头就跑。

这些人纵然来的时候雄纠纠气昂昂,那是明知面对的将是箱中之物,谁也没料想这东西竟然会跑出来,见李山带头逃走,其余人也惊呼着,纷纷扭头往回跑,他们腿脚都算利索,可苦了速度最慢的那个“陈菲菲”,不得已落在最后,也自然成了怪物追逐的目标,她躲闪不及,白毛小怪物噌地一下,窜到她头上。

陈菲菲脚步慌乱,又感觉头上多了个东西,伸手一摸,毛茸茸的,还带着一丝热气,心脏都跳到嗓子眼,那怪物趴在她脑袋瓜上,张开小嘴,用一嘴小尖牙轻啮她头皮,那种感觉和百爪挠心差不多,血从头上往下流,一直流到眼睛里,眼前一片绯红,痛感像滴到水中的墨水一样扩散,一开始的时候,只是一个点上浓烈,到后来,整张头皮像结了网一样,到处都是痛点,刺激得她持续发出凄厉的尖叫声,想把那东西从头上拽下来,可又觉得恶心,两难之中,加快脚步,但她步调散乱,又闭着眼乱跑,踩了前面人的脚,那人突然停住,她收不住步子,一头撞在他身上,又被反弹开去,走廊墙边正好有一排长条板凳,本来是给陪床的家属休息准备的,这个陈菲菲被弹开后,侧身撞到长条凳的把手上,撞击的部位恰好的腹部,就听噗嗤一声闷响,她坐在地上,眼圈通红,半张着嘴,低沉地吼了一嗓子,然后脑袋耷拉下去,人顿时就昏倒了,不过她这一撞,巨大的冲击力倒把头上的白毛怪物给震下来,那东西像猫一样四脚着地,然后人立起来,三跳两跳跑得无影无踪,剩下渡边半边脸都气歪了,跺着脚恶狠狠地冲着胡魁大骂

“混蛋,混蛋!谁让你去碰那箱子的?”他手指哆嗦着,恨不得一枪把胡魁枪毙了,要是野口谷河,盛怒之下肯定会这么干,但渡边更理智,虽然心里有这想法,但胡魁没触犯任何戒律,杀之无名,他不会动手,只是骂人泄愤。

胡魁知道自己闯了祸,低着头一言不发。

后来的陈菲菲昏死过去,被人抬走,她人走了,渡边又没了主意,要继续布阵,恐怕白毛小怪物不上当,正在为难之时,胡魁又来了精神,提出要彻底搜查医院的事儿,李山坚决反对,理由还和之前一样,两人僵持不下,为此差点打起来,渡边现在怨恨胡魁,肯定不会听他的,于是决定先会宪兵队,等陈菲菲醒来后,再想办法,宣布这个决定后,他带着李山,灰溜溜走了,胡魁发现周围病人都用怨毒的眼神看着自己,心里发虚,找个借口,也溜了。

他们走了,病人们慌了,医院出了怪物,军方都不敢管,这些病人见状,这才害怕了,再没有前两天那种亢奋劲儿,这时山崎玉站出来,说那只是个动物而已,类似猫狗一样,并不会伤人,叫大家别怕,说医院会加派巡逻人手,保证大家人身安全,他这番话只是稳定大家情绪,但众人凭着对他的信任,都选择留在医院里。

夜色深沉,这次病房区没人再靠在门口聊天吹牛,都躲在屋里关紧房门,尽管天气越来越热,可大家破天荒地全盖上了厚被子,生怕自己醒来的时候,那怪物趴在身上。

陈菲菲一直躲在门后面,看到了刚才发生的全部情况,当看到那女人跌倒并昏迷的时候,她心里狠狠叫了声好,后来意识到这样太没同情心,也许那女人也怀着身孕,十月怀胎不容易,大人坏心眼,孩子是无辜的,心里默默愧疚了片刻,又担心那女人出事,又怕她不死,很矛盾,等会儿外面安静下来,她房门却突然被人打开,这扇门平时都是锁着的,能打开它的,只有山崎玉

“现在相信我的话了?”这段日子被关得很难受,让她对这位师兄心生反感,见他进来,她反而跑到窗口,特意背对着他,音调冷漠。

山崎玉苦笑两下,说自己真是糊涂,错把她当成病人关了好几天,这次特地来道歉。

“你不用道歉,我觉得在这儿呆着挺舒服的!”她矫情起来。

山崎玉呵呵一笑:“其实我也糊涂了,不知道渡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现在也不知道该不该放你出去,他既然找人替代你,那你如果出现在外面,就是对他谎言的威胁,恐怕他会找人暗算你,倒不如躲在我的医院里,安全又舒服,像前两天那样,我只要把药量控制下来就好了。”

“渡边为人的确阴险,明知道我进来,还特意让个假的来这儿恶心人,你有没有问过他,那女人到底什么来头?”陈菲菲也开始觉得渡边心思莫测。

山崎玉挠着头,为难地说:“我问过,可他不但不说,还威胁我说是军事机密,让我别管,倒是那个李山什么都清楚地很,渡边不相信我,反而相信一个中国人!”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些怨气,但随即发现她看自己的眼神充满怨气,连忙改口,“我不是瞧不起中国人,只是埋怨渡边连同胞都不相信。”

“你不是纯粹日本人好不?”陈菲菲讥笑道,“充其量是个假洋鬼子而已!”

山崎讪笑起来,被她数落一番后,羞得脸通红,但随即严肃起来,跟她说起正经事,自己之所以来找她,还是跟白毛小怪物有关,那个假的陈菲菲尽管各种不堪,但她还真能想出办法,差点就把怪物抓到,他说自己刚才观察过,周围病人人心惶惶,要是不能尽快把怪物抓到,恐怕医院就得关门,所以想到了她,说只有她才有办法,把怪物抓到。

“刚才那出闹剧我都看见了!”她叹气道,“第一次好抓,现在一通折腾,那东西肯定有了防备,只怕难抓了!”她无奈摇头,表示此事真的很难。

“要是好办我自己就办了,还劳您陈县长大驾?”山崎笑道,随后拉起她的手,小心地往病房外窥探一番,发现走廊里没人,拉着她一直跑到楼下,以前他们经常聚会的地下室里,一推开门,陈菲菲看到了与记忆中截然不同的情景,差点以为自己到了另一个世界,惊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