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美子开门,一张脸拉得老长,对他态度很冷淡,他一下就看出来,白天偷袭陈菲菲的人肯定是她,就因为自己出手给她打了一针阿托品,救下了她的命,故而红美子态度倨傲,每当她凝视着自己这张脸的时候,山崎玉就感觉她总是下意识地研磨自己的后槽牙,屋里就他们两个人,凝重的气氛让他很不自在。

按照规定,进屋后,他就开始抄写资料,很长时间内,屋里一直很安静,他本不是甘于寂寞的人,要是陈菲菲此时在屋里的话,他们俩能一边聊天一边写字,面对红美子,他连喘气都小心翼翼,半个小时之后,他实在憋不住了。

烟瘾上来了,那股劲实在难以克制,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哆哆嗦嗦摸着上衣口袋,摸出浸了水的三炮台,叼在嘴里,颤巍巍点上,悠然吐出一口淡蓝色烟圈。

红美子杏眼圆睁,嘴里小声咒骂起来,陈菲菲说得对,她对烟草气味极度厌恶,山崎玉刚喷出第一口烟,她就焦躁起来,原本慵懒地靠在沙发里,手里捧着一本书,装模作样在看,现在霍地一下站起身来,在屋里转了几圈后,感觉像是透不过气来,赶忙来到窗前,看看窗外朦胧的夜色,犹豫了一下,扭过头来,恶狠狠地吩咐道:“把烟掐了!”

山崎玉一惊,顺从地照她的话去做,可气味一时无法消除,站在窗前的红美子依然在踌躇,从表情上能看出她对窗外什么东西很顾忌,也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却只看到一片黑暗,今夜外面静得出奇,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回响,他搞不明白红美子在害怕什么

她在窗前做了一番思想斗争,看外面依然弥散着雾气,最终下了决心,打开窗户。

陈菲菲坐在阁楼里,一直在等,等一个动作,为了这个极简单的动作,她不惜花费一整晚时间。

凭借着近乎通灵的感官,她的神经触角无限放大,探触着邻近的每个人,并且监视着天空中的变化,从九点五十开始,空中的湿气开始消散,原本如烟般的浓雾逐渐变清澈,五分钟后,已经能隐约辨识出月亮的位置了。

在剩余的五分钟时间里,雾气依然在消散,十点零一分,空气已经清凉如水,此时她耳畔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大声嚷嚷着:“把烟掐了!”

陈菲菲一下子精神起来,知道红美子此时正在开窗户,她之所以能听到对方的声音,就是因为两点之间,直线最短,对方的脑电波通过打开的窗户,直接传递到她的接受范围内,时间紧迫,她必须马上行动!

微波发射器就在身旁,她忙不迭打开开关,由于功率巨大,机器预热需要约一分钟的时间,在此期间,她所能做的唯有等待。

在这短短一分钟之内,她不停收到歇斯底里的咒骂声,那是红美子从心底发出对她最恶毒的诅咒,这些无法见人的话一字不拉地通过脑电波传到她的脑子里,让她对这位小妈的厌恶更增加了几分。

对她来说吗,能听到这样的咒骂也是好事,至少说明窗户一直开着,红美子要等烟味完全消散,需要时间,就在如此短暂的间隙里,微波发射器开始工作了。

通过遥控器,陈菲菲能调整银碟飞行的高度,此时已经不需要隐藏,对方根本反应不过来,事实也是如此,全部操作过**的被她控制在三秒以内。

视线又回到红美子公寓,在她的训斥声中,山崎玉不情愿地掐灭了烟头,百无聊赖咬着笔杆发呆,只看到红美子站在窗前,怒气冲冲看着自己,突然间,他看到窗外一个银光闪闪的东西不知什么时候浮现在她身后,那时候还没有飞碟的概念,只觉得是个不明飞行物体,他正想提醒红美子一句,不想骤然间一股热浪好似开水泼进屋一般,他距离窗户这么远,都感觉到灼热难当,再看红美子,站在窗前扭动着身体,很难受的样子。

两秒钟后,她开始**起来,急剧升高的温度让她根本没力气去呼救、尖叫,此时她好像明白了什么,转过身去,看着空中飘浮的银碟,吃力地伸出一只胳膊,指点着它,嘴里无声地说着什么,所有的话都晚了

屋里已经出现了焦臭的味道,但凡肉类被烧焦后,都是一样的气味,红美子挣扎了两下,还是抵挡不住自然的力量,她的生命随着屡屡青烟,迅速流逝,曾经花容月貌,如水如玉的肌肤,在这暮春时节,落花遮月的夜晚,变成碳水化合物和氧气间的氧化还原反应,剩下的只有碳化的组织和令人不悦的气味。

和田桂琴的男人一样,微波的能量累加到她身上,只用了一分钟不到,她就已经躺在窗前,一动不动了,身上的衣服完好无损,连一个破洞都没有,而身体则变得漆黑难以辨认,脸上的皮肉凹陷下去,眼窝连同眼珠全变成黑洞,雪白的牙齿呲在外面,嘴唇已经没有了。

从她嘴里不停往外冒着热气,就如同被烤熟的野味,从现在开始,红美子彻底从世界上消失了。

山崎玉目瞪口呆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最开始的时候,完全愣住了,根本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场景,再看窗外的银碟,早已经消失不见,他无法理解,只能失声惊叫。

而远方的陈菲菲,则通过他的尖叫声,确认了一条消息:那就是红美子的死讯。

这时的她疲惫万分,身体绵软地瘫倒,整整一晚上,她就呆在阁楼里,没动地方,可额头上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脑力的消耗很大,肚里的孩子都在颤动,她大口喘着粗气,只感觉浑身发冷。

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昨晚她竟然瘫在阁楼里,不知是昏倒还是睡着了,醒来后,发现身上披了件毛毯,而耿长乐就陪在身旁,脸色憔悴。

“你什么时候醒的?”她软绵绵地问道。

“比你早了一个小时而已!”他的声音同样绵软无力。

“我…她。”陈菲菲从没见过耿长乐显得如此苍老,佝偻着腰,皱纹不知什么时候爬满了他的脸。

“我都知道了,刚才鬼子送来的消息,她昨晚死了,死因不明。”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踉跄了一下,几乎跌倒,但神情木然,无喜无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