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菲菲不是那种含羞带臊的闺阁女子,被男人**的目光扫遍全身而羞于遮面,她的风格向来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见张排梦俩眼不自觉,自己也还以颜色,面带不屑地斜眼睨着他的裤裆冷笑。

此人讨了个没趣,为掩饰窘境转而告诉耿长乐,他这个办法叫“钓鱼上钩”,不过所用的鱼钩是直的,正所谓“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说着话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明晃晃的物件来,半尺多长,说是鱼钩,状如匕首,一面开了刃,锋利的刀口寒光逼人。

张排梦说,自己这宝物名叫“天钩”,是少年学道的时候师父赠与的宝物,一直没用过,这次遇到难处,自然要靠它降服鱼妖。

“一个钩子,怎么能降伏妖怪呢?”耿长乐不解。

张排梦告诉他,万物皆有灵性,不过大部分东西的灵性都禁锢在体内,无法表露出来,就如山河草木石头一样,一旦这东西上了年头,其表面被风水打磨得光滑温润的时候,其体内之灵也就能超然物外了,所以人们总听说各种陈年老物件成精,对于鱼来说也一样,鱼一旦修炼成鱼妖,其邪灵就能飘然于**之外,随意附着在人的身上,就像他这样。

不过鱼妖灵性从无到有,嫉羡于人的相貌,为了能尽快变成人形,其邪灵都会附着在人体上,吸取人的精华,而被吸附的人则形容枯槁,最终死于非命,鱼妖邪灵在蜕变过程中,不会只吸附一个人,而是经常变换对象,就在这间宅院里,就有其他人,身上也有鱼妖附身的痕迹。

他说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个人,因为耿长乐所遭受的劫难都由她而起,也就是邪灵具有传递性,从上一个人传到下一个,只要能找到被传递的源头,就能破解附身邪咒,而寻找的过程,就需要这把锋利的天钩。

陈菲菲冷笑一声,问他有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张回答说,他本以为单凭自己的能力就能降服妖怪,没想到实力不济,不得已才请出镇山之宝,陈菲菲追问他这么厉害的宝物,难道平时他一直随身带着吗?张面露愠色,又狠狠瞪了她一眼

“待会儿咱们就见分晓了!”他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找来一架梯子,爬上了最高的房子,陈菲菲就感觉他拍自己的那只手很凉,凉得不像是人手应有的温度。

看他自顾自爬上房顶,在上面垂下丝线和鱼钩,盘膝而坐,一掌竖于面前,嘴里小声念叨着咒语,她就觉得此人这番举动实在怪异,神头鬼脑的,不知所云,但又觉得这里面暗藏玄机,刚才他话里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些举动最终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

看他在上面故弄玄虚折腾了半天,突然下垂的鱼钩开始晃动,耿长乐看得分明,那鱼钩只有一端系着丝线,线未动而钩兀自摇摆,好似一个鼻子嗅探着生人的气味。

接着她就看那鱼钩摇摇摆摆朝自己的方向移动过来,随后啪嗒一声,鱼钩竟然吸附在自己后背上,她扭动几下身子,想摆脱这东西,可鱼钩洗得很牢,她刚想伸手去拽断那丝线,忽听得头顶上有人高声喝道:“鱼妖还不束手就擒!”

抬头看去,只见张排梦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脚踩在屋檐上,踞视下方,指着她大声喊叫。

耿长乐说:“先生,你说她是鱼妖,不太可能吧?”

张排梦喊道:“鱼钩不说谎,真人不露相,还不快把她抓住!”一边说着,一边沿着房檐往下出溜,有几次脚底下绊蒜,差点没摔下来。

耿长乐愣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大声喊人抓她,他的喊声刚停,就听见周围有男人声音应答,她记得这段日子长工们都给放了长假,此时藏在自己家里的,都是什么人?

从厢房里钻出来的都是生面孔,他们号称是家丁,可这些人的行为举止都十分可疑,这帮人手里拿着尖刀铁棍,听耿长乐喊抓人,赶过来不由分说,把她绳捆索绑,整个人横着绑到条长凳上面,任凭她尖叫喊破喉咙。

“果真是她!”张排梦此时已经从房顶上下来,歪着半边嘴,围着她转圈,说这和自己估计的差不多,从听说她做鱼吃的时候,自己就开始怀疑,但没有证据,但天钩不可欺,还是找到了鱼妖真身

“破解鱼妖附身的唯一办法,就是活吃了她的脑子!”张排梦抖动着嘴角,相貌狰狞,手里拿着匕首似的鱼钩向她步步逼近。

按照永定民间传说,此人之所以成名,就是缘于夜半时分,偷死人脑子吃,也因此获得了半人半鬼的名号,出乎她意料的是,耿长乐竟然默认了他的说辞,接过他手中的弯刀,走到自己身旁。

“我不想杀你,可那条鱼确实是你做的,我吃的。”他低着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她感觉自己的头疼得厉害,眼前这些人的形象在眼中变得模糊起来,耿长乐会这样对待自己吗?即便在意识里,他还是那个沉默寡言的黑大个,为了保护自己不惜命的男人,如今却拿着刀,为了他自己活命,却要杀死自己的老婆。

先前她一直怀疑是红美子上了他的身,两个意识合为一体,在这里是可行的,她和宁文吉入侵崔堂主的时候也曾这么干过,可合成的结果是一个相貌上模棱两可的人,眼前的耿长乐长相一点没变,这让她怀疑站在自己跟前这个人,裹在表皮下面的究竟是怎样的灵魂?

“你真相信这老家伙的鬼话?”她双臂用力挣扎,可绳子捆的很紧,靠摩擦无法挣脱。

“天钩不说谎,它钩到了你身上。”他深陷的黑眼窝中,那双眼睛失去神采。

她感觉冰冷的金属正贴着自己额头划过,见他一手握刀,在她脑袋上来回比划,似乎在寻找何处下刀最省力气,她心说必须赶快挣脱开,否则一刀下去,自己小命不保,真就死在他的意识里了,红美子期盼的正是这种结局,这道题真的挺难,处处都是要命的坑。

“我的零号映射在哪?又不见了?”她心里自言自语,但凡危急时刻,它应该挺身而出,上次是被人屏蔽了,可这回又到哪去了?要是红美子隐藏在耿长乐意识里,她就没办法把零号映射也带进去,现如今她躺在长凳上,心里不停默念,可依然没有回应。

不过刚才挣扎的过程中,她感觉肩膀上一个凉冰冰的东西顺着袖子一直往下滑,趁着耿长乐犹豫在何处下刀的时候,她偷偷蠕动自己的双肩,让那东西就势滑到袖口,手腕往里窝了下,就捏到一个很薄的金属片,此时她心中燃起希望,眼前这个张排梦根本没有什么天钩,分明是用块吸铁石就把耿长乐骗上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