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老王头早早把村民们都叫醒,大家聚集在村东头空地上,陈菲菲和魏团长站在一个半人高的土台子上,旁边还放着一台好似重机枪的东西,在他们头顶上,用长竹竿挑着一个银光闪闪的碟状飞行物。()

她要给大家当场演示“天火”是怎么来的。

其实特务逃走后,他们昨晚就可以回驻地去,魏团长对她很欣赏,又怀有戒心,他也听说过,县城里出了个奇女子叫陈菲菲,看似弱不禁风,实则心机多变,而且还当上了伪县长,看眼前这孕妇的年纪手段,他怀疑此人就是陈菲菲,既然是汉奸,能耐越大就越危险,不过这几天和她朝夕相处,却感觉她和普通的汉奸完全不一样,既任性调皮,又侠肝义胆,真可算得上是女中豪杰,他不明白这么出色的人物,为何会委身于日寇,他总想找个时间和她单独谈谈,解除心中的疑惑。

今天上午这个演示会,是陈菲菲执意要办的,经过这次风波,她觉得迷信鬼神的风气在这片土地上实在是根深蒂固,正好借着这次事件,她还缴获了对方的全部器械,正好可以当着大家的面展示一番,让人们明白所谓的灵异现象,其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

眼看着所有东西都搭建好了,她开始登台演示了,只见她提来一壶凉水,放在自己脚下,然后取出遥控器,按动上面的红色按钮,就见空中的银色镜子开始旋转,四周寂静无声,人们瞪大了眼睛盯着那壶凉水,半分钟不到,就看到壶里开始往外喷出热气,水开了。

“天火!”人群里有人惊叫起来。

陈菲菲淡然一笑,跟大家解释说,这是微波的加热原理,她现在总算弄明白一件事,这种电磁波原来就是微波,它能透过木头和陶瓷,直接加热含水的物质,因此田桂琴男人在自己家里会突然被烧死,而周围物件却没有一点被火烧灼的痕迹,这不是什么法术,而是实实在在的科学。

魏团长突然想起一件事,就问她那些糖浆到底是干什么用的?陈菲菲说,糖浆是用来发电的,因为这种微波武器需要高频率高强度的电流来进行驱动,普通的电池根本无法满足如此大的能量需求,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做过的特斯拉线圈,为了产生瞬间高压电弧,她用了将近上百块伏打电池,产生出的电脉冲只能持续十分之一秒左右,就为了引燃程云彪身上的鳞片,可微波武器则要将被害者持续加热,因此要采用更高能的电源

关于糖浆发电,她上学的时候曾经想过这个问题,都知道糖分子是高聚能的化合物,分子链很长,上面有很多化学键,如果把这些化学键都拆开的话,一个糖分子上就能产生难以计数的自由电子,只要量足够多的话,糖分子链通过分解就能产生出巨大的电能,而自身则分解为碳和水,这也是糖之所以被称为碳水化合物的原因,但是这个化学反应需要将近一千五百度的高温,她观察过微波发生器上的糖浆发电模块,发现反应中的一部分电能被导线引出来,到了一块临时的蓄电池里面,在模块内部有一根盘旋的金属丝,糖浆分解后发出的电能一部分就用来加热金属丝发热,在密闭的环境里,就能制造出千度以上的高温,当发电模块中的糖浆耗尽的时候,只要清除掉里面的余碳,继续注入糖浆,就能持续产生致命的微波。

魏团长听她天花乱坠讲了半天,脑袋里却依然不明了,他本以为就是普通电池之类的东西,没想到陈菲菲扯得连“化学键”都出来了,村民们也面面相觑,认为她所说的话和法师念得咒语没什么差别,尽管内容他们没听明白,但确定了一点:火德星君的冥婚纯属无稽之谈,田桂琴也在人群中,羞赧不已,此前陈菲菲曾安慰过她,说这都是特务作恶,她其实是最大的受害者,如今还成了寡妇,是需要大家帮扶的对象。

“这东西这么厉害,不会是蒋委员长造出来的吧?”魏团长随口问了一句,其实他心里也清楚,看那微波发生器的铁壳表面就能看出来,如此精细的制造工艺,肯定是日本货无疑,但机器上没有任何文字,他也不能确定。

陈菲菲冷笑道,也只有鬼子能处心积虑造出这么恐怖的武器,她说这东西要是出现在战场上空的话,会有极大的杀伤力,就像在村里这样,人们不知道死亡来自哪里,莫名的恐惧会迅速蔓延。

至于那晚看到的骑着野狗偷银碟的红色怪人,她说自己这两天也想明白了,野地里捡到的绿色硬板,其实是一块对光线敏感的开关电路板,一旦受到光线的照射,里面的线路就会导通,怪人身体里装有电池,当线路导通后就会触发电磁铁吸和,引得它的双臂挥动,同时产生磁力,不管是银碟还是收音机,里面都装有铁芯线圈,所以会引得怪人扑过去,看起来好像它是活的一样。

魏团长越听越觉得这女人真是不简单,不管是天文地理,还是战争武器,无一不通,无一不晓,简直是诸葛亮转世,这个女人如果心思纯净倒还好,她要是想作恶,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

她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隔着几个人,冲他若有若无地笑,尽管脸上一如既往地脏,身上穿得一如既往地破,可细看之下,她的脸庞越发精致可人,泥尘无法遮挡纤细的线条,笨重的体态也无法掩饰精巧的骨架,他越开越觉得这个自称黄妮儿的女人既是风尘绝代,嘴尖牙利的孩童心性,又是老谋深算,深藏不露的神秘玫瑰,他深吸一口气,连问自己是不是被她迷住了?

“天火”的把戏表演完毕,他们要离开这里,临行前,魏团长一再要求她到自己的驻地去做客,而这本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现在他了解了自己的全部家当,再用气球飞天的办法也没法救出父亲,只能跟他到驻地去,她本想凭着自己的点子,到了那里再想办法也不算迟。

缴获的微波发生器她要带走,那东西是金属的,很沉,她自己行动不便,不得不托付薛半仙当劳力,经过昨晚的事,她知道这半大老头对自己绝对是忠心耿耿,他这人虽然平时油嘴滑舌,没个正型,其实非常认死理儿,一旦他认准的事儿,就是九头牛也拉不会来,这也是她最看重他的地方,他们向老王头借了辆小推车,薛半仙推车,机器和陈菲菲坐在车上,来到村口王二孬家门口的时候,她又让车停下了。

王二孬家房顶上还遗留下一些红盏琉璃钟,她上去拽了两根下来,说是要留着回去研究一番,魏团长和宁文吉对她的举动都感到不可思议,心想这红花如此诡异,不知道她要留下做什么?剩下的红花她都让薛半仙一把火烧掉了,连同王二孬的房子在内,老王头一路送他们到了这里,看到这漫天大火,连同他和野狗的尸体在内,通通化为灰烬,王二孬人缘不好,死前又把全村人都得罪光了,他素无积蓄,死后无人愿意给他买棺材,老王头纵然可怜他,可家里也不宽裕,所以他的唯一归宿只能是被烧掉。

一路上,魏团长一句话也没说,一直在想着心事,他对陈菲菲既敬且畏,因为无法确认她的身份,而她又要走了那台危险的机器,他正盘算着到了驻地想法套出她的底细,而且那台机器也要想办法留下,正因出于此种目的,这才擅自违背了部队的纪律,让她得以进入自己的驻地。

路上她想的和他正好相反,每个人都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可他们谁都没想到,此时的八路军驻地,不再如想象般和善与光明,而是如同鬼魅一般,张开了黑洞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