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她一把推开父亲,纳闷为什么韩阔聚和陈忠海都在重复着同样的话,他们为什么要让自己相信他们,把自己完全交给他们,他们要干什么?韩阔聚到底上哪去了?这个陈忠海和韩阔聚是一个人吗?

这些看似可笑的问题,在火车上反而面临着最严峻的考验,这里不是正常世界,每个人都可以换进别人的躯体里,带着面具迷惑对方,她不能确定眼前跟自己说话的人到底是谁

自从推开陈忠海后,从后车厢突然一股冷风吹来,风非常冷,吹过她身体的感觉就像是春天从没来临过那样,然后车上的灯光全部熄灭,只剩下极微弱的光线,乘客们**起来,纷纷从座位上站起来,像在金海夜总会一样,朝她围拢过来。

“都因为你!”所有的嘴都说着同一句话,“你是痛苦之源,必须付出代价!”数不清的手指齐刷刷指着她的脸,她心跳更加快,直接的后果就是肚子疼得几乎要炸开。

“这跟我,没关系!”她挣扎着,还在为自己辩解。

“我看你省省吧!”她感觉马丽在身后不耐烦地拍打着自己的肩膀,她说要不是自己每次吸气,车厢里哪来那么大的风?

这话听起来很荒谬,可有了刚才在夜总会的前车之鉴,那时她一紧张,心脏就会狂跳,随后整个夜总会的地板也随之震动,在人的意识里,这样的反应被放大,并强制和某种现象相关联,因而此时她尝试着深吸一口气,果然,一股强风扑面而来,身前人几乎全被吹倒。

“果然是我,”她自言自语道,“我真不该到这地方来!”

说这话的时候,她突然感觉自己裆下一股湿热,低头一看,裤裆那里全都变成血红色,暗自吃了一惊,心说坏了,这孩子不会在这儿要出来吧?自己可是给零号映射加了控制量的,怎么还是压不住?

“追金童子降临,不是你说压就能压住的!”身旁的马丽冷笑道,自己这点心思她仿佛全都知道,“现在,你必须把身体交给我,否则你的命就保不住了!”

陈菲菲穿着粗气,问她打算干嘛?

马丽笑道,说这很简单,她打算在车厢里帮她接生,还要陈忠海帮忙,她告诉陈菲菲,只要把她肚里的孩子拿出来,然后从窗户里丢出去,之前所有的灾难都会化解,也就是说,这列火车会像正常一样,完好无损地穿越隧道,并开到它应该去的地方,她父女可以一直待在一起,直到永远。

“菲菲,她说得对,你要按她说的做

!”陈忠海摊开手臂,一直瞪着她扑过来。

“听你的?”她吃力地哼了声,“我的孩子怎么办?扔到车窗外?他还能活吗?”

“菲菲,难道你不想和爸爸永远呆在一起吗?你想永远失去爸爸吗?”父亲的声音苍老凄凉,闻之令人心酸,此时的她快要崩溃了。

“何必和自己作对呢?”马丽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所有的痛苦都来自那孩子,还犹豫什么?我接生的手段你不用担心,只要短短几分钟时间,所有的痛苦都会消失,这列火车也会如你所愿,只要你完全把自己交给我,剩下的事儿什么都不用想,快来吧!”她举着手,往前步步逼近。

陈菲菲瞥了一眼车窗,估计距离自己一米左右,从车厢过道到车窗,中间只有一张低矮的座椅,只要她忍住痛,冲到车窗跟前,然后把脑袋伸到外面去,整个身体就会随之翻转,这样就能把自己甩出去,只不过落地以后,不能保证自己还活着。

又看了看自己的父亲,慈祥的脸,摊开的手,期待的眼神,那么熟悉,那么温暖,车窗外一片黑暗,阴冷又坚硬,往左还是往右?她心里很矛盾,自从火车失踪后,她就有种不祥的预感,此生恐怕无缘和父亲相见了,此时就算在幻境,能目睹父亲音容笑貌,已然让她无比依恋,让她如此放弃,实在太难!

