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说我也得去!”她淡淡说了一句话。

“很好,不过想找他,也不是容易的事儿,看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大礼!”红美子说毕又拍了拍巴掌,声音不大,但在幽闭的空间里,不大的声音回荡反复着,经久未消。

掌声落定,又听到头顶上一连串金属撞击的声音,硬邦邦的,她听出这是大功率继电器吸合时的震动,紧接着,头顶上骤然亮起灯光,全是高亮度的水银灯,她仰起头,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强光照得她睁不开眼,惨白色的光线照得先前一片幽暗的地穴变得亮如白昼一般。

此时她发现地上的积水已经悄然退却,不知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再看洞穴四周,除了他们刚才进来的方向外,其他三个方向都蒙着黑色幕布,洞穴很宽大,高度超过十米,所有的幕布高度也都在十米上下,长度也在十几米,四四方方的形状就像被墙隔出一间大礼堂,尽管洞穴里没有风,可这几块幕布都不停在抖动,她隐约感觉到后面隐藏着某种强大的力量。

原本潮湿闷热的空气中,弥漫着不安的气息,她的鼻子很敏感,能嗅出暗藏其中的躁动,就在这脆弱的平衡所包容的宁静中,黑色大幕徐徐拉开。

在刚下到地下工厂的时候,她还疑惑千百条实验用狗到底到哪去了?在幕布拉开后,她看到了藏于幕后的不计其数的狼狗,这些动物伸着血红色舌头,但无一例外地保持着安静,它们的姿势全都保持一致,甚至连眼睛注视的方向都齐刷刷地指向了他们所在位置。

“陈菲菲,你不是想找他的下落吗?我现在给你线索,”红美子不怀好意地说道,“这里有一千条狼狗还有一千条石狗,每条狗的胃里都留了一张纸条,这些纸条里,有的写着关键的位置信息,有的只是些废话,要想知道他藏在哪里,你就得杀死所有的狼狗还有石狗,并且从这两千张纸条里提取出连贯的线索,可你需要担心的是,所有的狗在命令下达后,就会疯狂地攻击你,首先你要生存下来,然后才是收集纸条,祝你好运吧

!”说完这番话,她自己则难掩极端兴奋之心情,手抱双肩,觉得眼前就要上演一出好戏。

红美子边说边退,很快就远离这两人,其想法很简单,赶快撤出是非之地,免得待会儿崩自己一身血,再看四周围绕的狼狗们,早就呲出白牙,吐着舌头,无声地喘着粗气。

尽管场面极其紧张,可空气中依然听不到一点声音,就仿佛一根无形无色的弦紧紧蹦起,一旦有什么东西碰到它,所有与之维系的平衡全都会打破,动与静,全在一线间。

短短几秒钟,时间仿佛凝固,陈菲菲站在原地转了一圈,看到排山倒海般的灰黄色大狼狗整齐划一做着同样的动作,在它们身后,她还看到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也是驻地手术台上的女人之一,听说她的名字叫飞鸟白羽。

她突然听到“叮”一声脆响,只见化身耿长乐的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嘴上叼着根香烟,此时正好用打火机点燃烟头,声响就来自打火机的铜盖,本来稀松平常,毫不起眼的动作,却让陈菲菲浑身为之一颤,也不是她胆小,而是这声响打破了一直弥散在空气中脆弱而紧张的平衡关系,从靠近耿长乐的一角,狗群们开始**,它们尝试着发出低沉的咆哮,随即这种隐藏在**的低吼像传染病一样沿着某个方向蔓延,就像足球场看台上掀起的墨西哥人浪,从一边传递到另一边,所有的狼狗开始兴奋,它们背上的毛竖立着,爪子不耐烦地敲打地面,随时准备扑将出来。

再看那边,烟已经点燃,他吸了一口,悠然喷出个淡蓝色烟圈,强光照射下,这烟圈格外显眼,扩散得也快,狼狗们像接收到命令般炸开了锅,狂吠不止,第一波上百只狼狗一拥而上,朝他二人扑来。

“没事,我有把手术刀。”到这节骨眼上,山崎玉不慌不忙掏出一把两寸长的不锈钢小刀,对着空气比划了两下,满怀自信。

陈菲菲看了看狗群的构成,发现它们其实都是笼中所关的试验狗,注射了药水,从外形上很容易就能判断出狼狗和石狗,狼狗的速度很快,跑起来呼呼带风,而石狗由于体型改变,速度很慢,这波攻击中绝大多数是狼狗,跟在后头还有少数石狗,说时迟那时快,她脑子里刚想完这些事儿,白森森的獠牙已经凑到身前。

“师兄,就靠你一把刀了,快啊!”她平时最怕狗,特别是狼狗,听到它们咆哮,双腿就不自主地发抖,此时躲在山崎玉后面,吓得嗓音都变了调

山崎玉倒是沉稳,双手攥着刀柄,骑马蹲当式站定,把小刀举过头顶,第一条狗窜得很高,正好从他们头顶跃过,有时候弹跳太好也是个悲剧,此狗正是如此,它自己跳过来,正好帮别人给自己开了膛,山崎玉都没动地方,狗血就淋了一身,过后再看狼狗,肚里的砸碎全都流到外面,胃也被划开,里面果然包着张白色纸条。

她赶忙拾起来看,只见上面胡乱写着“压鱼观”三个字,字迹极为潦草,她恼火地把纸条扔到边上,看到对面狼狗们潮水一般涌上来。

这时候山崎玉倒是显示出做医生的资质,手起刀落,眨眼间又把几条狼狗开了膛,只是从它们肚肠里取出的纸条上真的很难拼出有用的信息,有的上面写了连串的阿拉伯数字,要破译也需要大量的样本和时间,也许就是杜撰出的假信息,有的倒是写满文字,可读下来完全不得要领,那些石狗速度虽然缓慢,但具有特殊的伤口愈合功能,手术刀虽然切入其身体,可抽刀断水,水却依然能流,石狗身上很难留下切口,自然胃中取纸的工作难上加难,她感觉自己中了圈套,眼前要面对的,是可以被称为分布式数据攻击。

这种攻击只属于意识世界,因为手段很特殊,眼前的狼狗和石狗,它们作为信息(纸条)的载体,自身可以被视为加密的,因为解剖开身体需要耗费能量和时间,这和破解信息加密算法需要耗费资源是一样的,狼狗可以视作普通加密算法,而石狗则是特殊加密算法,因为特殊,所以加密耗费的时间长,这就可以理解它为什么行动迟缓了,纸条存于它们胃里,作为核心数据信息,其中还包括了大量无效的垃圾数据,在意识世界里,如果一个意识实体想要攻击另一个,用这样包含了大量无用信息的数据包去攻击对方,对方是没法在短时间里处理这些信息的,其结果就是令对方的大脑阻塞,失去应激能力,随后束手就擒。

到现在,她终于意识到红美子设下的谜题真的非常难,难到她时时刻刻都在死神的阴影之下,戴着脚镣跳舞,规则是别人定的,她只能遵照,可为了活下去,她必须想出别具一格的办法,常规去解剖这些狼狗,在第一波攻击下,山崎玉已经快吃不消了,石狗的皮又厚又滑,还总要愈合,想取出纸条,她必须克服心中的恐惧,用最快的速度在刀口下寻觅,那股血腥混杂着胃液的味道让她几次差点没吐出来。

是生存还是毁灭?她没有时间迷茫,无论是作为妻子,县长还是组织的联络员,每个身份都需要她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男人做不了的事儿,她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