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耿长乐那天被神秘人压在烂泥里,在泥塘爆发之前,一股暗流把他带到了泥塘底部,这里没有空气,没有光线,他原以为自己就得死在这儿了,可天无绝人之路,就在他即将失去知觉的时候,从地下冒出来一个大气泡,把周围的粘稠烂泥全顶到旁边,给了他喘息的机会,他并不知道,就是这个大气泡冒上去,爆了满地泥浆。

地下又闷有潮湿,他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用两只手摸索着往前爬,周围都是泥巴,很滑,他磕磕绊绊爬了两步,突然感觉到身子一侧空无一物,没保持住平衡就掉到更深处的一个水坑里,周围水流潺潺,没想到地下还有溪流,由于眼前一摸黑,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才能走出去,心一横干脆就顺着溪水往前爬吧,如果能爬出去最好,不行的话自己这条命就算献给抗日大业了。

本来已经腊月的节气,他衣服完全湿透了,又泡在水里,放在野外的话用不了一个钟头,就能把人冻死,不过所幸是在地下,而且这溪水还有些温度,就靠着这股水流连冲带走,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最终被带进了运河里,这河边很多暗洞往外流水,他就是从其中一个泥洞子里钻出来的。

此时天还没亮,他从河里钻出来,被清晨的寒风一吹,他立刻冻得浑身僵硬,幸好这地方临近码头,有个老船工出来方便,见有个人从河里跌跌撞撞钻出来,吓了一跳,等到耿长乐走到近前,老船工笑了,他认出了耿长乐的样子,刚聊过天的那个年轻人,看他冻得脸色发紫,好心的老船工把他让到自己的窝棚里,靠着炉子让他烤火,还给他拿来半壶老白干,耿长乐哆哆嗦嗦接过酒壶,一仰脖子把酒全喝进了肚子,直到把衣服完全烤干,他还惦记着陈菲菲,怕自己不再她会有什么意外,就此告别了这个善良的老人,直奔北岗医院而去。

他赶回医院宿舍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可陈菲菲并不在,他有来到医院山崎玉的办公室,结果发现他也不在,耿长乐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心里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医院的护士们远远看着他,还不时指指点点的议论着,他心想陈菲菲该不会出事了吧?

医院是不能呆了,宿舍里也不安全,他只能跑到大街上,可又不知道陈菲菲在哪里,他在街上到处游荡,好像无头苍蝇一般,本能地躲避着侦缉队的汉奸们。

到处都是陌生的面孔,他走得心里愈发急躁,突然感觉有人一把搭住他的肩膀,然后用力把他拽到了旁边,手劲还很大,他一扭头,看到了卢铁旺的脸

卢连长带着一顶大棉帽子,胡子拉碴不修边幅,一身棕灰色粗布棉袄棉裤,要不仔细看的话,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农形象。

“老卢,你怎么进城了?”耿长乐很惊讶,毕竟自从野口来了以后,县城的戒备就一直很严,平时一直在城门口查岗的王桂芝认识卢铁旺,进程自然更加困难。

“长乐,陈小姐出事了你不知道吗?”卢铁旺一开口,耿长乐更加吃惊。

“老卢,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见到她了?”耿长乐满腹狐疑。

卢铁旺把他拉到墙角,小声告诉他,自己今天到城门口的时候,就发现守门的侦缉队汉奸都心不在焉,而且只有几个小喽啰,王桂芝不在,那些喽啰们不认识自己,所以他就放心地往里走,过门搜身的时候,听那几个汉奸说到,野口谷河抓住了内鬼,而内鬼正是陈菲菲,此外还有高副官和山崎玉,不过那两个都跑了,就把陈菲菲抓住了,那几个汉奸都想去看野口是如何审问陈菲菲的,说是一辈子难得见到美人被野兽动大刑,所以心思根本就没放在检查上。

耿长乐更加纳闷:自己动手的时候根本就没暴露身份,野口不可能凭借自己的样子去抓陈菲菲的,还把山崎玉当成了同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卢铁旺说:“听那帮家伙们说,有个叫孙大显的汉奸去野口那告的状,他说看到你们在医院地下室里搞鬼,说陈菲菲把你扮作‘鬼’的样子,到处去制造假象。”

耿长乐说:“孙大显那种人就是无赖,他在街上耍流氓,想欺负陈菲菲,被我狠狠教训过一顿,那次我们的确到了地下室,可那时候他还重伤着,躺在病**下不了地,哪有能力来偷看我们?这样的事儿,一定是背后受人指使的,这样的汉奸就得狠狠收拾才会老实!”

卢铁旺看着耿长乐,感觉哪里不对劲:“以前你和陈小姐一直都形影不离的,怎么她被抓了,你倒满大街游荡?你干嘛去了?”

耿长乐叹了一口气,把和陈菲菲密谋刺杀野口的事儿告诉了卢铁旺,说眼看就要得手,不料被神秘人阻挡,两人搏斗中就掉进了泥塘,到现在才脱身出来。

卢铁旺对陈菲菲的计划很是欣赏,不住地夸她智勇双全,“那个神秘人到底是谁?”他问耿长乐

耿长乐挠着脑袋,尽管和神秘人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交道,可他的真实身份始终是个谜。

“他似乎总在盯着我们,但是来无影去无踪,很难对付,而且那天我跟他交手的时候,他出手极狠,看得出来,他想置我于死地!”他对卢铁旺说。

“陈小姐被野口扣押在侦缉队,如果我们不能营救她出来,那她的处境会变得非常危险!”卢铁旺神色凝重。

“老卢,咱们手里有多少支枪?”耿长乐棱起了眼睛,从他的眼神里透出一股狠劲。

“实话告诉你,就咱们现在的实力,全部加上都不够野口手里一只小分队的火力,要救出陈小姐的话,还得想别的办法!”卢铁旺长叹一声。

耿长乐想了想,决定还是从孙大显这里入手,既然人是他告发的,那自己今天晚上就去孙大显家里,把他活捉出来,然后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反水,或者把他打傻,或者把他打服,总之要把责任都推到他孙大显身上。

卢铁旺沉默良久,平心而论,他觉得这不是很靠谱的办法,他担心野口不会再买孙大显的账,耿长乐说,实在不行的话,就说孙大显才是那个神秘人,只要把他打成半死,再给他套上一件黑斗篷,这就是证据,本来孙大显告状证据也不足,到时候半斤对八两,野口不得已也得放人。

“我现在就到孙大显家里去埋伏,到了晚上就把他捉出来!”耿长乐打定了主意,就要动身。

卢铁旺一把拉住他:“我和你一起去吧,你小子下手没轻没重的,我怕你一不留神把他打死了,这个活口必须要留,到时候你在明处,我在暗处帮你就行了。”

耿长乐笑了:“老卢,咱俩好久没有联手打过仗了吧!”

孙大显家在城西一个小胡同的独门小院里,他不是本地人,这个小院是他表哥王桂芝名下的房产,临时借给他住,平时就住他一个人,耿长乐和卢铁旺在天黑前就翻墙进了院子,由于陈菲菲被抓,耿长乐还处于全城被通缉的状态,不过大冬天想在街上认出一个人来难度很大,每个人头上脸上都裹着厚厚一层,而且天冷以后很多人脸上都生了冻疮,通红通红的,跟平时更是判若两人。