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中,她看到卡车下面似乎有东西在动,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魏团长也看出她神色的异样,刚凑过身子,她指着窗外问他是否也看到卡车下面的情况?

“那是油箱!”魏团长觉得她真是少见多怪。

“我刚才真的看到有东西!”她肯定地说。

魏团长无奈地笑了笑,陪着她走出房间,来到卡车跟前,随意伸腿踢了踢油箱,空气中只听见铁皮发出咚咚的回响,车里的汽油很满,她疑惑于这几辆车的油加得都很满,既然准备这么充分,为什么车里不带兵呢?她能察觉出这里面有阴谋,但不知阴谋为何。

她围着卡车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异常,魏团长安慰她说,也许是这段日子太过紧张了,看走眼也不一定,她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起来,笑自己真的神经过敏,看什么都觉得暗藏诡异。

正说着话,他们看到魏团长隔壁的屋子也亮着灯,他解释说,那里住的是宁文吉夫妇,他说之所以信任宁文吉,是因为宁参谋曾经救过他的命,他觉得这个人对自己非常忠诚,而且他在县城还有耳目,可以派他老婆马丽打探到敌人的消息,很多时候,他的消息都是非常准确的。

她哼了一声,其实心里一直对宁文吉这个人充满了疑问,几个月前他不辞而别,突然消失,然后又神秘地出现在魏团长身边,她觉得这里面问题大了,想提醒魏团长对他多加提防,可刚才听魏团长的话,觉得他还是对宁文吉心存侥幸。

此时正好看到宁文吉窗口闪现出一个黑影,只见他来到窗口,向外面鬼头鬼脑探视一番,接着突然把帘子拉起来,她示意魏团长别出声,自己悄悄躲到他的窗下,透过粗布窗帘往里窥视,心里很好奇,马丽这几天不在家,他一个大男人晚上睡觉拉什么帘子?

本来驻地营房都没有窗帘的,魏团长的房间也不例外,只是照顾他夫妇两口子的日常**,所以特意给他房子装了窗帘,根据地条件有限,都是用的纺纱剩下的边角料做成的,不算厚,所以她能隐约看到宁文吉站在桌前,小心翼翼从小布衫的衣袋里掏出个黑色的药瓶,倒出几片颜色怪异的药片放在手心里,然后一仰脖全吞咽下去

“宁参谋有病吗?每天都要吃药?”她小声问魏团长。

魏广生摇着脑袋,表示自己对此一无所知,陈菲菲觉得这里面也有问题,总觉得宁文吉有事瞒着众人,就她在田王庄这几天对他的观察,觉得他的言行和一个标准的八路军战士差得远了,远的不说,就她身边的耿长乐,还有眼前这位魏团长,那都是何等的气魄觉悟!

她还趴在别人窗台上胡思乱想,突然听到屋里脚步声起,只见宁文吉站在门口,小心翼翼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倾听着外面的动静,她示意魏团长过来,和她躲在一起,想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宁文吉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感觉外面没动静,就悄悄推开大门,蹑手蹑脚走到营房间空地上,战士们在这儿住了很长时间,没事的时候就在驻地边缘扎篱笆,到现在这些篱笆已经绕着驻地绕了一圈,宁文吉左顾右盼,悄悄来到篱笆旁边,眼看四周没人,此时夜已经深了,战士们一般早睡早起,此时都已经进入梦乡。

接下来,宁文吉的举动就连魏团长都无法理解了,只见他趴在篱笆墙上,用力弓起身体,好似一只触电的夜猫,干瘦的身体无声地**起来,动作幅度之大,动作频率之快,都让人看得触目惊心,魏团长看得目瞪口呆,连自己的身子都不由得跟着颤抖了几下。

尽管光线很暗,可他们都看得出来,宁文吉的脸孔此时极度扭曲,他的表情痛苦不堪,但还是把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伸向自己鼻孔,那两根手指颤抖着伸进鼻孔里去,不知在里面摸索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两根手指好像把什么东西从鼻孔里拉出来,那东西很长,盘在他手指之间,他哆哆嗦嗦夹着这东西慢慢蹲下来,然后那两根手指钻进土里,左右蹭了几下,然后站起身来,拍打着双手,随即转身离开,走的时候依然不忘到处张望。

魏团长和陈菲菲对视了一下,他们藏身的位置距离宁文吉较远,从这儿看不清他从鼻孔里弄出了什么东西,宁文吉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跟到篱笆边,从地上的脚印和指头划过的痕迹,很快就定位出了他挖鼻孔的地点,魏团长蹲在他留下的手指印儿旁,用自己的手指头在土里摸索了一番,然后一皱眉,从土里拉出一条细长的线出来

陈菲菲划亮一根火柴,借着火光把脸凑到跟前,只见这条线黏糊糊的,呈暗红色,好似一条死去的大蚯蚓一般,耷拉在他手指头上,她觉得这东西真是很恶心,要是颜色变一下,真好似大鼻涕一般,粘在手上甩不掉的样子。

“什么玩意儿这是?”魏团长也很后悔自己刚才的举动,此时也是一脸嫌恶的表情。

“你没看到刚才他痛苦的表情吗?”陈菲菲小声说,“这东西也许是从他脑子里拽出来的!”她说自己曾听说过一种寄生虫,就在人的大脑中生长,通过分泌的化学物质,能控制人的某些神经活动,让宿主做出很怪异的举动,她觉得宁文吉吸入过孢子,那是一种特殊的真菌,寄生在人脑部,她怀疑宁文吉的脑子早就让这东西侵蚀了。

魏团长呲着牙,把这团红线甩到地上,陈菲菲手中的火柴即将熄灭的时候,碰巧看到他靠在篱笆边上蹭脚,鞋底所过之处,土中到处都是这种暗红色的粘软怪东西,这些东西已经连成一片,并且大有在土里扩张的趋势。

“看来他抠鼻孔可不是一天两天了!”陈菲菲脸色凝重,她告诉魏团长,这种真菌成熟的时间是阴历十月初,如果那时候他们还住在这里的话,驻地所有人都会被感染,她甚至不敢想象那时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我去把宁参谋叫过来吧,问问他是怎么回事?”魏团长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尽管被真菌感染很可怕,但他总觉得像是自己亏欠了宁文吉什么似的。

“把薛半仙和那个战俘也叫来问问吧,”陈菲菲说,“他们见多识广,也许知道该怎么办。”

十分钟之后,所有人坐在魏团长的房间里,人多了,屋里突然变得热起来,宁文吉手足无措坐在人群当中,屋里隐约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陈菲菲和魏团长闻到这股味道,都确定了宁文吉偷着吃药的事实。

在魏团长的一再追问下,他始终否认自己大脑被感染,见他嘴硬,魏团长急了,噌地一下蹦起来,想拉着他出去看篱笆墙边的证据,他刚走了没两步,却感觉自己头昏脑涨,身体沉得厉害,不光是他,屋里所有人,都突然发现疲软无力的感觉正向自己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