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山说永定百年一旱,其实就是地火轮回,而五行中,火克金,只要追金童子转世,像上次崔应龙那样,就能找到地火之源,获得巨大能量,这能量的表现形式就是让任何物体的形体消失,只留下其影,就像他们那天在火车站外看到的火车幻象那样。

渡边听罢,彻底没话说了,不止是他,就连陈菲菲也没想到,追金童子和火车失踪能以这种形式关联在一起,要按照自己常识来判断,李山的话纯属胡扯,可她无法解释火车失踪和离奇再现这两件事,难道冥冥中真有一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能左右万物衰亡?她陷入迷茫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在这次见面中,陈菲菲注意到,渡边对李山的话很感兴趣,其实她自己也一样,很想继续追问下去,看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样来,可又怕他突然想起什么,泄露了身份,这次见面后,渡边曾问山崎玉,李山现在的情况是否可以出院,得到的答复是肯定的,因此他就命令李山搬出医院,他特意在城里靠近宪兵司令部的地方找了个空房子,让他住进去,方便自己问话。

就在当天剩下的时间里,渡边就和李山一直呆在一起,他们摒开其他人,躲在那间小房子里,不知在说些什么,陈菲菲当然很想知道谈话内容,她自己身子笨重,没办法去偷听,本来这样的工作都是由耿长乐完成的,可现在,她却生怕耿长乐和李山见面,甚至不愿意让他见到渡边,生怕他一时兴起,要查耿长乐的底细,不过她心里很清楚,这样的日子,迟早有到来的一天,就算今天能躲过去,那明天呢?

一想到这些,陈菲菲慌了,就感觉形势一下子严峻起来,她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问话那天耿长乐的确不在,一旦李山想起什么,他们二人顿时就会处于极度危险的境地,李山的记忆一直是她一块心病,原以为他疯了以后,所知道的一切都会随风而去,没想到硬生生让山崎玉给治好了,每当想到这儿,她都不禁在心底痛骂这个书呆子一番

可骂人并不能解决问题,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不能再等了,趁着这两天薛半仙进城,她偷偷把他带到自己家里,和耿长乐一起,三个人碰头开了个小会,研究的就是怎么处理李山的问题。

问题摆出来,两个大男人却一时没了主意,本来他们想过行刺,可面对多年的战友,耿长乐下不了手,而薛半仙则根本没杀过人,据他自己说,见到血就会晕,陈菲菲叹了口气,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其实办法很简单,就是把李山劫走,毕竟他犯了错误,还要回到根据地接受审判,让军事法庭来定他的罪才是正道,她说劫持行动其实应该在县大队成立以后,就马上动手的,那时候渡边的注意力还不在他身上,可自己那段日子疲于奔命,根本无暇顾及他,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恢复神智,现在他已经极度危险,要是再不行动,恐怕县大队会面临灭顶之灾。

事情紧急,来不及通知卢铁旺和王登学,陈菲菲就把劫持行动的计划制定好了,时间就定在两天后,她吩咐薛半仙,回去后马上告诉部队首长,让他们于当天早晨,派上几个精壮小伙子,最好挑选县大队重新成立后,新招入队伍的战士,这样李山不认识,下手会方便很多,让他们化装后混入城中,她会事先准备好棺椁和马车,等这几个战士来了,就装作出殡的队伍,等耿长乐的信号,随后经过李山居住的屋子,到时候她会设法把李山弄得昏迷过去,然后让这些人把他装进棺材里,再以出殡的名义出城,城门口的守军对棺材一般不会检查,她说只要他们出了城,所有人就都安全了。

“我们都还好说,你怎么能让他昏迷过去呢?”薛半仙问道。

陈菲菲从抽屉里摸出一个圆球,这是上次崔应麟从宁文吉身上搜出的闷人弹,她悄悄留下了一颗,她告诉薛半仙,到行动的前一天晚上,她会安排耿长乐偷偷把这颗闷弹绑到李山居住那间房门前的大柳树上,然后自己在阁楼上操作微波发射器,只要李山一出门,她就用微波把闷弹引燃,其爆炸后,会在房屋周围形成一道无氧的圆形区域,这段日子天气干燥,平时根本没风,渡边和李山在这样的环境下,很快就会昏厥过去,然后众人趁乱冲进去,装作救人,把李山劫走

“还有问题吗?”她说完后,又问了一遍,确保所有环节万无一失。

“我就知道,在这时候,你总有办法!”薛半仙由衷地佩服她,只要这女人在心里拿定主意,具体行动的各步骤就已经在她脑子里清晰地浮现出来。

“就会胡说!”她半含羞色抿嘴而笑,尽管类似的夸奖从小到大她听过无数次,每次听到,还是会引得她心旌荡漾,其实她天生好出风头,只是与狼共舞太久,让她时刻不忘隐藏自己真实想法,只有和这些人在一起,真正的天性才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揶揄只是短暂瞬间,很快会议开完,她吩咐薛半仙马上出城,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给连长指导员,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薛半仙不敢耽搁,匆匆离开大宅院,临走前,还不忘四处张望一番,作为情报人员,时刻保持警觉,是非常重要的,就算如此,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事实正是如此,就在他推开大门往外张望的时候,就被躲在暗处的一双淡褐色的眸子盯上了,薛半仙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看外面没人,小心地溜出来,然后扛起自己算命的破布幡,急匆匆打算出城去。

庞家处于城南,这里多是富户深宅,大院间都以巷子隔开,由于平时行人稀少,到了傍晚时分,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总显得很阴森,薛半仙在巷子里穿梭而行,不时看看头上一线天,感觉愈发昏暗,他心里更着急,知道离关城门的时刻不远了,要是不能赶在关门前出城,今天就算浪费在城里了,这时间他可耽误不起,想到这儿,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就在他刚一拐弯,进入一个更深更黑的巷子口以后,突然感觉自己背后好像有脚步声,很轻,但是离自己很近,其实这声音已经跟了他很久了,一开始他没在意,毕竟还能碰上几个行人,到了这个巷口,往前一看,空荡荡的,再无行人陪伴,可那声音还是如影随形,他硬着头皮又走了两步,愈发心里发毛,冷不丁突然回头,只见一张怪脸就搭在自己肩膀上,那双眼睛出奇地大,眼眸颜色很浅,再看那张脸,只能认出这是个女人,但长相实在奇特,无法用美丑来形容,只感觉说不出的怪异。

薛半仙没想到她离自己这么近,见自己回头,突然呲起牙齿,露出诡异的笑容,抽冷子举起胳膊,他眼睁睁看着对方用手掌在自己后脖颈上砍了一下,顿时觉得耳朵里仿佛开了个铙钹铺,兀楞楞响个不停,那张脸在视线中变得模糊,他双眼往上一翻,天空彻底变得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