可她毕竟是陈菲菲,从不会让感情主宰理智,从进到马丽的意识中她就发现一个奇怪现象,不管是韩阔聚还是陈忠海或者马丽,他们总把自己提出的问题归结到自己的存在上,让自己自责,然后就让自己把身心完全托付到他们那里,好像这样做了,就能超脱,她知道这个父亲毕竟是马丽虚构的,她没必要为了她把自己留在她脑袋里,那她费尽心思要自己拿出肚里的孩子,为了什么?她以为马丽的目的就是为了除掉零号映射,毕竟红美子时代,为了屏蔽零号映射,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马丽等得有些急,想抓住她的手臂,就在她手指碰到自己小臂的刹那间,陈菲菲苍白的脸上拼命挤出一丝笑容,这是笑给玛丽看的,她要让那女人看着,自己要在她面前跳下火车去!

陈菲菲一只手捧着自己的大肚子,另一只手拨开挡在身前的父亲,一个箭步来到车窗前,那两人都没想到她会往这儿来,一时间没防备,趁着他们反应的时候,她用尽全力,把车窗推到最大,然后两步跳上小茶桌,半个身子探出车外。

火车的速度已经开起来了,外面的强风吹得她睁不开眼,但也能感觉到黑暗正在降临,此时自己的双腿被几只手死死抓住,这一定是马丽还有父亲,也许和其他人一起,正拼命把自己的身体往回拉,她努力抛开心中一切杂念,用力甩开那些手臂,其中肯定踢了父亲不止一脚

“得罪了,爸爸!”脸上湿了,裤子已经湿了,她从没像现在这么狼狈过,就在火车冲进隧道的一刹那间,她从火车上跳下来,后背重重摔在铁轨上,强烈的撞击让她口吐鲜血,躺在铁轨上,她活像个血人一般。

火车发出沉重的喘息声,一直冲进隧道深处,刚开始的时候,还能感觉到铁轨的震动,没过多久,身下变得异常安静,在记忆中,火车像是进了死循环,反复地出现并消失,直到意识消失,否则此过程将一直延续下去。

她捂着胳膊,吃力地爬起来,肚子被强烈的震动刺激,此时疼得愈发厉害,她在强撑着,没让自己昏倒,此时一瘸一拐地往后退,想退到车站外面,此时正好站在隧道口,回头一看,发现站台上有个男人举着照相机,正冲着自己拍照,低头一看,自己所站的位置,正好是照片上那个神秘女人所站的位置,她迷茫了,这一切都是巧合,还是冥冥中自有安排?

此时站台上已经开始**,人们都得知火车在隧道里失踪的消息,站台上所有人都在跑,那个男人拍完照片后,很快就消失在混乱的人群里,陈菲菲纵然想追上他,已然是不可能,不过凭着最后一眼在她脑中的印象,那男人很像是山崎玉,或是李山,她也说不太准,毕竟这两人身形相貌有几分相似。

她直起腰,肚中疼痛再起,这回没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那种痛感活似一把带火的尖刀刺入腹中,陈菲菲眼前一黑,昏倒在地,与此同时,在医院她睁开眼,苏醒过来。

“真邪门了,马丽脑子里怎么那么多怪事!”她抱怨着坐起来,想跟耿长乐他们说下自己的发现,可当她坐起身来才发现,房间里空荡荡的,除了她以外,再无其他人,刚才自己见到的薛半仙和耿长乐,只是做了个梦,可脸上的痛感告诉她,这绝不是梦境那么简单。

她来到窗前,发现窗户关得好好的,外面一棵大树,可以确信树上空无一人,医院的墙壁都是直上直下的,没人能藏到窗外。

刚才的叫嚷引来守卫,他趴在门口看到屋里没什么情况,嘴里咕噜一声后,抱怨着离开了,她苦笑起来,一定是自己刚才惊扰了他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